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日夜兼程的趕路,他們終於在一月上旬來到了京城。
鱗次櫛比的建築,乾淨整齊的街道,人聲鼎沸的人羣,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菱寶趴在車窗邊,將車簾掀開小半, 眼睛亮亮地看着經過的一個又一個小攤子,好多她沒有見過的東西呀!
程仲謙坐在她旁邊,笑着問道:“有想要的嗎?等過幾天,爹爹帶你來買,好嗎?”
沒有小孩子不喜歡禮物,菱寶開開心心地點頭:“好呀好呀!”
看夠了之後,菱寶放下簾子, 問道:“爹爹,我們現在是去哪裡?去見孃親嗎?”
“你想先去國公府休整一下,還是立刻去長公主府?”
菱寶絲毫猶豫都沒,脫口而出:“去長公主府,我想見孃親了。”
明明也沒有泫然欲泣的表情,但那軟軟的尾音,硬是讓一馬車的大大小小的男子聽出了一抹委屈。
從出生就沒見過孃親,能不想嗎!
程仲謙低頭看了看自己,雖說一路風塵僕僕,但他每到落腳處都有沐浴,也不至於蓬頭垢面。
咬了咬牙,他發話:“好,去長公主府!”
進入都是達官貴人居住的內皇城後,顯然要比外皇城安靜許多,噠噠的馬蹄聲也清晰入耳,宛如踏在程仲謙的心尖上。
一別數年,寶蕙你還好嗎?
作爲景泰帝一母同胞的妹妹, 康陽長公主府可謂是金碧輝煌, 規制甚至超過了王爺, 佔地足有八九百畝, 一眼望不到頭。
大門是朱漆大門,俗話說“人主宜黃,人臣宜朱”,黃色之門是隻有皇宮才能用的,不過朱漆大門也是至尊至貴的象徵,大部分人都是隻能用黑色大門。
正門鑲嵌着獸面及擺錫環,能在大門上用得上這兩樣的,不是王公貴侯,就是一二品高官大員。
馬車在西角門停下,一家子依次下了馬車,看見後頭的高先青一家和謝無恙,程仲謙才發現他只顧着緊張不安,忘了安排他們。
“高先生,不如我先送你去國公府吧?”
高先青:“無礙,你先處理你的事吧。”
程仲謙又問謝無恙要不要先回楚王府,謝無恙搖頭拒絕,菱寶要認孃親啦, 這麼重要的事情, 他怎麼能不在場呢?
於是得知兒子終於回京,特地推了友人的邀約,結果左等右等,等來的卻是兒子去長公主府消息的楚王:“.”
不孝子,不孝子啊!
叩門後稍作等待,門子開了門,見着程仲謙微愣:“駙程二爺!”
好險,差點禍從口出!
門子又看向程昀程毅,程錦還好,每年都能回來,但程昀程毅容貌倒是沒怎麼變,依舊俊朗倜儻,但精氣神很是不一樣了,導致他都沒怎麼敢認。
但反應過來之後,霎時大喜,高聲吆喝一聲:“大爺二爺三爺回來了!”
頓時,裡頭傳來頻繁走動的聲音,估計是有人去報信了。
程仲謙牽着菱寶的手,面色嚴肅地說:“我要見寶蕙,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她說。”
門子臉上閃過爲難之色,平常人就算了,可程二爺是長公主的前夫啊
這身份特殊的,他哪敢不經過上頭同意就放人進去啊?
程錦開口道:“若是母親發怒,我一力承擔。”
程錦是長公主府正經的主子,說話肯定是管用的,門子鬆了口氣,把人放了進去。
程昀摸了摸菱寶的腦袋,低聲問道:“就要見到娘了,緊張嗎?”
菱寶粲然一笑,眼睛亮亮地說:“不緊張,開心!”
上上一次這麼開心,是找到爹爹和大哥哥二哥哥的時候;上一次這麼開心,是見到三哥哥的時候。
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心心念唸的孃親,菱寶控制不住地喜悅,情不自禁地邁起小跳步。
澤蘭匆匆趕來,準備好的話在見到菱寶的時候什麼都忘了。
好像啊。
這小姑娘和長公主好像,澤蘭自幼伺候江寶蕙,是見過江寶蕙小時候的樣子的,至少也得有五分像!
澤蘭的反應在程仲謙程昀意料之中。
小時候的菱寶還看不太出來,可隨着年齡的增長,五官逐漸長開,仔細看是能看到程仲謙和江寶蕙樣貌的影子的。
北河村村民對於“菱寶是韓家的孩子”這一印象根深蒂固,所以容易看不出來,但現在讓程仲謙牽着菱寶去街上走一圈,絕對都會覺得他們是父女。
不愧是見多識廣的一等宮女,澤蘭愣了一瞬就反應過來:“大爺二爺三爺安好,世子爺安好。”
挨個叫了一遍,又不冷不熱地叫了聲:“程二爺。”簡直要把不待見寫在臉上。
澤蘭:“這是,菱寶?”
她記得書信中有寫到大爺他們認了個妹妹。
“澤蘭姐姐你好,我是菱寶。”菱寶笑容甜甜地打招呼。
她在夢中見過這個姐姐,對待孃親很是忠心不二。
恍惚之間,澤蘭還以爲自己見到了縮小版的長公主。
這天下竟然有這麼相像的兩個人難怪就是這個原因大爺才收她做妹妹的?
程毅耐心不足,追問道:“娘在她院子裡嗎?快帶我們去見她!”他滿面開懷地說,“有個天大的好消息,娘知道了一定會欣喜若狂!”
澤蘭笑着說:“長公主知道三位爺回來,就已經很欣喜了。”
程毅迫不及待:“快快快,再快些!”
澤蘭看了一眼幾個主子,只覺得他們情緒都有些不同尋常的亢奮,到底什麼好事啊,能把人高興成這樣?
連一向穩重從容的大爺也是如此!
進入江寶蕙居住的主院,程毅高聲吆喝:“娘,我們回來了!”
坐在椅子上張望的江寶蕙連忙起身,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到一個笑逐顏開,白皙粉嫩的小姑娘朝着她奔跑而來,將她抱了個滿懷。
還很細心地照顧到了她的身體情況,跑到面前時泄了些力道,輕輕柔柔,又依賴滿滿地抱住了她的腰肢。
江寶蕙怔怔地低下頭。
不知爲何,她竟感覺心口彷彿被什麼戳弄着,心尖手指都發麻,彷彿自己缺失的一塊回到了自己身邊。
“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