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經他指點,只覺道心一片空明,再無從前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態。
帝混沌的點撥,不啻於給她指出一條直達道境十重天的道路!
只是能否修成道境第十重天,則還要看她個人的資質悟性和造化。
畢竟修成道境十重天極爲艱難,即便是帝混沌自己當年也不曾辦到。
蘇雲向帝混沌請辭,道:“事關天下蒼生的生死,雲不敢耽擱。”
帝混沌詢問道:“你而今修爲大進,哪怕輪迴聖王拿着我六口混沌鍾,也不敢說能勝過你。倘若輪迴聖王敗給了你,你如何處置他?”
蘇雲道:“打殺了他。”
帝混沌遲疑一下,道:“蘇道友,輪迴聖王雖然做過很多惡事,但也曾開闢過仙道宇宙,有恩於衆生。倘若道友擊敗他,還請念在他這點功勞,不要趕盡殺絕。”
梧桐不解,道:“帝混沌,我聽聞輪迴聖王當年蠱惑帝倏、帝忽,趁你重傷之時殺你,這些年又趁着你死而不僵,秘密做出許多事來,意圖毀掉八大仙界,讓你徹底死亡。你爲何還要爲他說話?”
帝混沌道:“畢竟是主僕一場。”
蘇雲欠身道:“道兄,我謹記在心,事到臨頭會有所考量。”
帝混沌笑道:“你就算不考量也沒有關係,我只是儘儘主僕之情。”
蘇雲帶着梧桐離去。
兩人走出混沌之氣,梧桐看到蘇雲的生氣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下來,心中不由一驚:“帝混沌沒有治癒你?我回去找他!”
蘇雲搖頭笑道:“我只是提防輪迴聖王的窺探而已。而今我還未準備好,不宜與他一決高下,等到我準備妥當,再給他一個意外。梧桐,你把我送回帝廷。”
梧桐將他送回帝廷,攙扶着他進入帝宮,蘇雲屏退衆人,便要動手動腳去脫她的衣裳,梧桐不動聲色,道:“陛下剛剛痊癒,便難耐色心?”
蘇雲道:“兩情相悅,何來色心?況且你趁着我虛弱,侵佔我道心,還霸佔我肉體,須得補償我!”
梧桐自知理虧,於是便遂了他。
先前兩人只是在梧桐的引導下風流快活,蘇雲只是一具行屍走肉,而現在蘇雲重新煥發生機,自然多出許多種玩法和樂趣。
梧桐又是個人魔,善於變化,自然是魚水盡歡。
不提。
過了十多日,梧桐覺得蘇雲索求無度,嫌棄蘇狗剩是個昏君,不想着怎麼對付輪迴聖王,只知道在自己身上膩歪,於是向蘇雲道:“陛下,所謂紅顏禍水,臣妾也。妾身在陛下身邊,陛下不理朝政,不問子民,而諸帝尚在冥都墓中爲天下命運廝殺。妾身不忍陛下揹負污名,於是打算前往冥都墓,決戰太古諸帝!”
蘇雲道:“善。”
梧桐心道:“哀帝果然是個昏君,渾然沒有自己去解決問題的念頭。”
蘇雲親手繪製了一個符文,交給她,笑道:“你到了冥都墓,瑩瑩若是未死,便把這符文給她。對了,留下你的大道書,你若是戰死在墓中,你的絕學也好有個傳承。”
梧桐深深看他一眼,收下符文,來到天書院,留下大道書。
一千八百種魔道大道書一出,頓時帝廷烏煙瘴氣,魔氣森森,無人能蓋過這股魔氣!
梧桐卻沒有多做停留,徑自趕往冥都墓,心道:“昏君不會趁我走後,便去尋池小遙罷?”
想到這裡,她突然心中一緊:“梧桐啊梧桐,你是無上的魔帝,要修成至高境界的女子,豈可就這樣跌入兒女私情?蘇狗剩可以得到你的身體,但你的心卻不可被他征服!你可以將這份情感,當成修行。”
她這麼一想,便從情感的泥淖中脫身,即便再生出小兒女心態,也不會影響她的道心。
待她來到冥都墓,只見冥都墓外有裘水鏡留下的開啓墓門的辦法。裘水鏡智慧通天,善於破解道法神通,將自己開啓墓門的辦法留下,後來的帝境存在,都是用他的神通進入冥都大墓。
梧桐也有樣學樣,順利打開冥都墓的門戶,進入墓中。
她剛剛走入其中,身後的門戶便轟然關閉。
她向前走去,只見冥都墓內部極爲遼闊,埋葬冥都前世的人們爲這位無上的大帝建造了一座華麗無比的墓葬,這座陵墓即便是帝倏帝忽也無法攻破,即便沉入混沌海也可以毫髮無傷!
只是,梧桐沒走幾步,便見到了冥都大帝的屍體。
確切地說,冥都大帝的性靈被人打死了。
冥都大帝的肉身太強,他的肉身入混沌海而不腐,冥都大帝是從這具屍身中誕生的性靈。他如帝混沌,也是一個半魔。
玉延昭等人無法讓冥都大帝的肉身受損,但是卻可以誅其性靈。
梧桐從冥都大帝屍身邊經過,輕輕招手,將散落在墓中的冥都殘靈聚集起來。
那是一股強烈到極致的執念,不甘心自己的敗亡,依舊想着戰鬥,依舊想着守護自己的族裔!
對於人魔來說,這樣的執念她很是熟悉,只是冥都並沒有她那樣好的運氣,可以化作人魔。
梧桐只能將冥都的殘靈收集起來,打入冥都的屍身之中。這會成爲一個種子,在冥都屍身中生根發芽,漸漸變成完整的性靈。
那時,冥都會重獲新生。
“只是那時的冥都,已經不是從前的冥都了……”她心中默默道。
玉延昭、原九州、楚宮遙實在太強大了,太一天都,再加上他們各自的領悟,足以打垮任何天君層次的存在!
他們簡直相當於三個帝絕!
梧桐繼續前行,看到了折斷的巫仙寶樹,寶樹正在燃燒,天后娘娘低頭坐在樹下。
梧桐來到跟前,沒有感受到天后的氣息。
她聚起天后的殘靈,放在這個女子體內。
她繼續向前走去,看到金棺和鎖鏈,棺材板上插着四十九口仙劍,棺中有血流出。金棺,鎖鏈,劍陣圖,四十九口仙劍,這是一套至寶,用來鎮壓外鄉人的寶物,而今至寶全出,可想而知戰況的慘烈。
梧桐走上前去,只見棺外鎖鏈捆綁的地方壓着一本破書,書上的文字焚燬了大半。
這是瑩瑩。
那個碎嘴的瑩瑩還是沒能逃出這一劫。
從被捆綁的姿勢來看,一定是瑩瑩揹着金棺一戰,與蘇劫合力將一尊大帝鎮壓在金棺中。
但這也耗盡了瑩瑩的生機。
梧桐翻開書,書上的自己多數模糊的不可辨認,但還有少量字跡尚算清晰。但這些字跡也在漸漸變得模糊。
“好在是一本書。”
梧桐取出蘇雲交給她的那枚符文,夾在書頁裡,過了片刻,書中模糊的字跡漸漸清晰起來,一個又一個文字逐一復原。
只是那些被燒燬的文字無法復原。
“嘭!”
梧桐手中的書突然冒出一團雲氣,化作一個小姑娘坐在她的手心裡。
“你是誰?”她好奇的打量梧桐,依舊有些虛弱。
梧桐仔細查看她的性靈,不禁皺眉,瑩瑩關於很多事的記憶都被焚燬了。
“棺中是誰?”梧桐詢問道。
“棺中是……”
瑩瑩說到這裡,皺緊眉頭苦苦思索,道:“棺中人是……是兩個人!他們是,他們是……其中有一個是個少年,很重要的人,我記得他,他叫我小姑,他求我將他和另一人關在裡面……”
她怔怔出神,突然站起身來,四下打量:“我怎麼在這裡?學哥!武陵學哥!你們在哪兒?我們召喚龍靈的時候,可能把一個邪惡的存在也召喚過來了!武陵學哥——”
梧桐帶着她繼續前進,過了不久,她尋到了盧書生的屍體,拄着一杆折斷的華蓋站在那裡。
他的額頭洞開,被什麼東西刺穿,身軀卻屹立不倒。
瑩瑩驚聲道:“一定是邪惡存在出來了,一定是她在大開殺戒!”
她沒有認出盧書生。
關於盧書生的那段記憶,也被燒掉了。
梧桐道:“士子瀅,你說的那個邪惡存在,不正是我麼?”
瑩瑩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不是你,你很好看。一定是什麼凶神惡煞的惡鬼!”
梧桐繼續前行,看到成帝后芳逐志和師蔚然,兩人身軀已殘,倒在仙后的天皇寶樹下。
仙后身軀屹立,身形極爲高大,守護在他們的前方,梧桐走過去,卻見她被一杆骨槍釘死在樹上,爲芳逐志和師蔚然擋下了這必殺一擊。
“啊。”瑩瑩坐在梧桐的肩膀上,扭過頭來,看着倒在樹下只剩下一口氣息的師蔚然和芳逐志,喃喃道,“我好像認得他們……還有樹上被釘死的那個女人,我好像也認得她……”
梧桐從旁邊走過,瑩瑩卻還不斷回頭張望,喃喃道:“我好像見過他們……”
前方,瑰麗無比的太一天都摩輪旋轉,扭曲時空。
魚青羅、紫微帝君、裘水鏡、月照泉以及仲金陵,依舊在奮力廝殺。
帝豐被瑩瑩和蘇劫鎮壓在金棺之中,生死不知,只剩下玉延昭、原九州。
帝絕的這兩位弟子依舊無比強大,太一天都摩輪依舊是難以匹敵的功法,其中原九州因爲被裘水鏡算計,傷到過去未來無數個自己,而不得不停下療傷。
作爲最強戰力的仲金陵、魚青羅和裘水鏡,卻已經來到強弩之末,隨時可能死在仲金陵的手中。
梧桐向前走去,正在療傷的原九州瞥見她走來,立刻迎上前來,笑道:“又來了一個所謂的大帝……”
他正欲出手解決梧桐,突然五感六識被壓制,剝離,四周一片黑暗,宛如自己又回到幼年那個弱小可憐的時代。
他驚恐的四下打量,突然看到四周的黑暗中亮起一顆顆眼睛,那些眼睛中充滿了鄙夷的目光。
那是他小時候的遭遇。
他是資質最差的孩子,遭人歧視,遭人白眼,像狗一樣活着。
直到有一天,一個自稱絕的人尋到他,收他爲徒,他纔像璞玉般被雕琢出來,綻放無比明亮的光芒!
“妖女,區區魔道,也想亂我心神?”他大叫一聲,努力調動所有修爲,催動太一天都。
眼前的幻境頓時破滅,黑暗像是烏鴉羣一般四下飛去。
原九州心中一喜,然後看到自己被一口奇型兵器洞穿。
他擡起頭來,看到那個紅裳女子手臂化作了奇型兵器,將自己穿透,甚至將自己的道界連同性靈一併穿過!
他怒吼,喉嚨中卻只發出汩汩的氣泡聲。
梧桐收手,向他走來,他恍惚中看到自己的絕老師向自己走來,而自己又變成了那個少年,被絕牽着手,走向遠處。
“這不對,這是紅衣妖女在亂我道心……”
他雖然這樣想,卻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
帝絕的弟子之中,他的心性最差,難以抵抗外在的誘惑。
梧桐紅裳飄動,斬下原九州的頭顱,熊熊劫火將原九州的性靈燒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