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惦念的江寶蕙前些天剛生了一場病,夜裡有些涼,她不小心受了寒,好在不嚴重,除了還有些乏力便沒其他不舒服的了。
在牀上躺了好幾天,手腳都發軟了,江寶蕙讓澤蘭扶她走走。
花園裡有一片湖, 開得正好的荷花隨風搖曳,江寶蕙本想泛舟輕遊,被澤蘭勸下了。
“好吧。”
江寶蕙也沒堅持,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若是再病了,皇兄少不得要大發脾氣。
“那我在此坐坐。”
澤蘭扶着江寶蕙在小亭中坐下,吩咐丫鬟快些去拿衣裳來。
小丫鬟應了一聲, 快步回去, 不消一會兒便回來了。
澤蘭展開給江寶蕙披上,江寶蕙望着平靜的湖面出神,半晌後喃喃說了一句:“不知道三郎如何了,可還能適應”
“長公主您既然捨不得三公子,又爲何非要讓他去呢?”澤蘭說道。
江寶蕙垂眸,輕聲說:“三郎總要回到他父親身邊去的。”
她長相本屬明豔大氣,心氣鬱結造成的身子不好,以至於現在臉上有明顯的病氣,尤其是剛生過一場病,病容很是明顯,臉頰嘴脣都是蒼白無血色的,身子單薄得厲害,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可您明明也捨不得啊,澤蘭心疼地看着她。
卻什麼都沒說,因爲她知道長公主在擔心什麼。
澤蘭出身不好, 父母爲了家裡把她賣進了宮,宮裡都是些捧高踩低的玩意兒,澤蘭沒少受打罵,是長公主救了她, 讓她吃飽穿暖,自那以後,她就跟在江寶蕙身邊。
對澤蘭來說,江寶蕙是她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沒有比長公主更重要的人了。
先前她到了適婚年齡,江寶蕙想爲她尋個好人家。
澤蘭雖然只是個宮女,可她是長公主府的一等宮女,尋個小官做正室綽綽有餘,可她不願。
她跪下求江寶蕙讓她留下,她不想找什麼好人家,她只想終生侍奉長公主。
江寶蕙心軟了,說如果將來她看中了誰,只管同她說,她去求皇兄賜婚。
能得皇帝賜婚的宮女,她怕也是頭一份。
但澤蘭一個都沒看上,她只盼着長公主能夠好好的。
可是,長公主的身子還是一日不日一日,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府中總是瀰漫着一股藥味,天氣涼些所有人都如臨大敵.
如果可以,澤蘭寧願用自己的命去換夭折的姑娘的命。
澤蘭有些埋怨地擡頭看了一眼天,心想,老天爺怎麼就不長眼呢。
澤蘭想了想說:“長公主,那您要不要給三爺寫封信?還有大爺三爺,收到您的信,他們一定很開心。”
總之就是要調動起長公主的積極性。
江寶蕙略一思考,便點了點頭。
她不怎麼想動,澤蘭便讓人回去拿筆墨紙硯,江寶蕙自小練習書法,風骨極佳,初寫黃庭。
澤蘭發現信中提到了大爺二爺三爺,連那位被收養的小娘子都得了隻言片語,唯獨前駙馬爺沒有。
澤蘭忍不住抿嘴笑了下,幸災樂禍。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
以前澤蘭覺得程仲謙和長公主金童玉女,琴瑟和鳴,般配至極,後來覺得這人真是高攀了長公主。
和離前,爆發爭吵那段時間,澤蘭數次把程仲謙從院子裡趕出去,陰陽怪氣地說:“駙馬爺請回吧,長公主已經歇下了。若是駙馬爺不累,大可以去尋秦公子,便是徹夜不回,也沒得人去擾你們。”
然後沒等程仲謙回話,雷厲風行撂下一句:“關門!”
有澤蘭在,程仲謙一個月都沒能進屋一步。
現在想起來,程仲謙還覺得頭大呢。
因爲兩地相隔太遠,再加上程仲謙他們是被流放,所以和京城通信並不頻繁,江寶蕙這纔是第二封信。
信使把信送到程家時,菱寶正蹲在院子裡玩泥巴。
她說她捏的是大王,但大王拒不承認,還很嫌棄,那麼可愛才不是它呢!
“叔叔,你找誰呀?”
菱寶看着門前的男人問。
信使說:“這裡是程昀家嗎?有他的信,從京城來的。”
京城?!
是孃親嗎?是孃親嗎!
菱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立馬就要接過來,一伸手看到自己滿手的泥巴,又“唰”地一下收了回來。
“叔叔你等一等哦,菱寶先去洗手!”
噠噠噠跑去洗手,連擦手都來不及,噠噠噠跑回來,隨便在身上抹了抹。
“叔叔,信呢?快給我吧!”
她雀躍的期待連信使都被感染到了,笑呵呵地遞過去:“給你給你,別急,這麼喜歡收信啊?”
“對呀,我喜歡孃親呀。”菱寶寶貝似的把信抱在懷裡。
禮貌地送走信使,菱寶歡快地跑進屋裡。
程昀問:“剛剛誰來了?”
“信使!有京城來的信,肯定是孃親寫的!”菱寶高興地直蹦躂。
她特別虔誠地用雙手捧着,眼睛亮晶晶的:“看!”
“二哥哥三哥哥呢?我去叫他們,我們一起看!”
菱寶把在牀上呼呼大睡的程毅推醒,又去叫程錦屋裡叫三哥哥,沒一會兒就齊聚在堂。
菱寶微微墊着腳,眼睛直勾勾盯着信。
拆開後,作爲大哥的程昀先看了一遍,菱寶離得近,也囫圇着看了個大概,在信中看到了“菱寶”兩個字,頓時暈乎乎飄飄然,孃親叫她名字啦!
菱寶傻乎乎地笑起來。
被程毅屈指彈了下耳垂,也沒有反應。
菱寶推開二哥哥作亂的手,顛顛地說:“大哥哥,你看完了嗎?我想再看一遍,剛纔沒仔細看。”
程昀把信交給她。
其實信中只提起菱寶幾句,但就算只提起個名字,菱寶就已經很開心了!
接下來程毅和程錦挨個看了一遍,誰看菱寶就挨着誰,開心地晃着小腳。
“大哥哥,孃親叫我的名字啦。”
菱寶第一百八十次如是說道。
程昀沒有絲毫不耐,笑着點頭:“對。”
他心裡卻有些酸澀,菱寶本該受盡寵愛,現在卻因爲娘在心中寫了她的名字而如此喜悅。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不知道大伯查的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