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老家的時候，李素一感覺心情有點不一樣。大花捏了捏她的手，說:“沒事吧？”李素一說:“沒事。”
小縣城這個地方，轉個彎都是熟人。你會發現你的小學同學和你的初中同學是鄰居，你的高中同學和你的小學同學又是閨蜜，這圈子就是這麼小。
所以當初李素一和劉宇的事幾乎人盡皆知。讓她顏面盡失。 雖然大家面上都罵渣男和小三，但是背地裡都知道她被綠了，像傻子一樣被人找上門才知道真相。
結婚前幾天通知所有人婚禮取消，還有比這更丟人的事嗎？ 好在當初李素一爲了追求浪漫，把領證的日子定在一月一日，意寓：一心一意。 然而還沒到拿證那天，小三就找上了門，看來連老天爺都在恥笑這個一心一意。
不過對李素一來說是好事，沒領證有了很多主動權，至少她能說退婚就退婚，不需要經過劉宇的簽字同意。
李素一提着行李回姨媽家，幾年前媽媽因爲意外過世，爸爸又成了家，生了個弟弟，她每次感覺自己在那個家都是多餘的。
好在姨媽對她一直不薄，就像親生的一樣。表弟跟她關係也很好。她住在姨媽家比在爸爸家自在。
姨媽看到她回來，也不多說婚禮的事，只是幫她整理行李，她挨着姨媽坐在地上，把行李箱裡的特產一包包往外拿，說：“這個給大舅他們一點，這個給外婆，剩下的都是給你買的。”
姨媽拉她說：“又坐地上。說了好多次了地上涼。”
李素一站起來改蹲下，姨媽說：“你走了過後劉宇上門來找過你，被炎炎打出去了，炎炎長那麼大，我還沒見過他打人。”
楊炎就是她那個表弟。自小就聰明，成績一直好得不得了，從小到大的模範生，俗稱：別人家的小孩。
在李素一死記硬背好不容易考個全班前十，她那個弟弟看電視時照樣看電視，玩的時候照樣玩，居然就輕輕鬆鬆拿全校第一。
從小到大沒見過楊炎有過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 除了她媽媽因爲意外去世那次，兩姐弟坐在一起一個比一個哭得撕心裂肺。其餘的時候他都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學霸大概都是這樣的吧。
她跟姨媽一起把東西拿出來整理好後，問：“炎炎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姨媽說：“還不知道，他不知道你回來了，不然應該是要回來的。”
楊炎在外地上大學，一個月能回來一次。
李素一揪了揪衣角說：“還是別給他說了，他懶得跑一趟。我過兩天又要走。”
姨媽問：“爲什麼還要走？我以爲你只是出去散散心呢，你真打算一直留在B市了嗎？”
李素一偏過頭說：“太丟臉了。”
姨媽：“要丟臉也是他們丟臉，你丟什麼臉，你做錯什麼了？現在反而讓你一個人在外面無依無靠，明明你纔是受害者。”
李素一拉了拉她的手，低聲道：“別說了。我在B市也還不錯，工資還挺高的，又不累人。”
姨媽問她在做什麼，李素一撒謊說還是老本行，做甜點。
兩人聊了一會，李素一的手機響了，她看是高洛打來了，只好跑到屋外去接。
對於高洛會給她打電話，她還挺意外的，她剛接起來，高洛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問：“到了？”
李素一：“到了，怎麼了？”
高洛：“微信，沒回。”
李素一：“剛剛沒看到，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高洛：“沒。”
兩人沉默了一陣，李素一說：“那要不，我看下微信吧。”
高洛嗯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李素一翻翻手機，高洛發了不少消息過來。先是問她到了嗎？然後又給她拍了中午吃的飯，說不好吃。 還給她拍了一個自己在外面滑滑板的小視頻，說沒在家裡玩。 最後一句是可憐巴巴問：看見消息了嗎？
李素一已經想象到高洛聳拉着腦袋等消息的樣兒。
她一條一條回：飯不好吃也要吃。 玩滑板注意安全。 真的是現在纔看到消息。
高洛那邊秒回：知道了…
李素一蹲在門口喂小貓，姨媽說這一向一樓老鼠多，就養了條小貓，這小貓不要看它小，兇得很，抓老鼠一抓一準。 所以這幾天都沒什麼老鼠竄了。
她正逗得歡喜，聽見有人叫她，李素一拍拍手起身，衝過去抱住叫她的人，喊了聲：“外婆。”
外婆現在跟姨媽住一起，老是閒不住，從前山上有地，幾十歲的人了經常一個人偷偷跑上山種地，攔都攔不住。
後來山上地被佔了，她還是閒不住，仗着身體好，又去菜市幫着人看攤。
七八十歲的人了，走路腳下生風，有時連李素一都追不上。
李素一抱着她問：“你跑去哪啦？”
外婆說：“去菜市幫人賣餃子了。”
李素一不滿道：“你怎麼又去菜市幫人看攤了，在家休息嘛，我給你拿錢。”
外婆：“我又不缺錢，我在家閒不住。”
李素一拉着她往屋裡走，打趣道：“你個缺牙巴（四川話，掉了牙齒）老太婆，過兩天帶你去安假牙。”
外婆跟着笑起來，缺了兩顆門牙。 在她印象中，外婆的身體是極好的，喝起小酒也厲害，種地也厲害，一年四季手腳都暖和，她從前跟外婆擠着睡，自己手腳冰涼，都是外婆給她捂的。 現在才發現，她的年紀是真的大了。大到頭髮都白完了，牙齒也開始鬆動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