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模糊了凌語詩的眼睛。
她就這麼看着秦烈,看着秦烈那張陌生的臉龐,看着秦烈冷峻堅定的目光,看着秦烈對她的維護……
她心中的種種困惑,在這一刻,忽然間全部解開。
她終於明白,爲何她和妹妹能夠得到器具宗的優待,明白器具宗這個名爲“秦冰”的人,爲何要承擔所有靈材,爲何不收取一枚靈石,非要堅持幫助她們姐妹煉器,還要做到不成功不罷休!
她終於明白,爲何陸璃會被拒之門外,爲何不被允許踏入器具宗的宗門一步!
她也終於明白,爲何在面對這人的時候,會一直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原來,那是她所愛之人,是她朝思暮想的情人,是她找尋許久,一直想要見到的那人啊!
原來他就是秦烈。
凌語詩抿着嘴,香肩聳動着,美眸淚水氾濫,就這麼死死盯着秦烈。
凌萱萱嬌軀震動不迭,她明亮的眼睛中,爆射出炙烈的光芒,她也緊緊看着秦烈。
“又是他,又是他……”她心中嬌呼。
凌家鎮時,家族遭遇杜海天的迫害,在危難之際,是秦烈挺身而出,是秦烈助凌家逃過劫難。
在她父親和族人被害死後,也是秦烈悍不畏死站到長街上,當街襲殺杜海天,滅掉杜飛、杜嬌蘭,又殺杜恆,報了連她們姐妹都沒辦法報的仇。
如今,在她們兩姐妹頻臨死亡之際,已經神秘消失了許久許久的秦烈。竟如此神奇站在她們面前!
秦烈,就這麼站到所有人面前,甚至不惜得罪器具宗,也要維護她們的性命!
凌萱萱看着秦烈。她眼睛也漸漸紅了,眼角也有淚水流出。
“凌家,虧欠你太多太多了……”她默默地想道。
廣場上,本欲對陸璃、凌語詩衆人下殺手的血矛武者。此刻身形都頓住,都不敢輕舉妄動。
應興然等人也呆楞住。
史景雲、烏拓、蘇紫英也是莫名其妙,也下意識看向秦烈,不知道他爲何會如此反常。
廣場上忽然安靜下來。
“咔咔咔!嘩嘩譁!”
只剩下一條條血跡斑斑的粗長鎖鏈,還在虛空和地面上遊蕩着,在震懾着所有人的心靈。
“秦冰,爲何要她們活着?你和她們之間是不是……”宗主應興然忽然打破短暫寧靜,他深深皺着眉頭,眼中寫滿了困惑。
他當秦烈看上了凌語詩凌萱萱姐妹。當秦烈存着褻玩之心。要囚禁凌家姐妹來泄憤。
有着同樣想法的。還有幾人,譬如烏拓,譬如蘇紫英。譬如史景雲……
史景雲意會過來應興然的意思後,臉色陡然一寒。厲喝道:“小子,你若敢對語詩和萱萱亂來,七煞谷勢必和你不死不休!”
此話一出,所有看向秦烈的目光,都忽然變得怪異起來。
連血矛的武者,連童濟華衆人,甚至連琅邪,都神情一沉。
爲了逞一己之私慾,爲了滿足自己的邪欲,不顧宗門的巨大損失,不爲宗門報仇,竟反攔阻宗門的報復?
器具宗的很多人,臉色都變得不好看了,看向秦烈的目光,也漸漸多了一絲冷意。
“秦冰,你執意要保全她們性命?連宗門的仇恨都不顧?”琅邪沉着臉,他從應興然身旁走了出來,往秦烈的位置而去,“血矛損失了七成,外宗客卿死了八成,外宗弟子也有很多慘死在城內。而你,身爲未來的宗主繼承者,竟然無視那些傷亡,只是爲了自己的私慾,要和宗門對峙?”
器具宗的確損失慘重,外宗客卿,長老,弟子,血矛的武者,在此戰中都遭受了重創。
琅邪要對方付出代價,要拿五方勢力小輩和扈從的鮮血來祭奠死者,也是無可厚非。
連應興然和三大供奉,本不願意真正開罪玄天盟和八極聖殿,這時候也都沉默同意了下來。
秦烈卻持反對意見?
琅邪無法接受!
“我若不顧宗門,器具宗等不到你回來。”秦烈沉默了一下,冷聲說道:“我若不顧宗門,我也不會回來,我若不顧宗門,宗主和三大供奉早已死去多時了,我若不顧宗門,樑央祖和元天涯也不會死!”
看向琅邪和宗主,還有三大供奉,還有那些血矛武者,秦烈又道:“我所做的,比你琅邪做的還要多,器具宗能至今不滅,並非因爲你琅邪,而是因爲我!”
此言一出,廣場上的所有人,都露出深思的神情。
連應興然和三大供奉,內外的長老和弟子們,也都沉默下來。
他們之前看向秦烈異樣的目光,在這時候,也都漸漸扭正回來。
不錯,讓器具宗能屹立到現在的人,並不是琅邪,而是他秦烈!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血厲只聽秦烈一人的,沒有秦烈的吩咐,血厲不會去殺血影,不會去殺樑央祖,不會去殺元天涯。
血影若是不死,應興然和三大供奉早已橫屍多時,而廣場上,也早已應該血流成河!
死的人,應該都是器具宗的人,而不是如現在一樣,是五大勢力的死者!
這一切,皆因秦烈!
“你可以做的更好。”琅邪沉默了很久,也沒有否認秦烈爲宗門所做的一切,而是道:“你是未來的宗主,爲了宗門,你可以做的還要很多。如果你能放下私慾,死去的兄弟,在下面可以更加瞑目!”
“我其實並不稀罕器具宗的宗主之位。”秦烈皺了皺眉頭。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伸手摸向左臉頰,然後忽然一扯。將一個精美的人皮面具扯落。
一張令絕大多數人陌生的清秀面孔,忽然映入所有人的眼簾,也映入所有人的心中!
“我叫秦烈。”他平靜看向衆人。
“秦烈!”
一聲尖叫突然劃破長空。
——尖叫來自於陸璃,
得知自己將死時。都神情冷然的陸璃,此刻,在看到秦烈將面具扯下後,竟猛地失聲尖叫起來。
“秦烈!”
“冰岩城的秦烈!擊殺杜海天的秦烈!”
“竟然是秦烈!竟然是他!”
“老天。原來是秦烈!難怪,難怪他要護凌家姐妹,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
廣場的衆人,如炸開鍋,紛紛驚叫起來,紛紛驚奇看向秦烈。
秦烈反常的動機,在此刻,一下子變得清晰明瞭。所有人都瞬間明白過來。
連琅邪也在一驚後。忽然就不再咄咄逼人。而是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我沒意見了。”
“應該的,應該的。”器具宗的所有人。都暗暗點頭,心中的疑惑被徹底掃清。
庇護自己的未婚妻。保護自己所愛之人,誰能說什麼?
此刻,器具宗的所有人,都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除了一人——唐思琪。
唐思琪站在一根靈紋柱下方,從秦烈點名要護凌語詩、凌萱萱姐妹起,她眼神便黯然下去,她如忽地變得無比落寞孤寂。
而現在,當秦烈表明了真實身份,她美豔的臉上,更是流露出濃濃的悽然和無奈,眼中全是苦澀。
“原來,原來你一直都有所愛之人,原來你來器具宗,真的不管我什麼事。原來,原來一直都是我在誤會你,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人羣中的唐思琪,還是那麼美豔動人,身姿還是那麼曼妙火辣……她本該是所有人的焦點。
她也的確是廣場上最奪目的一名女子。
然而此刻,在衆多器具宗武者中央的她,卻顯得那麼孤單,顯得那麼的無助悽然。
她彷彿一個人被丟在了空曠無際的荒野上……
“宗主,我有點不舒服,我先回山上了。”站了一會兒,她忽然覺得心中酸澀難耐,她忽然發現她沒有勇氣繼續留下,丟下這麼一句話後,她匆匆掉頭離開。
“哎……”旁邊的馮蓉嘆息一聲,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秦,秦烈……”應興然沒有去管唐思琪的離開,他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凝重看向秦烈,道:“在半年前我們就說過,器具宗不管你的身份來歷,只要你肯留在器具宗,器具宗都會全力栽培你!現在,我再問一句,你可願留在器具宗?可願……承擔器具宗弟子應有的責任?”
“我若不願,在宗門恰逢大難之際,我不應該還在這裡。”秦烈平靜道:“我若不願,我應該和以淵、龐峰、歐陽菁菁一樣,我現在應該在外面。”
應興然身軀一震,重重點頭,道了一聲:“好!”
“有你這句話在,不論你原來是什麼身份,現在,你依然都是我們器具宗的人!”羅志昌喝道。
羅志昌這句話落下後,秦烈忽然笑了笑——這是他第一次在器具城笑!
不再刻意以寒冰訣來維護“秦冰”的形象,他恢復自我,他可以不用僞裝,他可以重新活回自己。
“凌語詩和凌萱萱我們不會動,其餘的人,現在可以殺了?”琅邪又一次看向秦烈。
秦烈這次微笑點頭。
於是琅邪揮手,“殺!”
“秦烈,求你放陸師姐一條生路。”凌語詩忽然央求道。
“閉嘴!我不要他饒我性命!”陸璃冷喝。
“秦烈,在陰煞谷的時候,陸師姐非常照顧我和姐姐,她待我們很好,求你了!”凌萱萱也求道。
秦烈微微皺眉。
這時,弄明白真相的琅邪,或許是理解了秦烈苦衷,竟主動發話:“陸璃可活。”
隨後,九名血矛高手,還有更多血矛武者,包括童濟華和外宗長老,加上琅邪本人,都一起動手在廣場上獵殺失去頭腦的五方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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