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宮之後,銅鈴先去了一趟藥王那裡,拿了一些傷藥回來。本來還擔心藥王會纏着她問東問西,還好他不在。不過藥王不在自己宮殿裡也是常事,說不準就在藥園裡,銅鈴也就沒有多想什麼。
平淡的日子還沒過幾天呢,甚至還沒再次去看瞬,事情就發生了。
這天銅鈴正在院子裡觀察人蔘果的變化,雖然她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但是這樣看着能讓她安心不少。可是突然的,浠從大門口處風一般的衝了進來,銅鈴還沒來得及叫人,就被掐住了脖子往上提,直至雙腳完全離地。眼神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一把打翻在地。銅鈴正驚訝於叔父突然的變化,外面就又衝進來兩個人,是魁的兩個徒弟,武神玄光和舞神鳶戈。
見此情形的他們似乎並沒有很意外:”神君別衝動,這可是師傅最最疼愛的銅鈴啊!是你們一起養大的銅鈴啊!您這樣師傅知道了肯定是會生氣的。“鳶戈試圖勸說浠放手。
浠全身都在戰慄,歪着頭看着銅鈴,眼中是滿滿的憎惡。手上的力道非但沒有放鬆反而越來越大,”那就讓她生氣啊!讓她對我惡言相向啊!也好過讓她消散,好過再也見不到她。“
銅鈴眼前已經開始泛黑,完全沒有辦法思考他們在說些什麼,姑母怎麼了?還沒等昏過去,門外又有一個人急匆匆的趕進來,花神蓮,舊神之一,本體雪蓮。
”神君!司戰神君只是沉睡了,只是沉睡了!“蓮一口氣說完,才見浠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她,手上的力道也稍稍放鬆了,銅鈴能夠雙腳碰到地面,小小的呼吸。
”你剛剛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蓮還是第一次見這種狀態下的浠,不知爲何也有些害怕,:”我方纔感應到......“植物間有着特殊的無法用普通語言來說明的感知力,但此時的浠可沒有那個時間交流心得。
”說重點!“一向溫順的鳳凰如今變成一頭暴怒的獅子,讓人一下子無所適從。
蓮暗道要冷靜,接着說:”司戰神君只是沉睡,並沒有消散。或許也可以說是耗盡神力,迴歸本體重新修煉化形。“看着浠質疑的目光,蓮又補充了一句,“我以兄長的名義起誓,絕無半點虛假。”
聽到這裡浠終於鬆了口氣,把銅鈴放開了。一放開銅鈴,她就開始不停的咳嗽,身子也有些不穩,玄光和鳶戈連忙上前扶住她重新坐在石凳上。
浠回頭看了一眼銅鈴不知該說些什麼,良久,纔開口:“養血人蔘不捨得放血,別說是我教的。”
銅鈴聽到這句話擡頭時浠早已不見了人影,是了,她想起來了,她從前學這些總是漫不經心,那血人蔘可是每隔十個時辰就需要換一次血的,直到人蔘開口說話,再換最後一次心頭血纔算成功了。
知道人蔘果沒有變化的原因之後,銅鈴並沒有立馬去弄新的人蔘果,而是詢問了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具體的玄光和鳶戈也不知道,只是簡短的說了一句。魁以一己之力幫助精靈族擊退了魔族大軍,但是自己卻耗盡神力在浠的懷裡消逝了。
銅鈴一下子就僵住了,她再也沒有辦法平靜了,叔父所經歷的不跟她一樣嗎。她知道爲什麼叔父會有這樣大的火氣了,不管是療傷還是幫助精靈族,姑母所有的神力都是因爲她而流逝,叔父沒有殺了她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沒有哭出聲,但是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有什麼東西不見了。
迷迷糊糊的銅鈴已經站在了司戰神殿外,兩位門神並沒有阻攔這位常客的進入。
一進門就看見了平時長青的梧桐葉如今開始泛黃,樹下那個品茶愛吃點心的姑母的身影也不見了蹤影。銅鈴依舊無法接受那個強大的姑母就這樣沉睡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姑母不是很強的嗎,就算精元變小那些魔族也不至於能把姑母打到沉睡啊。
走到樹旁,浠正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梧桐樹,聽到有聲音就猜到了來人是誰,“你回去吧,侍女都遣散了,沒人照顧你,也讓我冷靜冷靜。”浠其實知道魁是怎麼想的,現在這種情況確實怪不了銅鈴,就算沒有消耗精元,魁還是會尋死。可是,浠就是不甘心,爲什麼誓可以這般牽動魁的心。所以之前沒有尋死都只是爲了養大他的女兒嗎。浠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很可悲,到最後只能告訴魁,誓就快回來了才能喚起魁求生的意志。
沒錯,誓並沒有真正的消散,只是用另一種方法沉睡而已,變成太陽真正去世的另有其人,但是大家都在意着天帝,史書上也都是歌頌天帝的豐功偉績,奠禮上的悼詞也是爲了紀念天帝,大部分人都已經忘記了那位的付出。
一片梧桐樹葉飄落在銅鈴面前,她毫無徵兆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叔父,對不起,我和母后......我們......”
銅鈴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說些什麼來祈求浠的原諒,或許可以說,她根本不配被原諒。自從她記事起能讓魁使用神力的就只有她,在史書裡記載了不止一次魁幫助精靈族的事件。她們一家人虧欠姑母太多太多了,所以找不到什麼用來安慰浠的語句。
浠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起來,你姑母看到會不高興的。“
銅鈴此時覺得只有跪着才能減輕一點自己的心理負擔,一時間沒有起身的動作。
”銅鈴!“看銅鈴被嚇到的樣子浠又變回溫和的樣子,”不要再打擾你姑母了,好嗎?回去吧。“
浠對銅鈴不可以說沒有感情,他其實也很愛銅鈴,所以此時的他才很痛苦。在從前,任何可能傷害到魁的東西他都可以消滅,妖王,魔王都不在話下。不對,在從前就一直有一個例外,誓。現在這個例外好像得到了繼承,變成了銅鈴。他沒有辦法真正對這兩人下手。
銅鈴緩慢起身,跑開時,耳邊傳來一道聲音:“照顧好自己,別讓你姑母醒來的時候看不見你。”言下之意就是保住性命,只要保住性命,其他怎樣都行。看着地面上由銅鈴淚水形成的水漬,浠靈機一動想到了能加快魁甦醒的方法。
銅鈴回到自己寢宮的時候,臉上的淚已經幹了。好奇怪啊,現在哭都不會發出聲音了。銅鈴一邊擦拭着自己的臉一邊想着。
其實銅鈴不知道的是,從前那個嘴角常掛着笑的她,早就已經不見了。上天都看不下去她能受到那麼多寵愛而無法長大了吧,所以給她安排了那麼多磨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是時候做出一些改變了。“銅鈴坐在梳妝檯前自言自語。
將自己頭髮上那些複雜的髮飾全卸下來,只留下姑母送的鈴鐺。身上的首飾也只剩下一個腰環,又將那一看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的長裙換成了一條淺綠色的裙子。淡漠的看着銅鏡裡的自己,突然想起來就算減少那麼多裝飾品,剩下的這些東西也都還是姑母準備的。看了許久還是將東西都換了回去,這些東西都是姑母精心爲她準備的,幹嘛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