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喧囂的都市,步入溫馨的港灣。各位聽衆大家晚上好,您現在通過調頻FM96.4收聽到的是我們夜晚傾述節目——《傾聽夜色》,我是大家的好朋友,午夜DJ小哲……”
依舊是這樣的時間,依舊是同樣的頻道,依舊是同樣的靠着透明窗戶坐在仿貂絨毛毯上。林子大輕輕轉動着手中的酒杯,與夜色霓虹中欣賞着酒杯中暗紅色液體,聆聽着電臺DJ那有些低沉又磁性,甚至有些雌雄難辨的聲音。
偶然一次不小心按錯了按鍵,把電視調到了廣播頻道,恰好聽到了這樣的一個節目,林子大從此便上了癮,每到這個時間都會讓自己徹底放鬆,坐在寬敞的窗臺上,俯瞰着城市夜色,聆聽着小哲講述着的各種各樣故事。
城市的霓虹漸漸地開始熄滅,那些不是晝夜運營的商場逐漸與黑夜融爲一體。偶爾可以看到遠處路燈林立街旁,沿着街道一路向前延伸。
節目究竟什麼時候結束,林子大已經沒顧得上去在意。她只記得小哲講述了一個蜘蛛和露珠的故事,記得最清楚的是裡面最後那句話——世界上最珍貴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最珍貴的是‘珍惜眼前人’!
道理簡單通俗易懂,但她也知道自己一直深深地鑽着牛角尖。
起身放下酒杯,拿起手機,撥下原本住在她隔壁的那個一臉痞樣,喜歡壞笑,生氣了會棱棱着眼睛的那個年輕男人的電話號碼。想象着他會像一年多年前那樣,不滿地接起電話,對她吼:“你丫知不知道大半夜打電話會影響到小爺的夜生活?林子大你丫腦袋有泡吧!”
她希望可以聽到他的咒罵,哪怕他會生氣地直接從隔壁房間一腳轟開她的房門,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推到陽臺,揚言要把她從樓上順下去。
他爲了她,送了兩次命。第一次老天念他是個壞人,不肯收他;那麼第二次,爲什麼不同樣也把他放回來?
她只想再看到他,她甚至固執地不肯搬走,執意住在之前那個單元。
“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對後再撥……”
似乎從一年前,這個號碼就從未撥通過。先是提示無法接通,後來再撥就是欠費停機,再後來……變成了空號。
不信邪的掛斷電話,生怕是自己錯手按得號碼不正確,林子大模糊的視線被她一次次地擦亮,再一次次地變得模糊。她執着地反覆撥打着那個電話,期望會出現奇蹟,期待電話那端有人在說話。
無法自已地放下電話,林子大跪坐在地上,雙手撐着地面,眼淚撲簌簌地落在地毯上,消失不見,沒留下任何痕跡。
“苑少楚,你那麼命大,你那麼壞,老天怎麼肯收你?你到底怎麼賄賂了老天,讓他收了你?”
同一時刻,在林子大所居住單元對面大約兩百米左右地方大樓內,一片黑暗的屋子裡站着兩個身高差不多的年輕男人。倆人臨窗而立,面前放着一架軍用望遠鏡。透過望遠鏡,可以毫不費力地清晰看到林子大的一舉一動。
面無表情的男子死死地捏着雙拳,緩緩鬆開再捏緊,反覆如此。他的呼吸由粗重逐漸轉爲平靜,總算平復了心情。
他身後同伴在夜色下的那張臉上寫滿了心疼,有些不忍心地開口溫聲勸着:“曉晨,實在不行就放棄吧。林林的性格像她媽媽,認準的事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少楚帶給她的刺激太大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裡面走出來。”
朱曉晨咳了兩聲,似乎身體很不舒服的樣子,冷冷回答:“她什麼時候走出來,我就等到什麼時候。她不急,我更不會急。”
“你們這樣……”
“瘋子,別說了。這是我早就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的。”
尹風長嘆一聲。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倔強,都沒辦法去勸,沒法去說。
手機鈴聲在寂靜的空間裡驟然響起,尹風看了一眼,蹙眉道:“是林林。”
倆人連忙拿起望遠鏡,林子大在客廳裡舉着電話等待着,臉上的淚水還清晰地殘留着,不曾擦掉。
朱曉晨點了點頭,囑咐着:“別告訴她我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
尹風回了一句,接起電話,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林林,這麼晚還沒睡?”
“哥,吵到你休息了嗎?”
兩個人都努力把情緒調整到最佳,如果不是通過望遠鏡觀察到她的一舉一動,尹風實在難以把正在和自己通話的這個聲音和淚流滿面的林子大聯繫到一起。
“還沒有,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要不要我過去陪你?”尹風一手拿着望遠鏡,一手舉着電話。一邊觀察着林子大的表情一邊問,只要她略微猶豫想要點頭,他一定會二話不說直接衝過去的。
“沒什麼事情,我想問問你明天有沒有時間。”
尹風看了朱曉晨一眼,這纔回答:“明天沒什麼事情。”
“他約了我,想要見面,我答應他一起吃完飯,你也一起來,好嗎?”
儘管林子大沒明說這個‘他’是誰,但尹風卻清楚地知道她說的是他們的父親。
“好!”
他毫不猶豫地答應,難得遇見她開口求他,不管這個要求多麼卑微或是多麼的難以完成,他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的去完成。
電話那邊,林子大沉默了下來,半天不說話,卻也不掛斷。
尹風從望遠鏡中看到她似乎在糾結着什麼,便先問出口:“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放心的和我說。哥是你一輩子的避風港,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只要你想後退,哥就一定會爲你擋風遮雨的。”
林子大尚未擦乾的眼淚再度落下,順着臉頰滑落,無聲無息地了彙集到尖尖的下顎,低落到毛毯上。
“哥——”
半天,她哽咽着喊了一聲。
“我在。”尹風立刻回答。
“我想去看看少楚,你能陪我去看看他嗎?”
尹風有些爲難地看着朱曉晨,蹙眉反問:“可是,少楚連個墓都沒有,你想要去哪兒看?”
“去日本,去他爲了我送命的地方,我想再看看那裡。”她的聲音變得很脆弱:“我只想再看一眼,最後一眼。”
尹風想着該用什麼樣的詞彙來勸她,既不引起她的敏感,又能寬慰她的情緒。
“林林,明天不是答應了爸要一起吃晚飯嗎?這幾天我安排一下,然後通知你,好嗎?”
“嗯。”
林子大沒想到陪着她到日本的竟然是朱曉晨,在機場看到他出現的時候,她只覺得幾乎快要呼吸不上來了。勉強剋制住感情不衝動地離開,她拼命地告誡自己,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此行的目的是爲了去看看苑少楚出事的地方,絕對不能受朱曉晨的干擾。
飛機落地之後,朱曉晨那邊已經安排好了車輛來接。一路風馳電池,兩人彼此之間陷入沉寂當中,誰也沒開口說話過。
出事地點已經被重新打了地基,看樣子似乎要蓋別墅的樣子。原本她記得她從關押她的房間裡可以看到一大片櫻花的,如今也都是滿地瘡痍,除了各種材料之外,再也看不到半點新綠模樣。
憑着記憶在原地轉了一陣,林子大停留在一片堆放紅磚和水泥、沙子的地方。
這裡,就是在這裡,他被人一槍打中,子彈貫穿了他的脖子。
她拿開一塊磚,又費力地拽過一包水泥,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一袋砂子,期望可以看見奇蹟。似乎只要把這裡搬空,就能看到苑少楚。哪怕看到他留下的什麼東西也好。
工地上有人發現了他們,嘴裡大聲地說着日文,從遠處朝着這邊指着走了過來。表情出離憤怒,語氣也十分緊張。
儘管她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但猜測大概是在驅趕他們吧。只是,她還不想走。
“林林,我們走吧。”
朱曉晨不想和對方起衝突,不是他惹不起,而是他此刻沒有任何心情去和其他人接觸。
林子大最後是被朱曉晨強硬地抱走的,在工地那人咒罵着靠近之前,率先離開了那裡。
那裡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即便她一雙手磨成白骨,也是於事無補,無濟於事的。
“林林,你別這樣,我們都不想的。”朱曉晨心疼地把她帶到車上,用力地把她摟在懷裡。
時隔一年多,他終於可以再度擁她入懷,儘管是在這樣的環境下。
林子大木然地被朱曉晨摟在懷裡,一邊哭一邊說:“都是因爲我,全都是因爲我。”
朱曉晨比她還要自責,這件事情說白了全都是因爲他而已,他纔是真正的導火索。
“林林,別這樣。這件事情根本不怪你,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少楚。”
朱曉晨的身子隱隱顫抖着,林子大哭了好一會兒,終於覺察到不對勁,緩緩從他的懷中坐直了身子,盯着他的眸子,木然卻又難以相信地問:“你哭了?”
朱曉晨別過頭去,不想在林子大的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當那支秘密羣體出現的時候,他以爲自己是因爲苑少楚的意外出現了幻覺,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在那裡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隨後,他發了瘋似的去替苑少楚報仇,和尹風還有葉俊彥橫掃整個青竹幫。待到他們救出林子大、帶走歐亞若的時候,苑少楚已經不在了原地。只聽說是被第一時間送走了。
之後,從苑震嶽那裡聽聞了苑少楚的噩耗,他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整整一個星期,直到沈萬春奉了老爺子的命進屋狠狠地揍了他一頓,揍到他吐苦膽汁,他這纔算恢復正常。
他變得更加拼命了,任何事情都會比正常要求還要完美。他在贖罪,他在向苑少楚懺悔。
如果不是他,苑少楚怎麼會牽扯到這件事情當中去。
朱曉晨忽略掉苑少楚最後彌留時那句話,他不是沒看出來苑少楚的情感方向,而是他在這個問題上選擇了無視。他相信林子大的選擇,更相信苑少楚絕對不會和兄弟因爲女人發生一絲不愉快的衝突。
果然,苑少楚隱藏了感情到最後,既然人已經不在了,他又何必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林子大選擇了已經不在的苑少楚,將他拒之門外……
重回帝都,她是在朱曉晨的呼喚中醒過來的,醒來後臉頰上還帶着沒擦乾的淚。她哭着睡着,又哭着醒來,無論醒着還是睡着,全部的都是苑少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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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一天吧,今天別去公司了。”朱曉晨把她送到家樓下,執意讓她好好休息一天。
林子大疏遠地道了謝謝,拒絕他的相送,獨自上了樓。
鑰匙插進鎖孔,她停下了動作,歪着頭看着隔壁緊緊關閉的房門。
曾經,他們會一起站在門口聊上幾句,然後各自關門。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
拔出鑰匙,走到那扇永遠不會打開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
“苑少楚,能和我一起吃晚餐嗎?”
輕輕地詢問,回答她的自然而然是一地沉寂。她苦澀地笑了笑,轉身打開自家房門,帶着心疼緩緩走進去,用後背抵着房門慢慢關上。
屋子裡還和她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一塵不染的傢俱證明了鐘點工並沒有偷懶,有按時來打掃。
屋子裡似乎多了些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多。
人還是這個人,房間依舊是這個房間,就連擺設都不曾變過。
只是,有些已經不同了。
安靜地坐在沙發裡,林子大摘去圍巾,無力地丟到一旁。望着寂靜的空間,忽然想起曾經和葉曉婷探討的問題。
“林林,你說,到底什麼纔是愛情?”
葉曉婷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是那次剛剛失戀之後。她絕口不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總是忍不住刨根問底的詢問這樣的問題。
林子大也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的答案:“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愛情就是當你認定一個人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讓你和他分開。”
當初她信誓旦旦地給出了答案,如今再回過頭來重新審視這個問題,卻發現她那時候的答案實在是太自以爲是了。
她以爲她可以做到,她以爲她愛上了朱曉晨,就可以一輩子都不分開。她沒想到會面對各種各樣的問題,她沒想過會有一個苑少楚讓她寧願忍痛放棄。
原來,愛上一個人,不是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分開。
原來,愛情不是那樣簡單和純粹。
人生就像是一場戲,身爲劇中的一份子,必然要完成自己該完成的戲份。不能搶戲,不能佔戲,要演好自己,要幫助別人塑造好別人的角色。
她以爲是主角的人,註定成了配角。人生中,總會有很多你以爲是過客,卻成了你的唯一。也有很多,你曾經認爲的唯一,卻逐漸消失在你的生命中,成爲匆匆過客。
林子大再見周凱,是在自己的家裡。
從日本回來,不可避免的她病了。
周凱聞訊趕了過來,當她拉開房門的時候,看到他提着一籃水果和幾盒補品滿臉陽光地站在她的門前。
“好久不見了,好些了麼?”周凱笑得十分陽光十分帥氣。似乎林子大那病怏怏的表情並沒有辦法干擾到他的情緒,永遠都是那麼的樂觀向上。
“周凱,在國外呆久了麼?你的國語水平開始下降了,竟然沒有主語。”林子大難得還有興趣調侃,把周凱讓了進來。
倆人還真是好久不見了呢,上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兩個星期之前?
“聽說你病了,我心裡着急,語無倫次在所難免。”周凱邊說便往屋裡走,放下水果和補品在餐桌上,看了看桌面上的殘羹剩飯,挑眉看着林子大:“你就吃這個?”
她實在太不會照顧自己了,一個人難道就不關心自己麼?都已經病了,竟然也不叫些合胃口的飯菜。即便是身體好的時候,也不能只吃這東西對付啊!
桌面上,擺着上鍋蒸過的茄子和土豆,撕成條、切成塊,切了蔥段進去,混在一起拌着豆瓣醬。滿滿的一碗並沒有下去多少,可見她是多麼的沒有胃口。
“方便,也沒胃口不知道吃什麼。反正都是吃不下。”林子大咳了聲,捏着嗓子一下下地揪着,緩解喉嚨的疼痛。
周凱氣不打一處來,把林子大攆回了屋子裡去休息,他則脫了外套直接鑽進了廚房。
林子大抓了個披肩把自己圍個嚴實,倚着廚房門看着這個陽光男人在廚房裡忙活。陽光在他的側臉上留下了濃厚的陰影,玉色和白色相間的圍裙套在他的身上並沒有不倫不類的感覺,反倒看上去很適宜很居家很田園的感覺。
“站那兒幹嘛?煙大,進屋歇着去。”周凱冷不丁一回頭,看到林子大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他,趕緊開口又催她去休息。
林子大動了,卻是走進了廚房。從飲水機裡接了杯水,挑出兩個膠囊服了下去,聲音有些乾啞:“周凱,有沒有人誇讚過你很居家,很有家庭婦男的氣息?”
周凱笑着搖頭:“迄今爲止你是第一個。”
林子大挑眉:“是麼,
那些人真沒眼光。”
周凱直視着她,認真地回答:“那些人都沒有資格也沒有機會讓我甘願下廚。”
林子大的心突地一跳,轉身裝作聽不出他話中意思轉出了廚房。
“你先忙,好了叫我。”
周凱收回不捨的眼神,繼續爲她整治着飯菜,儘可能地搭配出適合病人吃的東西。
早知道她這麼不愛惜自己,剛剛上來的時候就應該順便點好飯菜送上來。
不過,能爲她下廚房,這似乎是件更讓他開心的事情。
門鈴響起的時候,周凱根本沒多想。廚房距離門口的距離遠比臥室距離門口要近很多,他直接順手就把門打開了。而且他覺得他出現在林子大的家裡並沒有什麼不妥,也不需要刻意隱瞞或者避着什麼人。
門打開,林秀爽和李愛國在門外了。林秀爽剛揚起笑臉招呼了聲:“閨女今兒怎麼不舒服了?”
剩下的一半話卡在了喉嚨口,林秀爽先驚後喜,熱情地招呼着:“唉喲,大凱在這兒了啊!什麼時候來的?”
“林姨,我也剛到沒多久。快進來快進來!”
周凱趕緊把林秀爽和李愛國迎進了屋子,接過他們買的菜,看了看說:“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給她弄什麼吃的呢,這下不用愁了。”頓了頓,繼續道:“林姨你和李叔都沒吃呢吧,我剛好多做點,一起這兒吃吧。”
林秀爽連忙說不用,說看看閨女等會兒就走,和李愛國還有事。周凱也不推讓,想着鍋裡還熬着粥,怕火大了,趕緊鑽進廚房裡。
林秀爽說是來看女兒,卻並不走,而是趴着廚房門看着周凱忙碌的身影,越看嘴角的弧度勾起的越大。
“不是說今兒打算在這留一宿麼?等會兒去哪兒?直接回家?”李愛國摘了帽子,放到一旁,小心翼翼地踩着地毯到沙發旁邊,看了看,又轉了回去,在餐桌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林秀爽撇嘴:“沒眼力價,大凱在這兒,我放心,咱們再留下那多不識好歹。我去看看林林怎麼樣了,回頭咱倆就走,出去吃。”
李愛國對林秀爽唯命是從,聽到她揶揄自己也不惱,反倒嘿嘿地露出質樸的笑。
林秀爽進了屋子沒關門,拉着林子大噓寒問暖的。李愛國掏出煙來,左右看了看,乾脆打開房門,蹲在門口抽了起來。
朱曉晨剛出電梯就看到李愛國蹲在那裡,見門是敞開的,登時眉頭緊鎖。重重地向前走了兩步,驚動了抽菸的李愛國,擡起頭來,朱曉晨這才認出是李愛國蹲在那裡。
“怎麼不進屋?”
朱曉晨有些彆扭地打着招呼,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李愛國。一直以來,都是別人主動跟他打招呼,忽然之間有點彆扭。而且他也不知道該叫李愛國什麼,是從林子大那邊論,還是他自己這邊論。
一句沒有任何稱呼的招呼,讓李愛國臉色有些不自然。趕緊站起身,回答:“怕林林嫌煙嗆。你……你怎麼來了?”
李愛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朱曉晨,同樣是一句沒有稱呼的招呼,顯得有些緊張。
從年齡來說,他是朱曉晨長輩。但從身份來說,對方是太子爺,自己只是個臭打工的,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麼稱呼都感覺彆扭。
“李叔,跟誰說話呢?怎麼出去了呢?”
周凱的聲音從門內傳來,伴隨聲音一起出現的,是他那陽光帥氣的身影。
兩個男人再度碰面,彼此對視一眼,友好地點頭。就像兩國外交不斬來使一樣,沒有一絲火藥味,是那麼的平和和美好。
“林林啊,你朋友來看你來了。”周凱朝着屋子裡喊了一聲,一副主人的模樣。而朱曉晨毫無疑問地成了他眼中的客人。
“誰來了呀?”
林秀爽從屋子裡轉出來,看到是朱曉晨,臉上的笑容有些繃不住了。
“伯母,聽說林林病了,我來看看。”
“哦,是小朱啊。林林,朱曉晨來看你來了,趕緊起來,別躺着了。”
林秀爽不鹹不淡地招呼了一聲,轉身去喊林子大。
朱曉晨連忙開口攔下:“伯母,讓她休息吧,我就是過來看看。”
原本林秀爽是打算呆一會兒就趕緊走,把空間挪給林子大和周凱。一見朱曉晨來了,反倒不着急走了。幾個人硬是大眼瞪小眼地擠在沙發上,集體注視着林子大把粥吃光,這纔算罷了。
林子大這頓飯吃的十分有壓力,又不好開口。屋子裡這幾個,沒一個是她能得罪的起的,唯一李愛國最沒脾氣最好欺負,但也僅限於林秀爽一人欺負。她倒是可以欺負周凱,可是朱曉晨在這兒……
好不容易捱着一頓飯吃完,林子大打了個哈欠:“沒什麼事兒了,你們都回去吧。”
林秀爽就勢拉着李愛國起身,招呼着:“小朱啊,開車來的吧,送送我們到車站。”
朱曉晨自然是義不容辭,難得林秀爽開口。但他的眉頭卻緊緊鎖在一起,原因無他,周凱並沒有要走的跡象,老神在在地收拾了碗筷,一頭鑽進了廚房。
“沒開車啊?啊,那算了。”林秀爽撇了撇嘴,拉着李愛國:“走吧,我們倆自己走回去吧。”
“我送你們!”朱曉晨淡淡開口,轉首對林子大道:“好好休息。”
“知道了。”林子大垂着眼簾,不鹹不淡地回答着。
朱曉晨還想要說什麼,林秀爽已經迫不及待催促起來了。
“放心吧,有大凱照顧着,錯不了。”
朱曉晨沒說什麼,心裡笑了笑,起身往外走。
小朱,朱曉晨;大凱……
僅僅是兩個稱呼,足以看清楚林秀爽對他們之間關係的疏遠。
他知道林秀爽對他有意見,只是沒想到她會全力想去撮合周凱和林子大做的這麼明顯。
林子大,只能屬於他一個人,今生只能成爲他的新娘,別無二選。
當屋子裡重新剩下週凱和林子大的時候,林子大覺得有些彆扭和不自然,提議想要出去吹吹風。
“打開窗子吹。”周凱溫柔地拒絕,一臉陽光笑容。
林子大上來擰巴勁兒了,偏要下樓。周凱無奈,只好陪着她一起下樓,臨出門的時候又抓了一件外套在手裡,以備不時之需。
小區園區建設非常好,雖已經是深秋,小廣場上健身的人不少。林子大坐在長椅上,看着三三兩兩的人羣湊在一起踢着毽子,明知道自己身體不舒服,卻還是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去玩一會兒麼?出出汗或許能好一些。”周凱在她的身邊,看着她眼底的希翼,詢問着。
林子大搖了搖頭,安靜地坐在那裡,嘴角掛着恬靜笑容。
她已經過了可以瘋可以鬧的年紀了,她只是覺得那些人活得很輕鬆,不用那麼辛苦,僅此而已。
朱曉晨重新站在林子大的面前,手裡捏着車鑰匙。剛剛把林秀爽夫妻送到車站,那兩人就拒絕了他的相送,偏要乘地鐵走。朱曉晨巴不得趕快回來找林子大,生怕她和周凱在一起時間長了會發生什麼他不想看到的畫面。
遠遠地就看見兩人並肩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地聊着什麼。朱曉晨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沒發現他現在的面目表情越來越人性化了。
他不喜歡看到林子大對着別的男人笑,尤其是周凱,這個存在與他心裡唯一一個可以在感情上與他抗衡的男人。他不喜歡她在其他男人面前表現出柔情和蜜意來。
“外面風這麼大,怎麼帶她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