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座高聳入雲的樓宇變成了人字形,把武神通困在其中,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兩座樓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被壓在兩座樓宇中央的武神通心中卻是駭然。
這兩座樓宇的碾壓讓他極爲吃力,他周身鎖鏈纏繞,鎖鏈不斷旋轉,從外面看來如同一個大繭,生生撐出一片空間。
他學的是典獄之術,擒拿敵人,鎖殺敵人,輕而易舉,哪怕是全村吃飯焦叔傲那樣的妖龍,在他手中也走不出幾招!
但是變化的樓宇,卻像是一個莫大的囚籠,他雖然抗住了兩座樓宇的擠壓,但是想要逃脫出去,卻一時片刻間無法辦到。
“好在我修煉了真龍神通!”
武神通爆喝,兩座樓宇中頓時傳來陣陣龍吟,他的鎖鏈化作一條條飛舞的神龍,強行打穿前方的牆壁。
呼——
他從裂開的牆壁中穿過,跳入樓道之中。
那兩座樓宇頓時分開,恢復如初。武神通向最近的窗戶奔去,速度越來越快,正要衝破那窗戶琉璃,突然這層樓宇像是活過來一般,上下顛倒旋轉!
武神通周身氣血涌出,化作一根根龍爪,抓住四周牆壁,穩住身形,擡頭看去,心頭一片茫然,只見窗戶從他面前憑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牆壁!
四周牆壁向他擠壓而來,武神通瘋狂催動神通,一路轟穿牆壁,向外強行闖去。
然而令他震驚的是,這棟樓宇內部空間像是迷宮一般,不斷變化,無論他破開多少面牆壁,他始終尋不到盡頭在何處。
他修爲損耗極快,繼續這樣下去的話,肯定會被困死在這棟詭異的樓中。
就在此時,外面的廝殺聲突然止歇,接着一條通道出現在他的面前。
武神通快步向前奔去,衝出這棟樓宇,待他看清四周,不由怔然,只見他不知何時來到了地面大街上。
這裡是底層的街道,街道上空無一人,兩旁的樓宇已經找不到任何門戶,找不到任何窗戶。
“那個蘇雲,不知用什麼手段封印了這些樓宇,試圖打亂我們的計劃。”
武神通目光閃動,劫灰怪作亂,在朔方殺人無數,引起莫大的動亂,除了可以打亂朔方侯、左僕射等人的佈置之外,還可以藉此災難,攻訐皇帝失德。
皇帝失德,纔會天降天災,蒼天懲罰的不是世人,而是皇帝。
不僅朔方陷入劫灰怪造成的“天災”中,朔北其他各州郡,也要爆發劫灰怪形成的“天災”,也要民不聊生,也要生靈塗炭,也要劫火熊熊!
朔方只是朔北十七州的一個州,倘若整個朔北都“天災”頻發,那麼七大世家便師出有名!
無數生靈死亡,化作劫灰怪,這個屎盆子扣在帝平的頭上,挾民意,便可以成事,一舉剷除朔方侯等眼中釘!
“不過,就算他能封印這些樓宇,也分身乏術。我七大世家已經準備了數月,其他樓宇羣落也有劫灰怪進攻,屠殺百姓。”
武神通目光閃動,正欲振翅飛天,給朔方製造更多的混亂,突然只聽嘭的一聲,一具屍體從空中墜落下來。
他凝眸看去,那具屍體赫然是武家子弟所化的劫灰怪!
武神通心頭一跳,仰頭向上看去,但見這條街道的兩座樓宇之間,從雲橋中剝離的一根根鋼筋鋼索,將一隻只劫灰怪困住,還有的劫灰怪被扭曲的雲橋擠壓,懟在牆壁上,壓成爛泥。
有些劫灰怪則被兩道雲橋夾在中央,生生擠死!
而那些被困在鋼鐵囚籠之中的劫灰怪,赫然被人射殺,竟無一個活口!
“蘇雲!”
武神通咬牙,一身魔氣散發開來,如同無數觸手在空中翻飛。
他振翅,一飛沖天,來到樓宇上方,四下巡視,突然瞳孔驟縮。
遠處,蘇雲站在一道斷橋之上,斷橋在空中橫移,向另一片樓宇羣落而去。而池小遙站在蘇雲身後,一支支箭羽不斷射向空中飛行的劫灰怪!
剛纔想來是蘇雲和池小遙斬殺了所有劫灰怪,立刻抽身而去,讓蘇雲無暇去控制樓宇內部的變化,以至於武神通輕鬆脫困。
“這對狗男女,不能讓他們壞了大計!”
武神通振翅向蘇雲追去,速度極快,突然夜空中一隻白鶴飛來,衝向武神通。
武神通心中一驚,雙翼向前振動,拍擊天空,身形頓時止住。
而那白鶴在他前方的空中翻身,化作一個瘦削高挑的道人,站在空中,身形筆直,道袍飄動,徐徐下落。
“武神通,我一直把你當做朋友,我一直以爲你很正直,光明磊落。你讓我失望了。”
那道人輕飄飄落在與武神通齊平的位置上,身後一道白光沖天而起,化作振翅而起的白鶴天象,散發出的瑩白光芒將夜空照亮。
這道人正是閒雲,臉色淡漠道:“上次你爲了查案而對蘇士子下手,有諒可原,但這一次,你化作劫灰怪爲禍朔方,害死了不知多少人,這便是罪大惡極了。”
武神通哈哈大笑:“閒雲,我接近你,與你做朋友,無非是爲了查出你到底是什麼身份而已。我早知道左鬆巖便是朔北老瓢把子,手底下犯人衆多,你是他的得力干將,查出你的身份,扳倒左鬆巖便不在話下。你不會以爲我真的打算與你做朋友吧?”
閒雲道人面色一沉,抖了一下拂塵,淡淡道:“上次你我之戰未曾分出勝負,這一次,你變成了劫灰怪,可以放心一決生死吧?”
武神通運轉氣血,催動神通,頓時有神龍衝出,厲聲道:“閒雲,上一次我只是擔心被董醫師和你圍攻,這才放你一條生路,你以爲我真的怕你?”
斷橋上,蘇雲的肩頭,瑩瑩聽到龍吟與鶴唳聲傳來,急忙回頭看去,只見神龍與白鶴在空中相爭,廝殺慘烈,心道:“朔方不愧是朔北第一大城,聚集了朔北十七州的高手,隨隨便便出來兩人便是天象境界。”
朔北民風狂野,是鼎鼎有名的山高皇帝遠,各路諸侯割據,各自屯兵,還有外族牧馬塞外,虎視眈眈。
朔北又多山林,多牧場,多有匪盜橫行,因此往往藏龍臥虎。
蘇雲衝至這一處樓宇羣落,卻見葉家與彭家兩大世家的弟子合力對抗劫灰怪的侵襲。
蘇雲立刻上前,幫助兩大世家平亂。
兩大世家因爲要保護平民,難以抵擋劫灰怪,死傷不知多少。蘇雲插手,封印一座座樓宇,讓救援變得無比簡單。
等到劫灰怪之亂平息,葉落公子正要追上蘇雲,卻見蘇雲已經奔往下一處動亂之地了。
“三姐爲我護法,我要進入天道院面聖!”
葉落公子丟下這句話,立刻入定,一個葉家女子上前,警覺地守在他的身邊。
葉落的靈界之中,天道令化作天道院的門戶,葉落公子的性靈推開門,大步闖入天道院中。
只見這天道院沒有白天黑夜之分,此時朔方城雖然是黑夜,但這裡依舊人來人往,士子、西席濟濟一堂。
對於很多天道院士子來說,晚上睡覺就是浪費時間,他們的身體睡覺,而性靈則會躲入天道院學習。
葉落公子快步來見帝平,躬身參拜,飛速道:“陛下,大事不好,朔方林、周、陸、文、田、武、童七大世家,縱容劫灰怪作亂,已經在十七州點燃戰火……”
“朕已經知道了,陸太常都告訴朕了。”
帝平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道:“童家等世家,癬疥之疾也,不足爲慮。葉落,你說裘水鏡真的已經離開朔方了嗎?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已經到東都了,爲何還不來見朕?”
他焦急地走來走去,突然停步,喃喃道:“裘水鏡一定是自覺奇貨可居對不對?他一定還想要朕給他更多的封賞對不對?這傢伙,竟然敢威脅朕,拿捏朕……”
葉落公子聞言,目瞪口呆,奮聲道:“陛下,朔北劫灰怪爲禍,無數百姓身家性命難保!陛下……”
帝平擺手道:“葉落,朕的話你沒聽清?朔北的事,陸太常會處理得妥妥當當。朔方的事,並不簡單,這裡面不僅是七世家造反,還干係到天門鎮,干係到朕的八面朝天闕!”
葉落公子低頭,卻難掩臉上的失望之色。
“朔方不亂,這些老狐狸都不會露出馬腳!朔方一亂,朕便知道到底是誰奪走了朕的八面朝天闕!”
帝平的目光凌厲,冷冷道:“你是朕的欽差,朕讓你留在朔方,是監視朔方侯,監視薛青府,監視左鬆巖和童慶雲,不是讓你去查七世家造反作亂!你就不用多操勞了!回去做你的事!”
葉落公子只得起身,轉身離去。
帝平目送他遠去,低聲道:“七世家就算不反,朕也要逼他們反。他們反了,朕纔有機會趟平朔北,把這些大魚撈出來晾一晾……奇怪,水鏡爲何還沒有到東都?”
因爲各地爆發劫灰怪動亂的緣故,朔方城與其他各城之間的燭龍輦已經停運,最後一輛駛往朔方的燭龍輦遠遠停在野外,並沒有靠近朔方。
前方已經傳來消息,說朔方城中也有劫灰怪動亂,因此陸地燭龍自覺危險,主動停下。
馴龍者正與燭龍相商,看看能否讓燭龍把車上的乘客送到其他城。
這時,燭龍背上一棟小樓門戶打開,裘水鏡走下車。
“少英,你自己去東都吧。”
裘水鏡向車上的女孩揮了揮手:“你告訴皇帝,我還有事,讓他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