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棺煉製過程複雜,在帝倏時期便長達數十萬年,後來但凡修煉到九重天境界的人,都要前往仙界之門去見金棺,留下自己的大道烙印。
其中的邪惡一半來自煉製過程中,帝倏對各族強者的壓迫,導致怨念涌入金棺。
另一部分邪惡則來自鎮壓煉化外鄉人的途中,外鄉人的大道被煉化之後便融入到金棺中,這股力量極爲邪惡強大!
上一次蘇雲芳逐志等人進入金棺,之所以能夠逃脫,是因爲金棺被紫府和四極鼎重創,內部邪惡力量被打散。
再者,當時帝倏也在,再加上蘇雲的劍道造詣極高,掌控三十六仙劍,輔以劍陣圖,所以他們能夠死裡逃生。
蘇雲因爲上次的棺中經歷,不認爲棺中有多大的兇險,只是他沒想過,上次自己到來時連金棺三分之一的空間都沒有遊歷一遍,對金棺還是所知不多。
而這次,經過帝倏親自修復金棺,這口棺槨已經恢復到全盛狀態。因此棺中邪惡捲土重來。
黎殤雪和西山散人則深知其中險惡,哪怕他們在金棺邊緣,已經是數度死裡逃生!
這次多了龔西樓,三人聯手,活命的機會應該更高!
三人屏氣凝神,便見滔滔血海從棺中泛起!
西山散人聲音嘶啞,道:“來了!”
棺中血海滔滔,血海中有邪魔滋生,猙獰扭曲,向這邊涌來!
三位老仙人打起精神,隨即便被無數血魔吞沒!
那是外鄉人的血與金棺融合,所形成的邪惡!
就在他們將要堅持不住時,突然血海退卻,一切又都平息下來,三位老仙人遍體鱗傷,疲憊不堪。
突然,金棺被掀開,又有一個老仙人被捆綁結實丟了下來。
三人見狀,又驚又喜,黎殤雪大聲道:“盧仙人,這裡!”
那盧仙人也是熟識,在甲辰福地阻擋蘇雲,卻被蘇雲和瑩瑩直接捆綁了,塞入金棺中鎮壓。
盧仙人一身本領,皆在華蓋洞天上。
華蓋洞天非同小可,乃是帝皇的象徵,上啓天光,五彩十二重,如樓如塔,遮蔽帝皇。從下方往上看,便是十二重天,莊重莊嚴。
但倘若化作氣運,便有些克人,讓人黴運連連,自保都難,須得遇到貴人才能化解。
盧仙人一手華蓋神通出神入化,遠遠一看,便知蘇雲和瑩瑩是華蓋氣運,這二人須得有貴人相助,才能壓制住華蓋氣運的厄運。
盧仙人自言要做蘇雲和瑩瑩的貴人,助他們壓制住厄運,待過兩百年與世無爭的日子,便否極泰來。
他卻不知蘇雲早就腳踩七條大船,每條船都比他來頭大了不知多少,這氣運並非他所能壓住。
“然後我便被捉了起來。”
盧仙人向三人道:“我看人一向極準,只是這次走了眼,反倒被他們的華蓋氣運給剋制了。”
西山散人笑道:“你來得卻也巧的很,多了你一個,我們便不必再提心吊膽了。”
盧仙人不解其意,看向他們三人,只覺這三人也是華蓋罩頂黴運當頭。
果然,沒過多久,又有邪惡來襲,四人奮力廝殺,不過多時遍體鱗傷,好在血海退去。
龔西樓駭然道:“我們人數增多,血海的威力也在增強,早晚會將我們煉死!這如何是好?”
正說着,又有一人被丟了下來,正是另一位老散仙,名叫君載酒,也被捆得結實。
君載酒精修靈臺洞天,一身修爲集合靈臺一百多座福地的大道,精妙異常,但也被輕易拿下。
五人唏噓不已,西山散人道:“只剩下月照泉逃脫,我們卻都被抓了起來。”
“但願釣魚佬能夠機靈點兒,救我們性命。”龔西樓嘆道。
君載酒遲疑一下,道:“蘇聖皇離開了甲寅福地,再過不久,便會離開六甲洞天,趕到勾陳洞天。勾陳洞天是仙后的領地……”
其他四老沉默下來。
仙后娘娘神通廣大,月照泉若是進入仙后領地,恐怕會被針對。
但月照泉倘若進入勾陳洞天,他們懷疑自己是否還能支撐到被解救的那一天!
“但願釣魚佬的膽子大一些……”
蘇雲和瑩瑩對金棺中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離開了甲寅福地,便繼續向前走去。
六甲洞天雖然從屬仙后娘娘的勾陳洞天,但這裡也遭到了仙界的入侵,大多數福地都已經被上界仙人佔據。
福地原來的主人若是臣服,便是奴隸,若是不臣,往往便會處死。
蘇雲仰起頭,看到六甲洞天的另一處福地的山門前,一個第七仙界的仙人腦袋掛在那裡,已經被風吹乾了血跡。
他的仙靈也會被挖出來,囚禁鎮壓在骨灰罈中,就放在山門下的石獅子腳下。
蘇雲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這一路走來,蘇雲他們只能看到零星幾股反抗勢力,但六甲洞天大部分國家、門派,要麼被摧毀,要麼便成爲奴隸,爲仙界下來的仙人挖礦、煉寶。
甚至,他們還看到幾個魔仙蒐集人們的性靈來煉寶,又或者製造戰爭,收集人們的殺戮和恐懼來煉製寶物,或者提升神通。
每當此時,便可以看到戰場上空漂浮着一口大葫蘆,或者是白幡,用來收集魔性和魔氣。
“入侵者與原住民的矛盾,勢必無法調和,哪怕仙界是強權,也唯有一戰,絕無後退之選!”
蘇雲見此情形,長長吸氣,平息心中的怒火,心中默默道:“可是,六甲洞天是仙后轄地,仙后爲何不主掌大局,守住六甲洞天?難道仙后也像師帝君那樣嗎?”
他心中微微泛起苦澀。
四御洞天,分列在帝廷的東南西北各地,南方的南極洞天掌握在長生帝君之手,長生帝君受天后控制,便是掌握在天后娘娘之手。只是天后娘娘的態度,讓他有些不太放心。
師帝君的后土洞天則已經投靠了仙廷。
倘若仙后也歸順仙廷,那麼帝廷和紫微洞天便受到左右夾攻,危如累卵!
那時,除非混沌大帝復生,外鄉人重歸巔峰,恐怕纔有實力力挽狂瀾。
“士子,這壇中的仙人性靈怎麼辦?”瑩瑩望向那福地的山門,低聲問道。
蘇雲轉身離去,淡漠道:“六甲洞天是仙后的領地,仙后對麾下的仙人死活不聞不問,我又何必多次一舉惹是生非?反倒引來仙后的不快!”
他飄然遠去,只剩下那山門上懸掛的頭顱還在風中微微晃動。
過了良久,突然一口大鐘旋轉着呼嘯飛來,徑自衝過山門,來到那福地之中!
福地中,幾位來自仙廷的仙人正在飲酒作樂,黃鐘闖入宴席,懸在幾人中央。
那幾位仙人各自駭然,正欲起身,突然鐘聲咣的一聲震響,宴席上所有仙人頓時震成齏粉,便是連這座仙殿也被轟得四分五裂!
那口大鐘飛去,路過山門處,輕輕蕩了蕩,只見被掛在山門上的仙人頭顱落下,被鎮壓在石獅子下的仙靈也自擺脫束縛,逃脫出去。
那仙靈向黃鐘拜了拜,卻見黃鐘已經飛遠。
勾陳洞天。
蘇雲繼續前行,只見一口大鐘飛來,化作先天紫氣,迴歸他的身體之中。
“若是見不平事而無義舉,要這身修爲何用?”蘇雲低聲道。
瑩瑩輕笑一聲,道:“士子,你這麼做,恐怕有人要笑話你反覆無常,是個小人!”
蘇雲哂笑道:“誰愛說便讓他們說去,蘇某豈懼流言蜚語?”
他們走後,釣魚仙人月照泉的身影浮現,微微皺眉。
蘇雲路過那處福地,先是轉身離開,後是遙遙出手,讓他有些遲疑。
“這位蘇聖皇視第七仙界爲自己的領地,視衆生爲自己的衆生,他的道心堅定,不會因爲六甲洞天是仙后領地便束手旁觀。這樣的人,我真能說服他放下一切換來兩界和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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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有些懷疑。
過了片刻,他還是走入勾陳洞天。
“無論如何,必須要勸他投降,不要抵抗!否則第七仙界將死傷無數!”
蘇雲進入勾陳洞天,立刻驚動了天皇福地,過了不久,芳逐志率領勾陳洞天中的一衆仙人,乘寶輦車隊前來相迎,躬身道:“逐志聽聞聖皇這半年來遊歷四御洞天,遭遇強敵無數,殺出一條血路,深深欽佩聖皇的作爲。聖皇,請——”
蘇雲登上寶輦,笑道:“不曾想我的名頭這麼快便傳到勾陳。”
芳逐志請他落座,自己坐在對面相陪,慨然道:“而今第七仙界遭遇仙廷的侵襲,不知多少洞天淪落,多少世界化作飛灰,多少人在劫火劫灰中掙扎,多少性命死於非命!當今之世,當此之時,羣龍無首,誰敢抵抗?惟獨聖皇西行,走一路殺一路,便如黑暗中的火炬,鼓舞人心!”
他站起身來,長揖到地:“我代勾陳洞天的兒女,謝過聖皇義舉!”
寶輦車隊上,一尊尊仙人紛紛長揖到地,朗聲道:“聖皇義舉,壯我第七仙界之威,受我等一拜!”
蘇雲呆呆的坐在那裡,眼圈不知不覺紅了,酸了,突然醒悟過來,慌忙起身,攙扶起芳逐志,道:“芳師兄這是做什麼?這些,不正是我輩靈士該做的嗎?”
芳逐志起身,搖頭道:“雖是我們仙靈之士該做的,但真正做的人,卻只有蘇聖皇一人,因此顯得珍貴。便比如我,雖有殺敵之心,卻被祖上約束,不敢動彈。每天只能恨得咬牙切齒,卻不能走出勾陳洞天半步。”
蘇雲看向勾陳洞天的仙人,只見這些人鎧甲在身,仙兵在手,寒光閃閃,顯然早已備戰,只是無處可用。
他們沉默,積累下一身的怒火和不忿,無處發泄。
蘇雲沉默片刻,笑道:“我此來,就是爲這件事而來。我準備勸仙后,請仙后守護自己羽翼下的衆生。”
芳逐志也沉默片刻,道:“聖皇,我勾陳洞天中此刻有仙廷來客。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仙后畢竟曾經是仙廷的人,師帝君迴歸仙廷,難道仙后便不會嗎?”
他嘿嘿苦笑:“而今,我已經不知勾陳洞天是勾陳人的洞天,還是仙廷的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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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委屈萬分,別過臉去,眼眶中亮晶晶的:“我芳家兒女,還沒有過不戰而降的,沒想到卻要自老祖宗起不戰而降……”
他意志消沉,臉上也鬍子拉碴,沒有修理。
蘇雲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蔚然去了帝廷,你若是不想留在這裡,不妨也過去作伴。不過,我有信心說服仙后。”
芳逐志嘆了口氣,正色道:“這次仙廷使者乃是仙相百里瀆的門下,百里瀆派親信前來,表示可以調和帝豐與祖上的矛盾。有他出面,我擔心祖上會……”
蘇雲哈哈大笑,站起身來,來到車頭,悠然道:“芳君,我與帝豐孰美?”
芳逐志呆了呆,起身道:“蘇君甚美。不過,我祖上是不會喜歡上你的!”
蘇雲笑道:“我與帝豐誰的才華高?”
芳逐志想了想,道:“聖皇,我們還是來談談你與帝豐孰美的問題吧。”
蘇雲揮了揮手,笑道:“我不與你計較。你看不懂我的才華,但仙后會看得懂。她會做出正確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