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仙人、君載酒和龔西樓被南河淹沒,大水中各種神通迸發,似要將他們撕碎!
盧仙人的華蓋飛起,阻擋住南河的絞殺,但下一刻北河衝擊而來,南北二河相互旋轉,將華蓋絞碎!
西山散人一出手便不留情,他精研南河北河兩大洞天的大道,這兩大洞天中的一切福地,都被他參悟透徹,他的道法神通已經來到絕頂處!
再向前,便是帝境的道境九重天。
不過西山散人等諸老沒有那種博取九重天的鬥志,他們隱居避世,沒有帝絕、帝豐的雄心,所以道境八重天是他們的極限。
但是西山散人強就強在其他人只修煉一座洞天的大道,而他修煉雙河洞天,兩大洞天,無形之中,他的法力和戰力比其他人都要強一些!
盧仙人的大道華蓋試圖庇護三人,在雙河的衝擊下,根本擋不住。
就在此時,君載酒祭起一座大道靈臺,與盧仙人聯手,合力擋住雙河,喝道:“西樓道友!”
龔西樓落在靈臺上,華蓋下,被兩人加持,不由得爆喝一聲,身後仙靈飛出,偉岸無匹,聚大道爲天柱,一柱橫掃,捲動兩條大道長河!
得到君載酒和盧仙人的加持,他的大道性靈法力直線提升,仙靈中充斥着難以想象的力量,這股力量凌駕在西山散人之上,一擊之下,便破去西山散人的大道長河!
雙河在天柱的攪動下破碎,天柱直搗過去,西山散人爆喝一聲,雙手推出,硬撼天柱!
龔西樓肉身發力,雙手也自落在天柱上,兩人的力量近乎狂暴般提升,西山散人不敵,身後仙靈躍出,與肉身一起抵擋,這才擋住龔西樓的攻勢!
龔西樓論法力比他稍微遜色,若是正常交鋒,肯定不如他,但是君載酒的靈臺對大道法力有莫大的提升,盧仙人的華蓋也可以加持龔西樓的氣運,以至於西山散人竟然有些不敵!
與此同時,盧仙人和君載酒齊齊踏前一步,各自一掌拍出,落在天柱上!
西山散人眼耳口鼻中頓時鮮血瘋狂涌出,卻死死不退。
盧仙人三人齊齊收手,西山散人大口吐血,氣息飛速枯敗,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他們三人還是不忍心殺了這位摯友,只是將他重傷,並未痛下殺手。
“西山道友,你已經忘記了我們的初心,違背了自己的原則。”
盧仙人來到他的身前,面色肅然,道:“我們的目的是救黎民於水火,先前我覺得蘇聖皇很好,是因爲可以傳道,可以在傳道的過程中改變他。現在他已經稱帝,大戰在所難免,只有除掉他纔可以救世人。道友,不要執迷不悟了。”
這時,帝都中的人們被驚動,紛紛向甘泉苑奔來,一片嘈雜。
帝都中,仙人衆多,如桑天君玉太子這樣的高手不在少數,也有如芳逐志、師蔚然這樣的後起新秀,更有舊神聖王!
盧仙人等人卻視而不見,君載酒取出一個竹籤編織的闌珊,將之祭起,頓時甘泉苑四周被闌珊包圍。
那闌珊切開空間,將甘泉苑變成一個漂浮在黑暗中的孤島,從帝都中剝離出去。
諸多仙人躍起,向甘泉苑飛去,卻見自己距離甘泉苑越來越遠。
甘泉苑中,蘇雲也被驚動,向這邊看來。
瑩瑩正要衝上前去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卻被蘇雲阻攔,瑩瑩不解,蘇雲輕輕搖頭,道:“先看看再說。”
西山散人咳血連連,道:“難道你們這幾年在他身邊任教,沒有發現他的爲人?沒有發現帝廷元朔的情況?這裡是可以延續我們道的地方,我們在這裡有許許多多學生……”
他仰起頭,露出笑容,牙齒上卻佈滿血跡:“我們尋找數千萬年,看到的是什麼?帝絕,仲金陵,原九州,玉延昭,楚宮遙,這些人都是私學,內心都是自私的。我們在元朔這個地方看到了什麼?看到的是官學,是公器!”
他劇烈咳嗽,抓住走過自己身邊的龔西樓的褲腳,道:“這裡有學宮,學院,學府,還有庠序小學大學,這裡會成爲我們傳道的地方,學生們會把我們的道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就是因爲如此,纔要除掉蘇聖皇。”
龔西樓掙脫他的手,道:“蘇聖皇稱帝,會毀掉這一切。除掉他,元朔這一切纔可以留存。”
君載酒道:“他已經失控,被野心推上了一個不屬於他的高度,這會害死他害死這裡的所有人。蘇聖皇死後,這裡歸順仙廷,我們會保護元朔的人們和文明成果。”
西山散人垂下手,低下頭:“可是,這裡是他締造的啊……”
盧仙人三人繼續向前,這時,三人又停下腳步,他們感應到一股強大的威脅從身後傳來。
盧仙人三人轉過身來,卻見西山散人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轉過身,對着他們擺出進攻的姿態。
盧仙人皺眉,道:“西山道友,你傷勢極重,應該調養。強行出手,會要你的命。”
西山散人嘿嘿笑道:“能死在幾位老朋友的手中,對我來說死而無憾。”
三人大皺眉頭。
“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盧仙人嘆道:“兩位道兄,我們送西山道友一程罷。”
君載酒和龔西樓沉默片刻,各自點頭,對於他們來說,理念第一,友情第二。
自己的道,纔是第一位的,西山散人固然與他們是莫逆之交,但是道相悖,人相遠。
既然背道而馳,那麼阻擋自己的道路,即便是道友,也唯有剷除。
盧仙人三人氣息爆發,華蓋浮空,靈臺穩坐,天柱高聳,異口同聲道:“道友,送你一程!”
西山散人鼓盪一切殘存的法力,催動雙河,眉須皆赤,被鮮血染紅,迎上三人的神通。
南北二河爆碎。
西山散人跪地,看着碾壓而來的天柱,心中默默道:“我的學生,會將雙河流傳下去……”
天柱砸下,西山散人面前,層層疊疊的北冕長城拔地而起,硬撼天柱,長城破碎,天柱最終也止步在西山散人的頭顱上方。
“釣魚仙人。”
盧仙人仰起頭來,仰望長城,但見一輪明月掛在城牆上,月亮中心,長髯白眉的老仙人跏趺危坐,長眉垂下,宛如兩條釣魚的絲線。
月中仙人,便是月照泉。
月亮在他身後,如同一汪泉水,清澈明亮。
“釣魚仙人不去陪殤雪仙子釣魚,卻跑回來,莫非有何高見?”盧仙人問道。
月照泉笑道:“高見不敢當。”
盧仙人等待片刻,見他不答,道:“既然沒有高見,那麼道兄不要擋路。我只認死理,不認交情。”
月照泉笑道:“留步。我雖然講不出什麼高見來,但是我卻知道,蘇聖皇若是死了,元朔便也毀了。盧道友要爲天下蒼生而滅元朔嗎?”
盧仙人沉默片刻,道:“未嘗不可。”
月照泉道:“那麼在你眼中,元朔人是蒼生中的一員麼?”
盧仙人道:“元朔雖是蒼生中的一部分,但若是爲黎民蒼生故,亦可犧牲。元朔的分量,不如黎民蒼生,蘇聖皇的分量,也不如黎民蒼生!”
“好!”
月照泉撫掌,哈哈大笑:“既然你把蒼生當成數字可以衡量的東西,一方的數字多,便可以犧牲數字少的一方,那麼我便與你論一論。你爲天下蒼生性命,殺一人,可乎?這一人,是蘇聖皇。”
盧仙人回頭,看向月光下的蘇雲,道:“可。”
月照泉問道:“殺十人,可乎?”
盧仙人看向甘泉苑中的仙神,這些仙神留住在甘泉苑中,是幫助蘇雲處理政務的人,極爲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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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盧仙人道。
月照泉又問道:“殺十萬萬人,可乎?”
盧仙人遲疑一下,想起帝廷附近的元朔人,咬牙道:“若可以救蒼生,可。”
月照泉道:“帝豐讓你殺蘇聖皇,再滅元朔。然後讓你再殺一人,可救蒼生,可乎?”
盧仙人皺眉,道:“可。”
月照泉又笑道:“帝豐說,你再殺一人,可救蒼生。盧仙人,可乎?”
盧仙人耐着性子,道:“可。”
月照泉笑道:“那麼再殺一人呢?”
盧仙人冷冷道:“道兄,你想說什麼?”
月照泉笑道:“帝豐可以脅迫天下蒼生,以道友你爲刀,殺盡不服之人,奴役其他人們。天下蒼生在你的刀下瑟瑟發抖,懼你猶自勝過懼帝豐。道友,你的蒼生何在?哪一個人,是你要保護的不可犧牲的蒼生?”
盧仙人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月照泉笑道:“既然蒼生只是數字,沒有一個人是特殊的,那麼所有人便都可以犧牲。所有人都可以犧牲,也就意味着你的心中沒有蒼生。”
盧仙人沉默。
“你要保護所有人,到頭來所有人都保不住。這是你的理念,唯一的結局。”
月照泉道:“用數字來衡量人命價值的時候,人命就沒有了價值。道友,你還要殺蘇聖皇麼?”
盧仙人猶豫一下,道:“詭辯之術。依你之言,天下無可殺之人,豈有此理?莫非惡人,莫非野心家,都不該死?”
月照泉笑道:“蘇聖皇是惡人?是野心家?”
盧仙人道:“他已稱帝,即便不是野心家,也與野心家無異。道兄,你道理不通,不必再說。你若是一意孤行,恕我無禮。”
月照泉看向蘇雲,猶豫一下。他並非是咄咄逼人的人,既然道理講不通,他打算退一步。
然而西山散人卻又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聲音嘶啞道:“想殺蘇聖皇,先過我這一關!”
月照泉皺眉。
在他心中蘇雲的重量還不至於讓他犧牲性命去保護,但是西山散人卻值得。
月照泉笑道:“三位道兄,道理說不通,那麼唯有手上見真章了。”
西山散人怔了怔:“釣魚佬,你……”
月照泉笑道:“在你被打死之後,我會離開的。不過他們打死你之前,須得先打死我!”
西山散人感動莫名,這時,黎殤雪的聲音傳來,笑道:“還有我!”
她走在長城上,北雪飄飛。
雙方六人,劍拔弩張。
這時,蘇雲的聲音傳來:“六位,我想與你們化解這場紛爭。”
六人都是怔了怔。
黎殤雪怒道:“你別過來!我們在這裡打生打死,都是因爲你!你再過來,當心盧仙人等人殺了你!”
蘇雲徑自走來,從盧仙人、龔西樓等人身邊走過,來到雙方之間,祭出歷陽府,走入府中,道:“請隨我來。”
月照泉、盧仙人等六人隨着他進入歷陽府,各自防備。
蘇雲帶着他們來到太古禁區的門戶前,走入其中。盧仙人月照泉等人走入其中,他們來到了已經化作劫灰的第五仙界。
蘇雲的性靈浮空,那浩大無邊的性靈伸出手掌,食指的指尖輕觸一個化作劫灰的星球。
那顆星球微微動盪,霎時間劫灰退去,青山綠水撲面而來,整個星球在一瞬間變得生機盎然,甚至連那些未曾來得及遷徙死去的人們也從劫灰中復甦。
六人呆滯的看着這顆復甦的星辰,呆呆的看着那些本已埋葬在劫灰中死亡的人們。
盧仙人喃喃道:“這是什麼?”
“未來。”蘇雲笑道。
他的性靈收回手指,那顆星球再度被劫火所覆蓋,重歸死寂。
片刻後,盧仙人躬身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