不僅僅是我一個人陷入了這種短暫的懵b狀態,幾乎甲板上的所有人都和我一樣,雙眼無神,腦子裡面一時間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東西。也不知道究竟是被鮫姥強悍的生命力嚇到了,還是後來明叔毅然決然的衝過礁山,使得漁船撞擊水底礁石帶來的危機感傳到了內心當中。
“都他媽愣着幹嘛?現在已經進入秘密入口了,全都打起精神,別讓別人鑽了空子。”王胖子這廝不知道怎麼又從船艙當中鑽了出來,一臉嘚瑟的笑容,顯然是剛剛激發魚炮的時候,他已經過足了手癮,內心此時相當滿足。
被他這麼一喊,我們大家才全都回過神來。這時才發現,原來我們的漁船已經不知不覺的向前行駛了好幾百米,而剛剛那座從海底探出頭來的礁山,此時已經化作了一團黑影,將身後的海域完全封鎖住了。
而我們此時所處的這片海域,環境卻和之前我們激鬥鮫姥的海域完全不同,基本上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我們此時航行的這片海域當中,竟然有着一股猶如春風拂面一般柔和的氣流,氣流當中竟然還夾雜着陣陣花香,聞起來讓人心曠神怡,剛剛被鮫姥、礁山等物件帶來的危機感,瞬間就一掃而空。
我們全都張大了口,貪婪的呼吸着水面的空氣,並睜大眼睛朝着四周看去。放眼所見的景象,全是溫和皎潔的月光,圓盤一般的月亮彷彿就在我們頭頂一樣。周圍更是無邊無跡的蔚藍色的海水,彷彿置身於一片熱帶的溫泉海,景色簡直美不勝收。看到這裡,我心中不由得感嘆,人類的力量真是強大,竟然用一座礁山,將兩處環境完全不一樣的海域生生隔了開來,幾乎可以說是開闢了另外一個世界。
衆人剛剛神經緊繃,此時好不容易放鬆下來,剛要鬆一口氣欣賞一下四周的美景,王胖子就再次吼道:“明叔你丫幹嘛呢?這裡已經安全了,別開這麼快了。”
聽他這麼一喊,我們這才發現明叔依舊保持着之前那種咬牙切齒、悍然堅決的模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緊握船舵的雙手青筋畢露,並且還在不斷的發抖,顯得猙獰無比。不僅如此,逃離了礁山之後,我們腳下的漁船並沒有減速,而是依舊保持着最高速度往前衝去。
“擦,阿叔老毛病犯了。”明叔手下那個好像叫做二愣子的夥計吼了一聲,然後上前就要去扳開明叔掌舵的雙手。
但是明叔此時好像已經被嚇傻了,仍憑二愣子怎麼弄他,他都牢牢的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王胖子見狀哈哈大笑,指着明叔說道:“胖子我還以爲您老那‘帕金森港農綜合症’已經好了呢?卻沒想到還是見不得大風大浪啊,哈哈!”
之前我也聽王胖子說過,他說明叔什麼地方都好,就是有兩個毛病,一是貪財,爲了錢他什麼都幹得出來。當然,這是胖子剛剛認識他那會對他的看法,後來他才發現明叔其實對朋友還是不錯的。第二個毛病就是怕死,可能是以前在南洋當蛋民的時候留下的病根,屬於帕金森綜合徵的前期徵兆,一緊張手就抖得厲害,而且腦子也變得不停使喚了。就因爲這個,明叔以前沒少壞他和胡八一兩人的事。
二愣子聞言表情不悅,他上前就要拉開王胖子,見不得自己的阿叔被人擠兌。
王胖子白了他一眼,然後哼哼了一句:“胖爺和明叔是老相識了,自然知道他這毛病。都走開,看我的。”
說罷,他圍着明叔轉了一圈,然後突然一巴掌拍在明叔肩膀上面。明叔估計都已經八十幾歲了,被他這麼一拍直接一股腦坐地上去了,哼哼唧唧的呻吟着。
二愣子急眼了,上來就要揍王胖子。卻沒有料到坐到地上的明叔突然開口:“都走開,別對這位胖爺無禮。哎呦,我的親孃,王胖子你丫不知道老子已經九十多了?禁不起你這一拍,趕快扶你阿叔我起來。”
王胖子嘿嘿一笑,伸手將明叔扶了起來。明叔讓過船舵的位置,讓他手下的夥計接管了,然後坐到了一把遞上來的椅子上面。
“給我把鼻菸油拿過來,人老了,這老毛病竟然又犯了。”明叔顫顫巍巍的,雙手依舊不停的抖動,不過比起剛剛已經好了很多了。
不多時,二愣子就恭恭敬敬的雙手捧着一個小巧的鼻菸油壺過來了,明叔伸手接過,用手指甲從裡面扣下來一點東西之後,直接塞進了鼻孔當中。
“阿嚏”“阿嚏”,明叔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終於止住了雙手的顫抖。他正想再吸一點菸油,卻發現自己手中的鼻菸油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王胖子順走了。
“你個肥仔,趕快給阿叔我,這可是宮裡的物件,阿叔花大價錢淘來的。”明叔扭頭一看王胖子正將鼻菸油壺拋在半空當中玩耍,差點被嚇得再次發病,急忙喊道。
“宮裡的玩意?真的假的啊?”王胖子有點不信的看了明叔一眼,差點沒有接到空中落下來的鼻菸油壺。
明叔沒有好氣的瞥了王胖子一眼,說道:“上面刻着有印章,能有假嗎?”
王胖子舉起來一看,說道:“這上面刻着寶親王,這傢伙是誰啊?”
明叔生怕他的寶貝出了什麼事情,急忙回到:“這寶親王就是高宗皇帝呀,這高宗皇帝在登基之前,封的爵位就是寶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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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做恍然大悟狀,然後嘿嘿一笑,再次問道:“那高宗皇帝又是誰啊?”
明叔氣得眼睛都發青了,指着王胖子的鼻子罵道:“肥仔,好歹你也是古玩界的大手,怎麼連這些個簡單的常識都不知道?真是沒有辦法和你聊天了。聽好了,高宗皇帝就是乾隆爺,高宗是乾隆爺的廟號。這個鼻菸油壺,是乾隆爺送給香妃的定情信物,她帶在身上時間長了,就慢慢沾染上了香妃身上的香氣,那叫一個彌久不散。後來香妃死了,乾隆爺一想起香妃來,就靠這鼻菸油壺。他拿出來這麼一聞,就好像香妃還在自己的身邊一樣啊。後來香妃的屍骨葬在了京城,乾隆爺就下令將這個鼻菸油壺送到香妃的回疆故土去安葬,可是當時回疆的局勢不穩,這個事情也就拖延了下來。鼻菸油壺就已經保存在一個專辦大臣手中,直到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
明叔說完這些話,煙油已經起了效果,他的雙手已經不再抖動了。於是他得意的看了王胖子一眼,問道:“怎麼樣?肥仔,有沒有興趣把這個鼻菸油壺請回你北京的店裡,做一個震店之寶啊?”
王胖子嘿嘿一笑,忙不迭的點了點頭,並詢問明叔準備多少錢出手這麼一個寶貝。
明叔乾咳了一聲,說道:“肥仔,你和我二人雖然以叔侄相稱,但是阿叔心裡明白,我們該是個兄弟的緣分。這麼着,阿叔也不坑你,只要你能出到這個數,這個鼻菸油壺阿叔就給你了。”說罷,明叔伸出右手,然後張開五根手指,做出了一個“五”的姿勢。
“五千?好,明叔您真是痛快,胖子我要了。”王胖子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就要和明叔擊掌定約。
“五千?”明叔臉色大變,立馬收回右手,不讓王胖子肥胖的手掌捱到自己,“五千?你丫好意思說得出口嗎?你不怕乾隆爺從棺材裡面蹦出來撓你啊?”
王胖子尷尬的撓了撓頭,問道:“明叔你別老打啞語啊,您說個數,胖子我還個價。”
明叔“哼”了一聲,然後心疼的看了一眼那鼻菸油壺,然後說道:“一口價,五百萬。”
“噗”,王胖子一口口水噴出去老遠,他斜看看了一眼明叔,然後一擡手,竟然直接將那個鼻菸油壺丟下了船。
“哎呀,你個衰仔,手怎麼這麼欠呢?不買就不買,幹嘛把這寶貝丟了呀?停船,停船,下水看還能不能撈起來。”明叔直接撲到船舷那裡,差點沒跟着鼻菸油壺一起跳下海去。
王胖子白了他一眼,說道:“明叔啊,一個假貨而已,犯不着這樣。改天你來北京的琉璃廠,胖子我給你稱幾斤,拿回去隨便玩耍。”
見到自己的“陰謀”被拆穿,明叔有點尷尬的笑了一笑,然後摸着腦袋說道:“阿叔我是見船上的氣氛太尷尬,想着說點好笑的出來活躍一下氣氛,大家別在意啊。”
就在此時,漁船最上端的瞭望臺突然有人喊道:“明叔,前面有東西。”
我們聞言全都警惕了起來,急忙放慢了船速,然後擡起頭去看遠處的海面。
只見不遠處的海面當中,突然露出來了許多林立的磚柱銅人,四周還有數不清的沉船和石柱,遠處海平線上更有一片灰濛濛的山影顯露出來,好像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古時宮閥,在我們的視線中猶如海市蜃樓一般變幻陸離,忽遠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