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過了幾日,那位吳道長的召集遲遲未來,倒是一位熟人,登門拜訪。
“孫堂主,許久未見,一向可好啊?”
今日的孟秋水,換上了一身素裝,長髮如瀑,筆直垂於腰間。
她那面貌五官,依舊精緻,但一雙眸子裡,卻已不負曾經的熱情四溢、幹勁十足,反倒是透着股深深的疲倦與些許的滄桑。
此即拱手開口,似乎也帶着股虛弱感。
數年過去,孟秋水顯得成熟了許多,舉手擡足,也透着股穩重。
“孟小姐。”
孫恆笑道:“在下過的不錯,倒是孟小姐看上去精神有些不佳啊。”
“哎!”
孟秋水輕輕搖頭,也沒有嫌棄這裡地方簡陋,拉過一張凳子就坐了下來。
“朝廷要打仗,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們這些做生意的,這等天恩,誰又能高興的起來。”
“商會損失很大?”
孫恆提起茶壺,給對方斟滿茶水,問道:“我最近不怎麼出門,倒是不清楚外面的情況。”
“孫堂主倒是自在。”
孟秋水輕哼一聲,道:“南陵商會三成的商隊都被強行徵召,要掏的銀子,更是幾乎能讓我們破產!”
“那麼嚴重!”
孫恆面色一肅,若有所思的開口:“你們家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三成商隊聽上去不多,但實際上做生意,這三成幾乎就是他們的全部利潤了。
甚至都未必有那麼多!
再加上額外的錢財,這無異於殺雞取卵,非是有理智的人所取。
“嗯?”
孟秋水略顯意外的看了眼孫恆,隨即緩緩點頭:“你猜的不差,這次確實是有人藉機針對我們孟家。”
“自前年老爺子突然離世,我們孟家幾房內部也有齷齪,有人想趁機把我們的商路收下也不奇怪。”
“不過。”
她斜眼看向孫恆,道:“孫堂主怕也幫不上什麼忙。”
孫恆點頭:“我確實幫不上什麼忙。”
孟秋水錶情繃緊,忍不住在一旁輕輕哼了一聲,道:“孫堂主倒是心夠冷的,知道了這種事,就算是相交一場,也該出言安慰一下秋水吧?”
“應該用不着。”
孫恆認真的打量着孟秋水,道:“你雖然一身疲倦,但並無悲意,看樣子事情解決的不錯。”
“你……”
孟秋水語聲一滯,卻也不得不佩服孫恆的眼力。
深呼一口氣,她再次開口,已是換了一個話題:“這幾日,朝廷的軍隊已經行經府城,領路的是徵南路的曹仁將軍,我來之前,徵兵的告示已經貼過來了。”
“徵兵?”
孫恆面色微沉,道:“民間有一句俗話,叫好男不當兵,這次征戰涼國,朝廷打算徵兵的?”
“增加賦稅。”
孟秋水也是一臉的陰沉,賦稅增加,百姓的日子不好過,也就不會有人買東西,他們做生意的自然也掙不到錢。
“高額的賦稅,會逼着人去當兵,畢竟,只要一人應徵入伍,全家三年之內的所有賦稅都可免除!”
“而且,今年的兵役,可不是像往年那般想逃就能逃的,每地都有定數,完不成的官員,都要因此受罰!”
“對了。”
孟秋水語聲一頓,道:“對於徵召有修爲在身的人,朝廷這次也花了不小的力氣,只要立功,丹藥、功法、秘籍、土地,都有犒賞!”
“據我所知,有幾位先天高手,都已決定應徵入伍了。”
“嗯。”
孫恆點頭。
這段時間,朝廷的動作一直不斷,徵召入伍之事,更是前所未有的嚴峻。
很明顯,這次征討涼國,大雍真的像朝廷抵報上宣傳的那樣,大有一舉攻破涼國,一統天下之意。
不過,接下來的這幾年,不論是誰,日子都不會好過了。
“不止如此。”
孟秋水在一旁嘆氣開口:“衙門裡關着的犯人,也被強行攤派了應了兵役。就算是十惡不赦之人,只要立了功,都可免除罪行,恢復自由身。”
“有些不能打仗的,只要在淵山採得足額的草藥,也可免除罪行。”
孫恆眼眸一挑,道:“淵山?”
“嗯,淵山地處荊州、梁州交界處,靠近戰場前線,地形險惡,雲遮霧罩,生人勿進。”
孟秋水解釋道:“那裡遍地瘴氣、毒蟲猛獸出沒,但裡面,卻也有不少罕見的草藥。尤其是朝廷煉兵所用之物,裡面最是豐富。”
“我知道那裡。”
孫恆眼帶深意,道:“但據我所知,淵山有絕域之稱,普通人也能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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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知道淵山。”
孟秋水有些詫異的看了眼孫恆,倒是想不到他竟然還知道遠在荊州的地方。
要知道,要不是她行商多年,採購的草藥有些來自淵山之地,她都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
頓了頓,她才繼續開口:“淵山絕域說的是淵山最裡面。而且,淵山絕域也不是終年不可近,每年的一定時候,還是可以進去的。”
“當然,我也是聽人說的,具體情況,並不清楚。”
“哦!”
孫恆點頭,小聲喃喃:“是這樣啊!”
孟秋水嘴角翹起,笑道:“怎麼?孫堂主有意入伍,征討大涼?”
歷來,會應徵入伍的,大都是日子過不去,被逼無奈之人。
像各幫各派的頂尖人物,只要不是朝廷指名點姓的強行徵派,都有的是法子避過去。
在她看來,孫恆在三河幫如日中天,前途遠大,自然不可能會去應徵入伍的。
但誰知,孫恆卻是輕輕點頭,道:“我確實有這個想法。”
“嗯?”
孟秋水美眸閃動,俏眉皺起,看向孫恆道:“爲何?你在三河幫待的不好?”
孫恆嘴角微翹,似笑非笑道:“怎麼?你覺得我在三河幫待的很好?”
“這……”
孟秋水語聲一滯。
她作爲沈蝶蘭的好友,自然知道自己這位朋友對待孫恆的態度。
孫恆在三河幫的聲望實在太高,武力更是堪比先天,還有位丁仙師與他關係密切。
有時候孫恆的話,比一幫之主還要管用。
沈蝶蘭雖然表面上待孫恆不錯,但私下裡卻是處處提防。
而且,如若孟秋水沒有猜錯的話,沈蝶蘭可是懷疑孫恆跟餘靜石遇害之事有關的!
“那也不必!以你在三河幫的聲望,誰人敢動你?”
孟秋水眼眸閃動,道:“再說,兩國交戰可非兒戲,別說是你,就算是先天高手、修法之人,也是動輒喪命的。”
“我只是有這個想法而已。”
孫恆輕輕搖頭,道:“進階先天之後,武道前路幾盡斷絕,如若想再進一步,除了朝廷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哪裡可選?”
“你也說了,對有修爲在身的人,朝廷這次也花了不小的力氣。”
“那也是先天之後的事了!”
孟秋水面色凝重,看着孫恆緩緩開口:“我覺的,你最好還是慎重的想一想。”
“噠噠……”
就在這時,院外有人輕敲門扇。
“堂主,幫主找您。”
孫恆聲音一提,揚聲答道:“我這就過去!”
隨後朝孟秋水看去,道:“一起吧,你也見見余天雄。”
“不了!”
誰知,孟秋水突然臉色一冷,搖頭道:“我還有事,要回府城。”
“嗯!”
她突然變換的臉色,倒是讓孫恆有些奇怪,不由問道:“你不是常說余天雄是你看着長大的嗎,怎麼這會不願意去見了?”
“你不知道?”
孟秋水看向孫恆的眼神,似怨似哀,轉瞬百變。
“知道什麼?”
孫恆一臉的茫然。
“呵呵……”
孟秋水冷哼兩聲,道:“不知道沈蝶蘭發了哪門子的瘋,竟然想讓她兒子娶我?”
“嗯?”
“嗯!”
孫恆面色變換,聲音更是一提。
“走了!”
孟秋水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看了孫恆一眼,拂袖揚長而去。
而在她身後,孫恆也是無語搖頭,同時感到腰間一震,摘下腰間的錦囊,卻見裡面的符紙已是化作一對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