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兒輕嘆了口氣，像是故意地搖搖頭，又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唉，其實也不算是什麼問題。謝啓蒙失蹤了。我們找到了他的包。那張靈符本來一直放在他的包裡，可是居然自己煉化了。道長，我們兩個之間，沒必要拐彎抹角。你的修爲，我知道。你不可能製出這種真正有靈性的靈符。”
絳雲道長的表情顯得有些窘迫，“那個，對，對，你說得對。我制不出真正的靈符，寺裡外派的一些符，很大程度都是給人心理安慰的……”
王晴兒面無表情，看着絳雲道長，顯然是在等他給出合理的解釋，“那你送人那張靈符，是什麼來歷？”
絳雲道長慢慢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回憶着往事。“三年前，有一個遊方的道士來到了靈霄觀，並且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那個人性情略顯孤僻，我幾次詢問其法號，卻始終沒有告知。末了臨走時，他對我說，悟道者，首先要心淨，像我這樣心不淨的，很難體會天地之間的玄妙之法，也難對個人的益壽健體有所幫助。他還說，道觀修建之後，如果其中的法事不夠虔誠，反而容易招惹陰魂，帶來麻煩，因此，他送給我兩張靈符，說是能避邪消災，算是那段時間住用的報酬。”
絳雲道長說到這裡苦笑了笑，“當時我感覺，那個人肯定是有些修爲的，交流之中對於道法也是非常在理，因此對那兩張靈符，也是如獲至寶一般，一張放在我自己的臥室，另一張則懸掛於大殿的正中隱蔽處。但是後來，我又越來越覺得，他說的話讓人心中有些毛悚悚的，加上自從掛了那靈符，大殿之中半夜時有不明原因的哭聲，我更是怕這靈符不但不能避邪，反而會招惹來麻煩，於是將我隨身攜帶的那張收了起來。”
“再後來，我又遇到了一個修爲不深，應該是算剛剛入門的道友，也請他鑑定了這張靈符。他說，這靈符上靈性頗深，但是是否爲吉物，不好判斷。聯想到謝啓蒙幫了我的大忙，我想表達一下謝意，卻又不想出什麼錢物，突然想到這張靈符。想來這東西也算是比較稀少的，而且對於普通人來說，對我們觀中求得的靈符也都極爲信服，所以我纔想，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把這符送給謝啓蒙。”
王晴兒有點兒不屑地“哧”了一聲，“什麼順水人情，你這是想甩手扔個熱山竽。”
絳雲道長道，“這個，我對靈符只是心中沒底，倒沒有什麼把不好的東西給別人的意思。”
王晴兒白了他一眼，“行了，不用解釋，你的想法我能理解。捨不得好東西，又不想丟份子，所以把拿不準的東西扔給別人。加上是觀中所出，如果謝啓蒙逢凶化吉，就可以說是這東西發揮了作用，如果他有什麼小災小病，就可以說是這東西將傷害已經化解了大部分，如果真是謝啓蒙死了，就說是天意如此靈符也沒有辦法。這些說法，我聽多了。”
絳雲道長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什麼都瞞不過你。嗯？你聽見沒有，這哭聲。”說着，絳雲道長按動了桌上一個按鈕，立即有哭聲從邊上一個揚聲器傳了出來。“這就是大殿的哭聲。早前，爲了監測這哭聲，我特意裝了一個監聽大殿聲音的裝置。”
哭聲經過放大之後，仍顯得音量比較低，並且在時斷時續之中，像是帶着明顯的幽怨。在黑夜之中，這樣的哭聲傳來，確實容易讓人覺得後頸發緊，連何瑞修也覺得後頭皮處一陣發麻。
王晴兒微皺了皺眉頭，“這哭聲聽來，像是有怨靈。你確定是在放置了靈符之後出現的？”
絳雲道長見王晴兒已經不再說他送謝啓蒙靈符一事，像是解脫了不少，表情也明顯變得自然，“沒錯，自從放置了靈符，纔出現了這哭聲。”
王晴兒慢慢點了點頭，“嗯。那，靈符現在是否還在大殿之中？”
絳雲道長道，“在，在，還在，一直沒有動過。”
王晴兒看了看何瑞修，又轉向絳雲道長，“走，我們去看看。如果可能的話，那張靈符我想帶走。”
絳雲道長面上微現一種難色，“可以可以。只不過，我就不用去了吧，我通知大殿的崗哨，放你們進……”
他還沒有說完，王晴兒臉一沉，“你必須要去。好歹是修行之人，看你這膽子。再說了，如果真是有怨靈，我們帶它走之後，你豈不是又可以多了一份宣傳的資本，說自己深夜參加怨靈的封印？”
絳雲道長又是一臉的尷尬，“這個，你王晴兒出馬的事情，我哪敢往自己臉上貼金。好吧好吧，我們現在就去。”
他一邊說，一邊從邊上取下一件道袍穿上，同時還摘下了牆上的一柄桃木劍。王晴兒瞄了一眼那劍，道，“你這桃木劍選用的桃木年份不足，避邪效果幾近於無。拿來。”
絳雲道長一愣，卻是沒有說什麼，乖乖地將劍交給王晴兒。王晴兒接過，左右翻看了一番，取出一張靈符，向劍上一貼。微光閃過之後，靈符與劍身融爲一體，劍上已經多了一種淡紅色的光澤。
“我把這劍給你強化了一下，現在也算是一件法器了。”說完，又扔給絳雲道長。
絳雲道長面上喜色難掩，把劍握在手中，居然忍不住笑了出來，“哇，這劍現在一入手，一股暖流從手心直通丹田，果然是法器，謝謝，謝謝王大小姐……”
王晴兒白了他一眼，“你還知道丹田？得了，別拍馬屁，帶路。”
屋外夜色正濃，那幽怨的哭聲也再不可聞。從這裡走到大殿，大概用了五分鐘時間。大殿的輪廓處都使用了小型的線條狀燈泡照明，加上下面的投射燈光，有種很是*肅穆的感覺。
大殿外有一個小的門衛亭，裡面有兩個小道士正在輪值。其中一個趴在桌上，已經昏昏欲睡，另外一個低頭看着手機，像是在玩什麼遊戲。絳雲道長多少有些臉上掛不住勁兒，清了清嗓子，使勁兒敲了下玻璃。兩個小道士都嚇了一跳，趕緊出來迎接。
還沒等絳雲道長說什麼，王晴兒先開口了。“這麼晚，有睡意也是正常，道長不用過多責備。”
絳雲道長找到了臺階，但還是用很嚴厲的口氣道，“今天看在王天師的面子上，就放你們一碼。開門，我們要去查看大殿內是否有怨靈纔會形成這哭聲。”
兩個小道士戰戰兢兢上前，打開了大殿的門。絳雲道長正想去開燈，王晴兒卻是一擡手，“不必了。”
黑暗之中，那哭聲仍在繼續。何瑞修走進這大殿，倒是覺得此處的陰氣並不重，而且多少還有些佛道之氣。他現在每天都會使用牛眼淚，所以現在即使是在黑暗之中，是否有靈體也能一目瞭然。
但是，環顧四周，他卻沒有發現靈體到底在哪裡。那哭聲仍在繼續，讓人辨不清具體方位來源，如同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一樣。
何瑞修右手探向腰間，很自然地抽出了隨身攜帶的*。王晴兒這時伸手抽出降魔杵，頂端向地面一砸，單手扔出一張靈符，“噗”一聲輕響，一道光芒閃過，整個大殿之中瞬間被照得通明。
“是誰在這裡哭泣，速速現身，別逼我動手。”王晴兒的聲音聽起來冷峻而又無情，與她現在的表情非常相配。
“天師助我！”哭聲果然在停止，換作一個女聲傳出。在大殿東側的一個塑像之後，有一個靈體慢慢探出了身子，向王晴兒這邊走了過來。
王晴兒和何瑞修都能看見靈體，絳雲道長卻是看不見。他聽到聲音之後，四處環顧，發現並沒有人，不由得雙手微微發抖。
出來的那個靈體看起來很清晰，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模樣，形態讓人覺得嬌弱可憐。她剛剛向外走出兩步，大殿正中樑上突然發出了一道黃光，直接擊中她身前一寸左右的地方，嚇得她立即又回縮了一步，只是探出頭，用一種無助的語氣說道，“天師助我！”
王晴兒眉頭微皺。看來，剛剛那黃光發出之處，可能就是靈符所在的位置。不過，在沒有弄清真相之前，她並不想貿然就拿掉靈符。“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那女子道，“民女本是此處五十里外趙家村的普通女子小梅。數年前，我攜幼子到此處遊玩，卻不料被惡人於靈霄觀後院*至死，幼子也被扔下山崖，屍骨無存。我念子心切，幾次靈使來要帶我投胎轉世，我都不忍在沒有找到幼子時便離去，所以就一直於這大殿之中苟且偷生。”
說到這裡，絳雲道長突然面色大變，“你就是八年前，我們道觀後院慘案的那個受害女子小梅？”
小梅道，“正是。”
絳雲道長先是看了一眼王晴兒，又看了一眼何瑞修，“八年前的案子，案犯早已被抓獲歸案，你又何必一直在我這道觀之中不肯離去？那案子，與我們道觀可是沒有半點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