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帕的引導下,林克、維爾和小公主三人,穿過空曠的庭院,向主廳方向走去,而其他的那些衛兵,則由那位康託副隊長帶領着,到他們的指揮衛所去吃飯去了。
這種相當於巴伐爾帝國行省級別的掌院大臣府邸,果然不是科洛堡維多亞大人那種駐所可以相比擬的,這一路走過來,看着這座駐地裡不但有假山流水之類的觀賞性景觀,甚至還有着寬闊的訓練場、演武臺,只不過這麼寬廣的地方,他們走了這麼久,居然還是沒有碰上其他任何人,不但原本應當有的僕役、崗哨之類的傢伙一個也沒有,甚至於連負責警戒的衛兵,也都還看得出來是剛剛那羣齊帕帶領的騎兵負責接手,看起來這個什麼佩裡格大人做起事情來還真是謹慎小心,滴水不露。
齊帕就走在前面,維爾伯爵也不好說些什麼,但他看向林克的眼神裡,擔心跟提示的意味已經是非常地明顯。
這種連在自己的府邸裡面都還毫不掩飾地意圖封鎖小公主他們到來的消息的舉動,幾乎就可以意味着這位佩裡格大人似乎根本不顧及這種反常的情況會不會讓林克他們產生疑惑,而這也就說明了呆會在主廳面前迎接着他們的,說不定根本就不是什麼豐盛的午筵,而就是殺人的屠刀。
雖然早在小村莊那邊的時候,維爾就認可了林克的判斷,知道這位佩裡格大人有些不妥,然而卻也從沒有想到,居然很可能這麼快就要去面對生死關頭了。
“我可不是害怕”,維爾看着神態自若的小公主還有林克,在心裡暗暗嘀咕着:“只是早飯午飯都沒吃上,餓着肚子,怕呆會發揮不好,發揮不好,如此而已!”
“啊,各位使節大人,你們看”,不過還好就在維爾剛剛開始犯嘀咕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齊帕已經舉起手指着站在不遠處主廳門口的兩道身影其中的一道,回頭對着他們說道:“那就是我們家大人,我們家大人已經在那裡等着迎候諸位了!”
“哈哈哈,各位使節大人遠來,我這個做主人的沒能親自出城迎接,實在是失禮了,失禮了!”還沒等林克他們走近,等候在主廳門口的那位佩裡格大人,已經急步走上了前來,遠遠地就向他們三個先行了個大禮,嘴裡很客氣地說道。
“哈哈哈,您太客氣了”,維爾伯爵連忙也回了個大禮,現在如果是以巴伐爾帝國使節這一身份來說的話,他是這一使節團的代表人,由他來回應是最爲適宜的,他也上前,很熱情地衝佩裡格笑着:“本使早在我國帝都的時候,就時常聽說佩裡格大人的威名了,沒想到今天能夠有機會親眼見到大人的風範,實在是本使的榮幸啊!”
“使節大人實在太客氣了”,佩裡格也大笑了着,湊近了過來,衝着小公主還有林克他們,壓低了聲音說道:“下臣知道公主殿下此行刻意隱藏行跡,也就不敢過於張揚,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要請公主殿下多多原諒。”
也不等維爾他們回答,佩裡格大人已經又直起了身來,大聲說道:“來,來,各位使節大人,我介紹個貴客給你們認識。”
“幾位使節大人”,跟維爾伯爵並肩走在最前面的佩裡格回過頭來,舉手指着原本跟他一同並排站在主廳前面的那位一身騎士服裝的傢伙,向維爾他們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的撒卡拉帝國的軍中第一勇士,帝國軍部的首席督導,齊雲聖騎士閣下,這一次原本齊雲聖騎士是來視察我們第四軍政院的軍隊訓練,聽說幾位巴伐爾帝國的使節遠到而來,特地跟我一同前來,迎候各位使節大人!”
“聖騎士?!”維爾伯爵嚇了一跳,連林克都爲之動容,一齊向那名在主廳門前還是站得筆直的騎士看了過去。
大陸之上的各種職業,都是以九階劃分,所有人都知道聖騎士並不意味着騎士職業的終極,然而在現在的各大帝國的騎士之中,聖騎士就已經是最頂級的存在。
騎士這一職業的特性,決定了它的晉級與其他職業都不盡相同。魔法師可以通過冥想,可以通過對魔法的研習來晉階,而騎士卻不能。
騎士這一職業從誕生開始,就是爲了戰爭而存在,沒有經過真正的戰爭、真正的戰場的洗禮,無論把鬥氣修練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也都不可能真正體會到騎士的終極境界。
而讓大陸之上所有騎士都深感無奈的是,自從傳說中的上古諸神之戰以來,這片大陸實在是太平得太久了,各大帝國之間哪怕偶有磨擦,也都是在神殿的調解下面迅速得以解決,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過哪怕只是小規模的戰爭。
所以恐怕甚至已經沒有多少人能記得,真正九階的騎士,到底已經有多久沒有在大陸之上出現過了。
只不過現存的騎士世家,早在各大帝國開國的時候,都是有大功的家族,傳承到現在,也都是各大帝國裡掌握了實權的貴族,是以對於這種騎士職業難以出現實質上的終極強者的情況,並不願意承認,於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騎士公會開始從上到下地更改了對於各個階位騎士的稱呼,刻意模糊了階位界限,改而用一系列包括什麼騎士學徒、見習騎士之類的名號,來劃分騎士職業之間的等級差別,這也導致了騎士職業的稱呼與其他職業的階位之間並不是完全對應的關係,就像維爾伯爵的黃金騎士,也就只能說是大致上相當於七階的職業者。
雖然說騎士職業沒有終極強者,已經是大陸上公開的秘密,然而聖騎士畢竟是騎士公會所公佈的騎士職業中等級最高者,而且騎士本身就是生活在戰鬥中的機器,所以齊雲這個聖騎士雖說差不多相當於八階的職業者,然而齊雲真正的實力,很可能會比佩裡格這位魔導師,還要高上那麼一些。
維爾伯爵跟林克,都以騎士的身份,向齊雲行了個下級騎士晉見上位騎士的禮節。
林克雖說早就在法師塔裡見多了那些超越大陸之上終極強者的存在,但是對於從小就想着做一名真正的騎士的他來說,齊雲這個代表了目前大陸之上騎士職業最高水平的聖騎士,比站在面前的是一名法神,還要讓他來得更爲重視得多。
雖然說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面,遇見這樣一位實力強橫的傢伙,對於他們來說恐怕並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身爲騎士,哪怕對面站立的已經擺明了是自己的敵手,以騎士的驕傲,也是不會吝惜表示應有的尊重。
“維爾……”那位齊雲聖騎士慢慢地還了個禮,從一開始到現在,他的身板始終站立得筆直,給人一種分外精神的感覺,現在他正上下打量着維爾,嘴角慢慢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你就是廓爾坎特家族這一代的繼承人?羅特是你的什麼人?!”
“那是家父!”維爾連忙應了一句,看着齊雲,問道:“齊雲大人,您認識我父親?!”
“認識?哈哈!”齊雲聖騎士一伸手,很用力地拍了拍維爾的肩膀,說道:“何止認識,我左肩上的這條傷痕,還是你老爹手上的大劍留下來的。”
“什麼?您就是我父親說的那個……”維爾很明顯嚇了一跳,看着齊雲,硬生生地把下半句話給嚥了進去,看起來他父親口中說出來的關於齊雲的評價,肯定不是什麼太好聽的評語。
“哼,不過我也沒吃虧,我那一劍要是再深三分,恐怕大陸之上就沒有你小子出世了”,齊雲對於維爾的反就卻是恍若不覺,自顧自地冷哼了一聲,昂然說道:“當時我只不過是個青銅騎士,羅特已經晉級成爲黃金騎士,廓爾坎特家族的秘法是有點意思,不過騎士的實力還是要在真正的戰鬥之中磨練出來,僅憑那麼什麼一兩項家族秘法,想貪便宜走捷徑,終歸難成大器。”
“好了,好了,你們一見如故,也總不能一直站在這裡說話吧”,佩裡格看着齊雲說話的語氣,簡直就是想跟維爾當場翻臉的模樣,而且把小公主跟林克晾在一旁,不理不睬,連忙跳出來打圓場,笑着說道:“這都已經日正當中了,午筵早已經準備妥當,我們還是先進去再細說吧。”
“來,維爾大人還有這位貴女,你們請”,佩裡格不等齊雲開口,已經先躬身舉手,示意維爾跟小公主他們往主廳裡走:“還有林克護衛官大人,您也請!”
“護衛官?!”齊雲彷彿直到現在才發現林克的存在一樣,掃了一眼別在林克衣服上的見習騎士徽章,重重地哼了一聲,露出一臉不屑的神色,一甩披風,頭也不回地走進了主廳裡去。
“佩裡格弄出這個老小子,好像就是存心準備找事的啊”,林克看着擺出一副酷酷的模樣當先走進主廳裡去的齊雲,低叫了一聲,一心想成爲一名偉大騎士的他,對於這位聖騎士確實抱持着一份敬意,然而在經過了法師塔裡的生活之後,他早就已經習慣於接受了對於無論什麼程度的強者,也都是平等相待的概念,對於齊雲這樣喜歡擺譜的傢伙,自然也就不會再有多少尊重的意思,他一把捉住走在前面的維爾,說道:“看你剛纔的樣子,好像知道一些這個老小子的底細,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樣人?!”
“齊雲那個混帳就是個瘋子,大陸上最死纏爛打,能把別人都逼瘋掉的瘋子”,在喝了幾通酒之後,趁着小公主跟佩裡格大人應酬的時候,維爾總算逮到了跟林克交談的機會,他聳了聳肩:“這是我父親大人形容齊雲的原話。”
在進廳之前,小公主已經發現了林克跟維爾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說,於是聰明的她找了個由頭,現在正拖着佩裡格跟齊雲說話。佩裡格明顯是表示過知道了公主的身份,是以現下也只能陪着,而齊雲雖然不清楚知不知曉,但這麼可愛一個小女生,又是準備傾聽他最喜歡吹噓的英勇戰鬥事蹟,齊雲也是談興大發,口沫橫飛,一時間給了維爾向林克交代清楚了關於這個齊雲一些訊息的機會。
原來這個齊雲,也是個很有意思的傢伙,他也是從小就想着要成爲一名真正的騎士,而且也對於大陸之上大家都知道的真正的騎士只有在真正的戰鬥之中才能成長起來這句話,非常地認同。
當然,所謂真正的騎士只能在真正的戰鬥之中才能成長起來,這是大陸上所有人都公認的東西,甚至於每一個騎士導師在教導自己的學徒的時候,恐怕都會用到這一句不知道是自多久之前就傳承下來的良言警句,然而絕大多數的騎士導師,在跟自己的學徒說完這句話後,也都會再加以說明,告訴學徒們這句話雖然是至理名言,但現今的大陸之上早已經是太平盛世,作爲以維護大陸和平爲己任的騎士,自然不能夠爲了自身的目的而故意去製造爭鬥,所以現身爲在騎士應該做的是加強自身的訓練之類,努力總有回報之類的藉口。
在大陸之上,這麼多年來,真正把這句話當成行動準則,確確實實地按照話裡去做的騎士,只怕也就只有齊雲這麼一個。
在齊雲還不過剛剛是一個見習騎士的時候,他就是大陸之上最讓那些騎士家族頭痛的存在,要說齊雲也是撒卡拉帝國世襲的騎士家族的後代,然而他卻對於家族裡那種閉關自守的修練方法看不上眼,而是信奉騎士只能從戰鬥中長成,是以從他還是一名見習騎士的時候,就到處去挑戰那些個同是騎士家族傳人的騎士子弟,而且每一次都是越級挑戰,比如他還剛是一名見習騎士的時候,找上的第一個對手就是一名中級騎士。
一開頭這個傢伙當然是時常被揍得半死,不過這個傢伙卻是勝在從不怕死,不管被揍得多慘,也都不會吭半聲,只是等着在養好傷後,再去挑戰。
因爲一開始他找的對手,都是些同爲撒卡拉帝國騎士家族的傳人,彼此之間,都同在帝國爲官,而且世代相承,也多多少少會有些交情,是以不管那些人看着這個死纏爛打的傢伙多討厭,總也不能真正下重手把他打得殘廢,是以這麼一來二去,這個傢伙也就慢慢真的在這種戰鬥裡歷練出來了,還真是一路晉級,短短時間裡就從見習騎士躍升爲高級騎士。
不過很快在整個撒卡拉帝國的騎士家族圈子裡,齊雲的名聲就傳揚開了,齊雲的那一身本事,都是打架打出來的,決鬥起來又狠辣又不要命,哪怕能力真的比他強大的,一時不慎也還有受傷的危險,如果戰敗了,名聲有損不說,指不定還得傷得不輕,而且就算打贏了這個傢伙,也並不是件好事情,這個傢伙等着過一段時間養好了傷,肯定還是會再捲土重來,還得纏着再打一架,可以說跟齊雲決鬥,真是輸不得,贏不得,又殺不得,實在是一件天大的煩人的事情。
是以在齊雲晉級成爲高級騎士之後不久,就很奇怪地發現,整個撒卡拉帝國的高級騎士以上級別的騎士雖然多,但他卻找不着幾個對手了,他的決鬥要求根本都沒有人迴應,甚至他親自跑上門去找人,大家也都是諸多借口,對他退避三舍。
鬱悶之下的齊雲,也曾經使出了種種無賴手段,死纏爛打地逼着他挑中的對手跟他決鬥,然而當整個撒卡拉帝國的騎士圈子裡,都認可了跟齊雲決鬥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傻事的時候,齊雲就算有再多無賴的招式,也沒什麼作用,局面的發展很快就讓齊雲意識到,這些個騎士家族的子弟平日裡看起來很好騙的樣子,很大程度上只是因爲礙於貴族的行事準則,當整個騎士圈子都認爲對付齊雲這個無賴採用一些同樣無賴的手段時並不算違背騎士尊嚴的時候,齊雲就只能無奈地承認這羣傢伙無賴起來的程度,還遠在他之上。
那個時候的齊雲,經常在決鬥場上剛剛興奮地拔出騎士大劍來的時候,就發現他的對手已經一聲哀叫把劍丟在了地上,還振振有辭地說是被他的氣勢給衝擊到了,甚至有一段時間,在撒卡拉帝國的騎士圈子裡,某人使用了什麼樣的新方法來應付齊雲的決鬥請求,都會迅速流傳開來,成爲一件讓人津津樂道的事情。
在這樣的情況下面,齊雲當然也就不可能再在撒卡拉帝國的騎士圈子裡找到可以挑戰的對像了,是以他也就只好開始將目光轉向了其他帝國的騎士家族,在巴伐爾帝國也算名聲頗盛的廓爾坎特家族當時的主人,那位維爾伯爵的父親,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成爲了齊雲挑戰的目標。
維爾伯爵的老爹跟齊雲年歲相當,但依靠家族秘法,已經晉級成爲黃金騎士,是以對於齊雲不免有所輕視,而且對於這個異國而來的挑戰者,也有點不敢下重手的意思,然而一向只習慣於帝國貴族圈內那種競技性質決鬥的他,一下子碰到齊雲這樣個打架不要命的傢伙,還真是險些吃了個大虧。
也正因此,他對於齊雲這個傢伙印像深刻,不但事後打聽清楚了這個傢伙的那些個底細,而且還曾幾次三番地對於維爾提起過這件事情,告誡他以後碰到了這個傢伙要多加小心,也正因此,維爾才能夠對齊雲的過往事蹟這麼清楚,只不過維爾伯爵的父親也沒料到齊雲居然已經晉級成爲聖騎士,是以維爾伯爵纔會在一開始的時候沒有認出他來。
“哈哈哈,兩位在談什麼呢?”佩裡格大人把注意力轉到了林克跟維爾的身上,笑着說道:“說起來,這裡還有三位騎士,維爾伯爵跟齊雲大人是故交,剛剛已經碰過杯了,林克護衛官大人跟齊雲大人初次相見,也應該好好多喝兩杯纔是!”
“哼,他也配!”還沒等林克說話,聽到了他們說話的齊雲聖騎士驀然間冷冷地說了一句,他徑自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擡眼看天,自顧自地冷哼道:“巴伐爾帝國真的就這麼沒有人才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