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只剩下最後一發子彈。
現在米斯達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局面:
他開槍,最後一發子彈百分百還是會被時削躲開,波魯那雷夫會死。
他不開槍,緋紅之王一秒就能殺人,波魯那雷夫還是會死。
做什麼都是無用的,而更糟糕的是,現在的情況緊張到他根本沒時間去思考對策。
所幸,還有喬魯諾。
在米斯達束手無策的時候,黃金體驗先前製造出的藤蔓浪潮,終於趁着剛剛那子彈攻勢製造出的寶貴時間,沿着鬥獸場的古老牆壁瘋狂地蔓延到了二樓。
生長的過程中,藤蔓涌動的狂響聲一直持續不斷。
就像是黑暗中涌動着的海潮。
這些在昏暗燈光下只能看到一個漆黑形狀的藤蔓,此刻就像是一團團攪在一起的,不斷蠕動着的蟒蛇。
它們張牙舞爪,狂魔亂舞,如潮水一般越過石柱和護欄,覆蓋住了周圍的每一寸空間。
地板上,石柱上,這古老建築的表面處處攀附着藤蔓的黑影。
最終,這些藤蔓在生長中漸漸地匯聚成一波巨浪,隨後便重重地向着迪亞波羅所站的地方撲來。
但迪亞波羅沒有害怕,他當然沒有害怕。
因爲這些被生命能量加速過的藤蔓生長速度仍舊有限。
迪亞波羅自己都能勉強看得清楚,放在與之共享感官的緋紅之王眼裡就更是跟慢動作播放一樣可笑。
迪亞波羅顯然不會被這樣的攻擊傷到。
爲了節省寶貴的精神力,他連時削都沒用,只是讓緋紅之王牽引着自己向側方輕輕一跳,便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那看似浩浩湯湯不可阻擋的藤蔓巨浪。
而黃金體驗的能力顯然也是有極限的。
喬魯諾的確能刺激植物快速生長,但是搞出這樣的大場面,讓藤蔓之海在短短數秒內蔓延出十數米距離發動攻擊,的確還是太費力氣。
在一輪攻勢撲空之後,他已經沒辦法再催動藤蔓繼續生長了。
能把藤蔓催生到這等規模,就已經到達了他的極限。
“就只是這樣嗎?”
看着眼前這如同雕塑一般卡住不動的藤蔓之海,迪亞波羅笑了。
在他眼裡,喬魯諾的表現要遠遠比米斯達還要不堪。
而事實正是如此:
米斯達的性感手槍還能依靠“精準制導”逼出迪亞波羅一個技能。
可喬魯諾因爲沒有遠程攻擊能力,又不能完美地控制動物行動,就只能操縱植物做這樣簡單粗粗放的攻擊。
這種弱雞版的“木遁”,恐怕也就只能拖延上那麼一丁點的時間了。
“如果只是這樣...”
“那一切都結束了——緋紅之王!”
迪亞波羅放聲大喝。
緋紅之王高高揚起手刀,繃緊的肌肉間積蓄着浩瀚可怖的力量。
喬魯諾束手無策地站在原地,表情僵硬,似乎已然不知所措。
米斯達緊握手槍,糾結着該不該打出那最後一發,打了也沒用的子彈。
波魯那雷夫努力地仰起頭,怒視着自己的敵人。
他已經知道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去。
但是,他的眼中依然沒有絕望,沒有畏懼。
這些字眼早就在連年的戰鬥中從他的字典中消失,波魯那雷夫在十幾年前的埃及就已然知道什麼是死亡,什麼是犧牲。
“迪亞波羅。”
“你的邪惡計劃絕對不會實現。”
“你這如帶病老鼠一般罪惡醜陋的一生,一定會被我的摯友,空條承太郎親手終結!”
波魯那雷夫冷冷地瞪着迪亞波羅,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是嗎?”
“哈哈...哈哈哈哈。”
迪亞波羅不屑一顧地笑着。
這笑着笑着,嘲弄中竟是多了一股憤怒:
“承太郎,承太郎,給我閉嘴吧!”
“我迪亞波羅,地下世界的王者,豈會被這區區一個名字嚇到!”
“看看吧——”
那憤怒的咆哮聲中,緋紅之王的手刀應聲劈下:
“你這個人生摯友都要被我劈成兩半了,那個無敵的承太郎現在在哪?!”
“在這!”
一聲輕喝驟然響起。
那聲音中竟是帶着一絲罕見的顫抖,顫抖之下壓抑着的是無窮無盡的憤怒。
但真正令人,不,令迪亞波羅心驚的是....
這聲音就在他背後!
就在離他距離極爲接近的地方!
“什麼?”
“怎麼可能...這混蛋竟然這麼快就來了?!”
“他、他難道會瞬移嗎?!”
迪亞波羅心臟猛地一抽,泵出來的血差點沒把血管撐爆。
然後,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以光速佔據大腦。
緋紅之王馬上接到了與半秒鐘前完全不同的指令:
“跑,快跑,削着時間跑!”
那記馬上就要把波魯那雷夫腦袋砸爛的手刀,就這樣硬生生地卡在了半空。
連殺人都來不及,緋紅之王在本體瘋狂的催促下直接開啓了時削。
這真不是迪亞波羅慫。
對他來說,這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多年前就因爲波魯那雷夫間接地結下了樑子,迪亞波羅在這些年裡當然花了心思在調查承太郎這個潛在敵人的情報上。
而他先前收集的種種情報都表明,那個名爲白金之星的變態替身不僅會停止時間,而且在停止的時間裡還能打人。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只要被白金之星接近並開啓時停,敵人就連自己怎麼死的都沒辦法知道。
而現在,那聲音是如此接近。
很顯然,這個大煞星已然不知不覺地接近到了自己身邊。
那迪亞波羅當然沒有別的選擇。
他只能使盡渾身解數,努力搶在自己被人停住時間之前,先行一步進入時削。
時削狀態下的敵人只能無意識行動,承太郎多半也沒辦法在被削除的時間裡使用替身能力。
說到底,要在那無敵的白金之星面前活下來,迪亞波羅就必須搶到先手,然後迅速拉開一個足夠長的安全距離。
他反應得很及時。
先手被成功搶到,時削開啓。
迪亞波羅頭都不敢回,慌忙抓緊時間向着遠處跑去。
這一跑跑出去足足7、8米,覺得距離拉開得差不多了,他才終於定下魂來回頭觀察自己的強敵。
這一看,情況更不得了。
要是能看見敵人在哪,他的逃跑計劃也就多半成了。
但那個承太郎竟然是如此神出鬼沒,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迪亞波羅只看到了牆壁,石柱,模糊不清的黑影,根本搞不清承太郎現在到底站在哪裡。
“怎麼會這樣...他竟然不見了?”
“我都已經開啓了時削,難道他還能自由行動?”
看不見的敵人更加令人畏懼,迪亞波羅緊張得喘不過氣。
而他本來就有些喘不過氣:
之前的1次長時削5次短時削本就極耗精神,現在他又被承太郎的出現猛地嚇出一個長時間時削,這精神力的消耗就更加嚴重。
更糟糕的是,儘管知道是在超負荷運作,但這時削他還不敢關。
畢竟迪亞波羅也沒真和承太郎面對面打過。
承太郎畢竟也是個玩時間的,萬一他在時削裡還能保持意識呢?
誰能保證?
說不定他嚷嚷兩句“似乎是同類型的替身”,就莫名其妙地開着時削追上來了呢?
面對一個在全球聞名的無敵之人,僅僅是在意帶利無敵的迪亞波羅不得不報以最大的謹慎。
沒辦法,他只能一邊超負荷地維持着自己的“無敵buff”,一邊竭力地在眼前那昏暗的景象中搜尋空條承太郎的存在。
然後,他看到了。
迪亞波羅不是庸人,他很快就看到了:
他看到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在那燈光昏暗的地面上,幾條生長在地面上又聚攏成團的藤蔓之中,竟然...
包裹着一臺手機。
那手機的屏幕被包裹得很是嚴實,但上面的暗暗熒光還是透過藤蔓的縫隙,隱隱約約地滲透了出來。
很顯然,這臺手機在工作狀態——在通話中。
“手...機?”
迪亞波羅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僵硬。
剛剛那個承太郎的聲音,似乎就是從那個手機所在的位置發出來的。
而這臺手機被緊緊地包裹在藤蔓裡,藏得很是嚴實。
這藤蔓又是被喬魯諾刻意催生,一路從地面蔓延生長到而來的。
也就是說...
手機是喬魯諾偷偷送到他身邊的。
那通電話,恐怕也是喬魯諾在出手前悄然撥通的。
承太郎秒接了電話,又聽到了電話這頭迪亞波羅的叫囂,他當然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歸根結底,說得簡單一點...
“我被耍了?”
剛剛一通滾鍵盤把技能甩光的迪亞波羅表情很是複雜。
看着自己暫時進入冷卻時間的“技能框”,他的心態隱隱有些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