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投擲出去,就必定能擊中目標位置。
怎麼掙扎都是無用的,此時的李青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在敵人替身能力的作用下越飛越遠。
就這樣,他不僅沒能成功地往同伴們所在的豬場前部靠近,反而還被那股神秘的力量牽引着飛出去上百米,往方向完全相反的豬場後部飛了過去。
終於,李青重重地摔落在地。
在這次“送貨”過程完整結束之後,他總算恢復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
但是,這已經意義不大了。
因爲被剛剛那麼一扔,李青已經被徑直扔出了豬圈所在的區域,被扔到了一片靠近牆壁和排污口的空地。
這裡的地面上只有一條條橫撲過來的排污溝道,根本沒有什麼水泥矮牆,沒有能夠遮擋敵人視線的掩體。
在這種情況下,他再也沒了能和敵人周旋的依仗。
李青踉蹌着站穩身子,努力感知着周圍的一切。
而那模糊的眼睛看不到附近有任何可以保護他的掩體,靈敏的鼻子則是告訴他,敵人在不斷靠近。
“你已經無處可躲了。”
托馬斯已經給獵槍裝好了子彈。
他一邊緊握獵槍疾速向前接近,一邊用那雙隱藏在橙色目鏡後的敏銳眼睛死死地鎖定着李青。
“這是我特意給你選擇的位置。”
“沒有任何障礙物,想回到豬圈區域至少得跑二十米。”
二十米聽上去不遠。
但要跑完這毫無阻擋的二十米,李青需要頂着敵人那必中的子彈和手雷冒死前進。
他那殘破的血條已經不容許他這樣硬拼。
經歷過兩次槍擊兩次爆炸,他現在的生命值僅僅剩下三成。
這意味着,只要再承受一輪槍擊和爆炸,李青的生命就會走向終點。
敵人也顯然認識到了這一點。
他看着李青頭上重新浮現出的血條,還有那血條上所剩無幾的血量,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深沉。
“那麼,是時候結束了...”
托馬斯一字一頓地說着勝利的宣言。
他的語氣並不顯輕鬆,反而有些複雜,有些沉重。
但不管他心情如何,他的手指終究是緩緩地扣動了扳機。
槍械的機括在隨着扳機緩緩運動,在這近乎凝滯的時間中,這細微而致命的響動變得異常清晰。
“怎麼辦?“
“已經完全沒機會了!”
李青僵立原地,緊繃着的身體在輕微顫抖。
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在0.1秒之後,那兩發12號子彈就會釋放出16顆金屬彈丸,它們會以接近300m/s的速度穿過那短短數十米距離,命中自己那僅僅剩下30%的殘破身體。
一旦中彈,那霰彈槍強大的制退能力就會讓自己的身體陷入短暫的僵直。
而敵人只需要再花不到1秒的時間,就能再拔掉手雷的拉環,向自己投擲出一團在4秒後會延時爆炸的高能炸藥。
仔細一算,李青的生命也就僅僅剩下了6秒。
而想要避開這種命運,他就得在接下來的1秒鐘內跑出去20米的距離,纔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憑藉着豬圈矮牆的遮擋保住性命。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他現在只是一頭300斤的豬,怎麼可能有那樣高速移動的手段?
‘難道說,我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李青看不到任何希望。
現在的他和剛剛那頭大公豬其實沒有區別,面對必中的子彈,他們都沒有辦法反抗。
唯一有哪裡不同,也就是那頭大公豬前腿的膝蓋骨都被打得粉碎,豬蹄子都差點掉了下來...它死得更痛苦一些。
等等...
李青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用那頭公豬的死相來幻想自己的死亡。
但那頭公豬中彈後的景象,卻出其不意地提醒了他:
“膝蓋骨,那頭豬的膝蓋骨被子彈徹底鑿穿了。”
“這麼一說...不知道是因爲個人習慣,還是爲了刻意抑制我的行動,亦或是其他原因...“
”那個敵人,一直在用能力瞄準我的左前腿!“
在這緊要關頭,李青看穿了托馬斯的行動模式。
一條新的情報,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一條之前沒被髮掘出來的生路。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替身能力就和我的天音波定位差不多,會百分之百地將物體送到被標記的位置。”
“而對方瞄準的目標一直是我的’腿‘,而不是我。”
“既然如此...”
李青用他那敏銳的鼻子深深嗅着四周瀰漫着的惡臭空氣。
這些糟糕氣味中蘊藏着的複雜信息,讓他更加準確地感知到了周圍的環境,讓他能在這緊要關頭找到一切可以被其利用的東西。
終於,在子彈出膛的那一剎那,李青想出了辦法:
“數據化,解除!”
面對那片在火光和硝煙中飈射而出的子彈,李青竟是主動解除了自己賴以保命的數據化模式。
他在賭,賭敵人這一發子彈打的還是腿,而不是更加致命的部位。
這是一個危險的賭局,但對於已經被逼上絕路的李青來說,他已然沒有了任何可以輸掉的東西。
就這樣,那十六顆金屬彈丸衝出火光撕裂空氣,呼嘯着轟向李青的血肉之軀。
在「使命必達」這替身能力的作用下,它們散開劃出的十六道弧線在空中迅速變幻交織,最終匯聚爲一體。
這些金屬彈丸匯成了一柄無堅不摧的長矛,向着它們共同的目標,那被托馬斯用精神力標註着的那一點穿鑿而去。
終於...
它們擊中了李青的左前腿。
金屬彈丸輕易撕裂了那腿上包裹着的厚實膠原蛋白,強大的衝擊將膝蓋骨轟得粉碎。
鮮血飈射而出,關節粉碎斷裂。
那失去膝蓋關節的左前腿再也無法起到支撐身體的作用,膝蓋下方的那根豬蹄現在就只靠那一層薄薄的皮肉連接着,看上去輕輕一扯就會徹底和身體分離。
李青的笨重軀體不受控制地踉蹌倒地,劇烈的疼痛直衝大腦。
但他反而長長地鬆了口氣:
“呼...第一步賭對了。”
“那麼,下一步...他應該馬上就會再投擲出手雷。”
賭局仍在進行。
如果托馬斯接下來瞄準的方向不再是那條腿,或是沒選擇用手雷而是裝彈開槍,那李青的結局就仍是死亡。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因爲上天眷顧...
這場賭局進行得非常順利,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李青設想的那樣發生着:
托馬斯在開完剛剛那一槍後,便和他之前展現的攻擊模式一樣,馬上從腰間拿出一顆手雷,毫不猶豫地向着李青投擲了出去。
“就是現在!”
憑藉現在這還算敏銳的耳朵,李青聽到了那手雷拉環被用力拔出的清脆響動。
橫躺在地上他馬上艱難地調整姿態,用那僵硬遲鈍的右前腿壓制將那條已經受傷斷裂的左前腿。
然後...
猛然發力,重重一扯。
豬蹄和肘子之間連接着的殘破血肉被生生撕扯斷裂。
李青施展了替身使者們的傳統藝能,把自己的左前腿豬蹄一把從斷裂處扯了下來。
這一招,還是昨天早上,差不多在早上八點的同一時間,阿莫爾親手演示給他看的。
連疼痛都來不及去感受,李青馬上用嘴巴叼住那條染血的豬蹄,趕在手雷飛來之前猛地向着旁邊一扔:
“這就是最後一輪賭局了:”
“你到底瞄準的是腿,還是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