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應該不用了。”溫科的身後忽然響起一陣令他毛骨悚然的說話聲,他瞬間如墜冰窖,他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後居然還有一個人存在,冰冷的刀鋒擦着他的臉頰壓住他的喉嚨,他不敢移動視線,用餘光看到旁邊站着一名錶情冷漠的男孩,那把致命的長刀就握在他的手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科感覺自己快瘋了,對方似乎早有防備,而且這個突然出現的傢伙又是藏在何處。
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把溫科的腦袋變的如一團漿糊般混亂,但他此時很明白一件事。
任務失敗了。
“是不是有些意外?”蘭特笑吟吟地將手中的燧發手槍放在一旁,他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殺手:“意外我的反擊來的如此之快,或者是因爲我本不應該察覺到你的存在?”
“不可能……”溫科強忍着疼痛,咬牙說道。
好像所有的反派陰謀落空後,都會有這麼一句對白……
“我應該告訴你,我現在很生氣,忙碌了一天連睡覺都要被打擾,”蘭特從牀上跳下來,溫科的個頭比較高,蘭特要稍微仰視一點才能跟他交流,這讓他感到十分不爽,“所以現在,跪下跟我說話!”
戰敗者是沒有尊嚴的,更何況自己只是一名遊走在黑暗地帶的殺手,那些榮譽尊嚴之類的東西早就被拋棄了。
命纔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裡,溫科沒有任何心理不適,舉起雙手扔掉手中的武器,脖頸上刀鋒的壓力加大,他表示自己沒有反抗之意,順從地將雙手背到了身後,緩緩地跪倒在地。
該死的,對方的守衛身手十分詭異,自己竟沒有發現他是什麼時候潛伏在自己身後,而且最讓溫科感到驚懼的是,蘭特所使用的那種會噴出火光的武器。
自己根本來不及躲閃,那熾熱的痛感便已經傳遍了全身,溫科低下頭看了看肩膀上的傷口,一層薄薄的護甲已經被穿透,手指粗細的圓形傷口不斷向外溢出鮮血,溫科能感覺到那武器擊中自己軀體時那種高溫,他甚至聞到了自己衣服被燒焦的味道。
這種武器,他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
作爲一名殺手,他對於武器的研究十分精通透徹,但仔細搜索了人生三十多年的閱歷,他確認自己從來沒見過那種東西。
一定是某種最新式的武器。
居然可以讓一名普通人擊敗一名訓練有素的殺手。
它居然可以彌補這十幾年的艱苦鍛鍊!
溫科突然感到一陣絕望,有了這種武器,人人都可以成爲出色的戰士……
而此時的蘭特則根本沒有心思去關心溫科在想什麼,他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誰想殺自己,溫科受僱於那一方勢力。
自己死去,得利者是誰?
是那幾家被阻攔在淺水灘的南方家族,亦或者是一些狂熱的仇視者,比如那些被蘭特搶掠了一番的原空渡領貴族們,雖然經過了蘭特與羅恩的雙重洗禮,但依然有一部分貴族堅強的活了下來。
如果他們產生報復的想法,蘭特是不感到意外的。
……
布蘭看着窗外,城堡內的通道上火把傳動,影影綽綽的人影閃動,不知道有多少士兵早已經把諾林頓城堡堵的嚴嚴實實,他面無表情地放下百葉窗簾,監察廳的人已經完全無視琳娜的警告,強行進入了城堡,看來今晚對於自己是勢在必得。
亞羅已經離去了,自己根本沒有任何依仗,面對上百號憲兵,反抗只是垂死掙扎。
但他的眼神依然保持着銳利,如果結果無法改變,那麼我寧可去自己迎接,也不願躲在角落裡等着它到來。
門外的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憲兵們罵罵咧咧的吼聲穿過厚重的牆壁傳了進來,布蘭整理了一下袖口的褶皺,向着城堡外走去。
當布蘭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時,所有的憲兵們都爲之一愣,他們原本以爲會經歷一場惡仗,才能擒獲對方,但沒想到布蘭居然就這麼自己走了出來。
軍官順着火光看到了獨自站立在城堡門口的布蘭,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確認了布蘭的身份。
那頭顯眼的金髮與獨特高傲的氣質,是任何人都無法模仿的。
“是布蘭!”神官繃緊了身體,向前踏出了一步,靠近軍官催促道:“殺了他,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軍官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反而衝着麾下的士兵一揮手道:“拖他下去。”
神官臉上露出驚愕的神色,直到兩名憲兵分別抓住他的雙臂,他才反應了過來:“你在幹什麼?趕快讓你的人殺了布蘭!”
“能讓他安靜一點嗎?”軍官冷冷地說道,看着神官的眼神就像看着一隻盤旋着餐盤上的蒼蠅。
憲兵領意,立馬便有狠狠的兩記重拳打在神官的腹部,突如其來的重擊令神官的臉色瞬間變爲了豬肝色,那些還未說出口的話隨着一聲痛呼咽回了肚子裡。
“你們想毀掉……約定?”神官眼神中射出憤怒的光芒,他看着一臉漠然的軍官,咬牙說道:“你們會爲自己的出爾反爾付出代價!”
“毀掉?不不不,帕里斯大人只是想重新談一下條件而已。”軍官搖了搖頭,“別想着反抗,塔林城裡有超過兩千名的憲兵,還有軍團的統領駐守,而且你所仰仗的那個大塊頭,就算他再強悍,也無法對付幾百名憲兵,所以我勸您冷靜一些,可以少吃點苦頭。”
“什麼條件?”神官冷笑着問道。
“這點帕里斯大人會親自跟您談,我的任務就是把這傢伙安全的帶回到監察廳。”軍官一指站在城堡門口的布蘭,立馬有幾名憲兵圍了上去。
“想用他作爲籌碼?來向教廷索要好處?”神官擦了擦嘴角,嗤笑了一聲說道:“我真是小看帕里斯了,他的貪心會令他覆滅!”
布蘭皺了眉頭看着人羣,憲兵們手持着武器將他圍在中間,卻畏畏縮縮地不敢向前,只敢用長矛試探性的向前伸一點,但只有布蘭的臉色發生任何一絲變化,比如抽動了一下鼻翼,他們立刻就會把武器收回來做出防禦狀態。
他們應該是在害怕沒有露面的亞羅吧。
在追捕戰中亞羅造成的殺戮顯然已經對後來者產生了極大的心理震懾,導致這些士兵們即便看到了自己,也不敢輕易的上前進行抓捕,生怕那個躲在暗處的惡魔會突然出現,結果自己的生命。
布蘭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原本已經做好準備,但沒想到對方似乎還沒有做好準備。
他向前邁了一步。
憲兵們發出驚恐的呼聲,齊刷刷地向後退了一步。
軍官皺起了眉頭。
“這就是你們監察廳的實力?太令人失望了。”布蘭輕佻的聲音響起,他站在火光之中看向人羣后方的軍官:“連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都不敢動手去抓嗎?”
這樣的羞辱本應該讓人感到羞愧,但憲兵們卻嚥了口口水,依然沒人敢向前進攻,做帶頭衝鋒者。
雖然那看起來熱血,但可能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們可是親眼所見,那些死在追捕布蘭路上的傢伙有多慘。
殘破的軀體簡直化爲了一堆碎肉,那一定是地獄的惡魔才能完成的惡行。
士兵們畏畏縮縮的向後退去,布蘭一步一步地前進。
軍官拔出身旁一名士兵的配劍,推開身前擋路的傢伙,徑直向布蘭走去。
如果任由布蘭這麼走下去,監察廳的臉都要丟盡了!
“大人,你不能……太危險了!”有士兵呼喊道。
軍官完全沒有理會,而是加快了腳步,隨着腳步的踏下,他的眼神也逐漸變得凌厲起來。
他舉起手中的利劍,將它抵到不斷前進的布蘭的喉嚨上,“該停下了。”
“總算出來了一個像樣的。”布蘭笑了笑,“我還以爲你們監察廳的人都是廢物呢。”
“毫無意義,”軍官漠然道:“逞口舌之利只會讓我覺得你這是窮途末路的表現,你的那名守衛呢?”
“你猜我會不會告訴你?”布蘭輕鬆說道,像是完全沒有看到指着自己的那柄利劍:“他就潛伏在塔林,或許在你晚上睡覺時,他會出現在你的牀邊撕裂你的喉嚨。”
“看來你確實已經沒有後手了。”軍官嘴角的肌肉扯起,無聲地笑了笑:“我會在監察廳的黑獄裡等你,我倒想看看,到時候你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鎮定。”
“殺了我,你們之中的很多人都會爲我陪葬。”布蘭並沒有威脅的語氣,話語淡淡的像是在描述一個事實,他一一指過圍在自己身邊的衆多士兵的臉:“你會死、你也會死、最後這座城市會變爲死城,只有烏鴉和兀鷲盤旋在上空。”
“我個人是不太希望看到那一幕,所以,我希望你慎重考慮一下我的意見,把我安全地送回到帝城什麼的……”布蘭的語氣一轉,變的十分輕鬆。
一陣沉默。
“好吧,我就知道那不太現實。”布蘭無奈地聳了聳肩,“但我之前說的,並未威脅的假話,你應該能聽出來的,如果執意要發動戰爭,你最好有萬全的準備,卡佩家族發動的一向是滅族之戰,尤其是當他的兒子死去後,想必我的父親不會接受任何投降或者妥協。”
“我是在爲整座塔林考慮,請你相信我的誠意。”
軍官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布蘭一眼:“您還真是夠善談的,說完了嗎?”
“還有幾句……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再聊一會兒。”布蘭完全沒有緊張的神色。
“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軍官打斷了布蘭的話:“帶布蘭先生回去,帕里斯大人正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