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呼,呼…”青揚躲在角落裡喘着粗氣。他已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逃跑,幾個月的非人監禁讓他無時無刻不想逃離這“地下牢籠”。可前幾次都以失敗告終,該死的頭痛使他難以逃脫魔掌;現在他又面臨同樣的危險。
雜亂的腳步逐漸靠近,可青揚卻無力向前邁出一步。“不行,這次我一定得逃出去,不然我的行動就不再受自己意識控制了。”青揚忍受着劇烈的頭痛,跌跌撞撞地向前跑。“青揚!往這邊!快過來!”忽然小蝶的聲音從角落裡傳過來,青揚憑直覺認爲應該相信這個善良的女孩,順着聲音的方向找到了小蝶。在她身後有一個不顯眼的通道,看上去可容一個人通過。“快走,我暫時去引開他們,你從通道快點逃到外面,能逃多遠就多遠。希望下次我們是以另外的身份見面;算了,還是不見面爲妙。”小蝶一邊推着青揚鑽入通道,一邊四處張望,示意青揚快走。青揚看了小蝶一眼,從口袋中拿出一塊青色石頭,塞在她手中,便轉身爬進通道中。通道門忽的關上了,青揚苦笑着快速向前爬,心想恐怕下次見面她也就變得和她父親一樣了。
不知爬了多久,青揚感覺自己已到了出口。只不過外界仍是夜晚,出口也好像是在郊區。青揚已顧不了那麼多,他明白自己並沒脫離危險,只能繼續向前跑。他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逃亡,像一隻被困很久的野獸迷失了方向。也許由於心急,他竟沒注意到前面的坡道,腳底一空,他從這坡上急速滾了下來,直至撞在石頭上。劇烈的疼痛席捲全身,青揚頃刻間失去了意識。
八
“王老漢,你可真撞大運了,幾年前救回的孩子這麼能幹又孝順,真頂得上十個兒子。”幾個老頭在大院裡圍在一起談天說地,這時一個胖老頭插了一句。那個被稱作王老漢的老頭嘿嘿笑着,喝了一口茶:“不過可惜,那孩子似乎被撞壞了腦子,只知道自己叫青揚,其他一切都是空白。”王老漢搖了搖頭,眼色黯然。“這不更好,平白撿了個兒子,雖說失憶卻聰明得很,自學就考上了大學,現在又找到了好工作。不然你怎麼能進城享清福!”胖老頭拍拍王老漢,王老漢又振作精神,連連點頭,其他人也應聲附和。
正說着,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他正是那撿來的“兒子”,長得挺清秀,而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臉上有一塊胎記,異樣的紅,有點像一隻蝴蝶振翅欲飛。可不知怎的,明明處在朝氣蓬勃的年齡,他的眼睛深處卻透出一絲憂鬱。
他走到王老漢身邊,輕聲喚道:“爸,時候不早了,和我一起回去吧!”“王老漢,既然兒子都來接你了,你就先回去。明天再出來聊吧!”胖老頭笑呵呵地對王老漢說。
王老漢被年輕人扶着走了沒多遠,胖老頭忽然想起什麼:“王老漢,你也勸勸你兒子,把臉上的胎記想辦法去掉。多清秀的小夥子,臉上多了一胎記刺眼,會嚇跑姑娘的喲!”王老漢笑了笑,側臉看了眼兒子,卻被兒子臉上的陰沉嚇住了。但那隻不過是一瞬間,兒子面色又轉爲平和,仍小心翼翼地扶着王老漢向前走。可那一瞬間讓王老漢出了身冷汗,這可是他自從撿來兒子後不止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表情,這是不是又一個不詳的預兆?王老漢不敢多想,他只希望是自己的胡亂猜測。
深夜,一幢樓的某一層樓發生莫名火災,有人看到那窗口有無數火紅的蝴蝶飛出。據說這間房住着那位胖老頭…
九
“什麼!胖老頭被燒死了?就是昨天那場火嗎?”聽到鄰居議論,王老漢吃驚地叫了出來。他轉身看了看自己的養子,養子臉上仍是平和,並無異常。
“爸,我上班去了。”年輕人笑了笑,“各位大叔,今天又要麻煩你們了。”“沒事,小夥子你安心上班,你爸這有我們。”年輕人急匆匆走了。
其實年輕人表面上平和,內心卻有一絲無名的驚恐。他隱約感覺到,自己身體裡隱藏着一股詭異的力量。那位胖大叔的離奇死亡,彷彿是應了自己內心深處一閃而過的詛咒。自從半年前他隱隱約約地想起自己的過去,內心中的另一個人格就開始蠢蠢欲動。
他便是當年從那實驗室中逃出來的青揚,只不過那個如噩夢般的經歷已經隱蔽在青揚的記憶角落。可慢慢甦醒的第二人格又開始折磨青揚的每一根神經。如今胖老頭的死亡,讓青揚下定決心去探尋自己遺失的記憶。
“王總監?王總監!”一聲叫喚把青揚從思考中拉了回來,“這是您要的文件,給您。”女秘書把一疊文件放在桌上,頓了一下,“王總監,您今天臉色這麼難看,生病了嗎?生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嘛,反正請一天假又無所謂。”青揚沒理她,埋頭翻看文件。女秘書碰了一鼻子灰,自討沒趣,又換了語氣:“下午有新飛公司的客人要見您,在1號會客室。”說完就灰着臉退了出去。
新飛公司嗎?青揚停下手中工作,在記憶中搜索着:好像以前接觸過這個名字,可這是第一次交涉,怎麼會……他沒多想,因爲他並不是一個喜歡自找煩惱的人。
十
會客室內,關羽蝶品着茶。自從幾年前接管了新飛公司,這位年輕的經理將公司進行徹底的“換血”。即便如此,那地下煉獄般的實驗室就在她接管公司的那一年憑空消失,關羽蝶真的希望這世上不再有“它“。關羽蝶仍記得那個可憐的同齡人,可也許他已不在人世了。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聽上去讓人很舒服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她擡起眼,是一位清秀的青年。她微笑着站起,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新飛公司的經理,關羽蝶。”這笑容讓剛進門的青揚愣了一下,好熟悉,關羽蝶?小蝶?記憶中朦朦朧朧浮現出一個影子。不過,他還是輕輕地握了握那白皙修長的手。‘你好,我叫王青揚。’
“青揚?你真的是青揚?”關羽蝶尖叫了一聲,又立即發覺自己的失態,歉意地笑了笑。看到青揚的疑惑,她解釋道:“你與我的一位朋友同名。不,不應算是朋友,只是幫他離開他不想待的地方。”說到這,她臉色黯然,“也許他已不在了……”
青揚腦中一衝,不知爲什麼,竟想對眼前的美麗女子說“我就是你那個朋友”。自己對她的強烈熟悉感似乎要喚醒他沉睡中的記憶,可頭腦突如其來的抽痛讓他頓時冷汗直冒。
“你還好吧?要不要緊?”青揚臉色的慘白着實嚇住了關羽蝶,看到他額頭上滲出的汗,關羽蝶有些束手無策。青揚強忍着頭痛,擡眼卻接觸到關羽蝶關切的目光,似乎與印象中的影子重疊,他只是輕揚嘴角:“沒關係,**病。讓你見笑了~”見青揚臉色好轉,關羽蝶舒了口氣,又微笑着,邊給青揚一份文件邊說:“那我們就開始談談我公司要委託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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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這不太好吧!我們這樣跟蹤他,被他發現就不妙了。”開車男子勸後座的女子別再進行現在這種“幼稚”的行爲。“別羅嗦了,跟着前面的車就行了,我自有主張。”女子露出臉龐,沒錯,她就是關羽蝶。她自青揚報出姓名之後就懷疑他就是“它”,在看到他臉色突變後更確定了。她只是不明白,當年那妖豔奪人魂魄的“它”,怎麼會變成如此清秀的總監,而且她也想知道這個青揚過得好不好。
車停了,青揚從前一輛車下來,走到路邊一羣閒聊的老頭中,對其中一個說了什麼,就攙扶着那位老人走進小區,那樣子就如同一位孝順的兒子。關羽蝶頓時明白了,也許青揚在幾年前逃跑途中遇到不測時,被這所謂的父親救了,可卻沒了記憶,也就隱藏了那不似凡人的容貌。可對於天生具有占卜能力的她來說,關羽蝶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有不好的預感,關於自己或關於他。她希望別在他倆之間發生什麼不幸的事;搖搖頭,便吩咐司機開車回去。
兩條交錯的線糾纏更爲緊密,殊不知地獄之火已點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