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火燃起那一剎那,福葛也好,納蘭迦也罷,他們真真切切地覺得要死了。
前所未有的絕望籠罩心頭,人生的回憶在眼前回溯。
他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自己的人生,想起了改變了他們人生的布加拉提...
死亡程序都走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可以直接領到便當。
但是,就像雙腿蹲到麻痹時隔間兄弟從擋板下面遞來的廁紙,命運的眷顧總在極致的絕望中不期而至:
因爲一個小小的下水道窨井,他們活下來了。
“命運,站在了我們這邊!”
險死還生的福葛和納蘭迦激動得無法自抑。
他們兩人臉貼着臉卡在狹窄的窨井裡,表情滑稽可笑,目光卻熠熠生輝。
因爲,勝利的天平已經徹底向他們這一方傾斜:
“航空史密斯!”
剛剛發動過一輪攻擊的航空史密斯在空中迅速調轉着飛行姿態,下一刻就將再次向槍口對準喬魯諾的身體。
“紫煙!”
紫色的可怖怪人在福葛身前五米的位置瞬間浮現。
隨着福葛和納蘭迦一同從窨井裡爬出,它也向着喬魯諾猛撲而去。
局面又回到了一開始兩人以多欺少時的模樣,但卻要遠遠比一開始更具有幾分碾壓姿態。
畢竟,拋卻被子彈擊中肩膀的嚴重傷勢不談,喬魯諾在設下剛剛那個宏大陷阱時就已經將自己的氣力消耗了大半。
汗水掛滿了他的額頭,大腦也略微刺痛。
面對凶神惡煞展開反擊的福葛和納蘭迦,他連喘息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就得拼命地掉頭往後奔逃而去。
“還想逃嗎?”
“無駄無駄!”
福葛邁開步子驅動着紫煙疾速追擊,聲音中帶着一種劫後餘生時的激動:
“陷阱失效,體力不足,肩膀還在往外噴涌鮮血...”
“如此殘破的你,不可能再有逃跑的機會了!”
聽着有些狂妄,但這卻是不可爭辯的事實。
喬魯諾逃跑的速度已經遠不如前,肩膀上傷口的劇痛也影響了他的行動。
在航空史密斯的子彈再次向着他的脊背飆射而下的時候,他連翻滾躲避的動作都沒來得及做得完整,就再次被那微小卻不失威力的子彈擦中了大腿。
鮮血從大腿的傷口中涌出,表層的肌肉也隨之撕裂。
喬魯諾的步履瞬間變得蹣跚起來。
但他卻沒有放棄,甚至連一聲下意識的痛呼都沒有發出。
“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
鮮血浸透了半邊身體,但喬魯諾仍舊在不顧傷勢地拼命往前逃竄。
就這樣,他竟是頂着天上航空史密斯的機槍掃射,在被紫煙疾速追擊的情況下,又拼命地逃出了幾十米的距離。
他已經遠遠地跑出了那片火場,再跑一小段距離就能突破到阿帕基駐守的那個十字街口。
可惜...
意識的能動作用是有極限的,黃金精神也改變不了喬魯諾身受重傷、體力耗盡、大量失血的事實。
他到底還是被追上了。
紫煙,那個可以釋放出致命殺人病毒的人形怪物,已經將自己的鐵拳對準了喬魯諾的脊背。
“蛋卷頭...”
“你已經在我的射程之內了!”
福葛內心壓抑的暴躁情緒在大起大落的局勢變化下脫欄而出。
他瘋狂而快意地大喝道:
“就在我的殺人病毒之下,悲慘無比地死去吧!”
話音剛落,紫煙拳骨上生長着的病毒膠囊便猛地破裂開來。
殺人病毒從破裂的膠囊中噴涌而出,很快就將紫煙身周的空氣都污染成了一片致命的淡紫色。
隨着紫煙拳頭的揮擊,淡紫色的煙氣也伴隨着那凜冽拳風呼嘯而出。
下一個剎那,這些殺人病毒就將觸碰到喬魯諾的脊背,浸入他的皮膚,在他的體內迅速繁殖,使他的細胞失活,血液變質,肌肉潰爛,骨骼腐朽...死得慘不忍睹。
可是,就在這時...
喬魯諾似乎是接受了自己必死的命運,竟是連象徵性地反抗都不做一下,就那麼突然而然地停下了逃遁的腳步。
他不僅沒繼續往前跑,甚至還轉過了身來,直面起了紫煙那縈繞着致死毒霧的拳頭。
而讓福葛和與他並肩追殺至此的納蘭迦意外的是...
喬魯諾的臉上沒有一絲恐懼,有的只是從容:
“你們...真的以爲...”
面對着撲面而來的紫色,他的聲音依舊平靜。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
“我沒考慮過陷阱可能失敗的情況嗎?”
“什、什麼?”
福葛和納蘭迦齊齊色變。
他們從喬魯諾的淡然語氣中察覺到了情況不對,但最可怕的是,他們自己根本看不出哪裡不對:
紫煙騎臉怎麼輸?
你的臉離殺人病毒就只剩下了17釐米,難道還能秒我?
就這樣,在福葛和納蘭迦那緊張而疑惑的目光中,喬魯諾開始了他的解說:
“我從一開始就有些在意...“
“你這個紫色替身射程是五米,按理來說,在你身週五米之內站在哪都行。”
“但不管是在追擊我的時候,還是遭受攻擊的時候,你都不自覺地讓自己的替身站在五米開外的最大距離,儘可能地遠離自己的同伴和本體。“
“我猜...”
喬魯諾一臉玩味地看向福葛:
“你這麼做,恐怕是爲了防止自己被傷到——那個淡紫色的毒氣,對你本人也是有效的!”
“那、那又如何?”
福葛仍舊沒有看懂自己哪裡出了破綻:
“難道...你還想用我的毒氣來打敗我?”
“這不可能!”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福葛還是按捺不住地因爲那份未知感到恐懼。
他只能用話語暗示自己冷靜: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紫煙的毒氣最多擴散出兩米範圍就會在陽光下失去活性,只要小心保持距離,遠在五米之外的我怎麼可能被捲進去!”
“倒是你...你這蛋卷腦袋...”
“你的臉離毒氣就只剩這麼一點距離了,難道還能把這毒氣還給我嗎?”
“可以的。”
喬魯諾淡淡地答道:
“你自己也應該清楚吧?”
“紫色毒氣的殺傷範圍只有兩米不是因爲它們被什麼規則限定在了這個距離,而是因爲在它們失去活性前的那短短數秒有效時間,只夠它們彌散到兩米之外。”
“那麼...”
“同樣是3分鐘時間,有人能在田徑場上跑完完整的一千米,有人卻只能在第二圈大口喘氣。”
“時間一定,並不代表他們跑出的距離就會一定。”
“也就是說...”
他那冷厲的目光穿過了紫色煙霧,牢牢地釘在了福葛的臉上:
“我只要想辦法讓毒氣擴散的速度加速,讓它們在失效之前跑完這五米距離,它們就能攻擊到你的本體!”
“而這個使毒氣加速的方法就是...”
“風?”
福葛回答上了這個辦法。
作爲紫煙的擁有者,他當然知道自家替身能力的特性:
“的確,只要有大風吹過,毒氣就能借助風勢擴散到更遠的地方。”
“但是,這點我怎麼可能不清楚?”
“爲了提防狂風把毒氣吹到自己身上,我每一次戰鬥可都在細細地觀察着戰場上的風向啊!”
“現在...”
“你和紫煙都在我東邊方向五米的位置,而馬路上吹拂的則是從西往東吹的輕微西風——”
“這樣的風向,只會幫助我把毒氣往你那邊吹啊!”
福葛如此歇斯底里地吼着,彷彿聲音大一點就能讓他忘掉內心那極爲不妙的感覺。
然而,喬魯諾卻徹底打破了他這自欺欺人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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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你,真的確定,接下來吹的也會是西風嗎?”
“當然!”
福葛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裡又不是什麼特殊地帶,風向怎麼可能說變就...”
“等等...”
他的表情瞬間凝滯。
在這一刻,他想通了一切。
背後那尚未燃盡的火場,仍舊在向周圍擴散着灼灼熱浪。
但是,這熱浪吹拂在福葛身上,卻像是北極的凍風一般令其脊背生寒。
“大火...加熱空氣...”
納蘭迦仍舊保持着一臉茫然的表情。
但13歲就考上大學的小學霸福葛,卻是已經神情駭然的喃喃自語起來:
“熱空氣膨脹上升,形成煙囪效應...然後根據熱對流的原理...火場地表..會產生...”
“強勁的向心陣風!”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而喬魯諾則是揚起手,不慌不忙地打了個響指:
“東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