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頗爲俠義,覺得兩位堂兄怪可憐的,散學後,便拿着九連環到了兩人面前:“霖堂兄,霆堂兄。今日堂舅母送了我一套木質的九連環。你們要不要玩?”
六七歲的男童,正是滿身精力無處可泄淘氣得上天入地的時候,對女孩子玩的這等奇巧小玩意不太感興趣。
霖哥兒還算委婉:“我們怎麼好意思奪堂妹所好。”
霆哥兒說話可就直接討嫌多了:“這都是女孩子才玩的,我纔不要。”
阿蘿氣得以手中的九連環敲了霆哥兒的肩頭一記:“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纔不稀罕你的好心。”
霆哥兒被顧山長訓斥一頓,憋了一肚子悶氣,又被阿蘿敲了一記,心裡愈發氣悶。睜眼瞪了過去:“你別再動手了啊!不然,我纔不會讓着你。”
阿蘿挑眉的表情和親爹如出一轍:“呸!我還用得着你讓嗎?倒是你,別又被我打得哭鼻子去告狀!”
霆哥兒跳了起來,圓臉上滿是不服氣:“我平時那是讓着你。你以爲我真打不過你不成!”
說着,就衝了過去,氣勢洶洶如小牛一般。
阿蘿也不遑多讓,身形靈敏,伸腳便踹。
霖哥兒:“……”
怎麼又打起來了?
一旁的芙姐兒等人也覺頭痛。
阿蘿其實脾氣不算壞,霆哥兒雖淘氣些,也不算惹人厭。偏偏這對堂兄妹像八字不合一般,見了面總要鬥嘴,一生氣就要動手。安分不了幾日就要鬧騰一回。
“現在該怎麼辦?”蓉姐兒皺着眉頭問芙姐兒。
芙姐兒小大人一般地嘆口氣:“還能怎麼辦?快些讓人去稟報七嬸孃吧!”
……
當謝明曦趕來的時候,霆哥兒和阿蘿已各自停了手。
霆哥兒被踹倒兩回,被揍了三拳。嘴角略略腫了起來。
阿蘿的衣裙上也多了腳印,包包頭被扯得散亂不堪。
謝明曦素來冷靜自持,善於隱藏真實的情緒,喜怒不形於色。可看到眼前這一對如鬥雞一樣的孩童,謝明曦心裡的火氣騰地就冒了起來。
引以爲傲的鎮定,隱隱有破功的跡象。
謝明曦暗暗深呼吸一口氣,頓了片刻,才溫和地問道:“你們兩個,今日爲何又打假了?”
重點是這個“又”。
一個月之內,阿蘿和霆哥兒至少吵上五回,打上三回。每次被逮着了,都乖乖認錯。過不了幾天,就會將所有的保證扔到腦後……
阿蘿氣呼呼地說道:“都是霆堂兄不好!我好心好意邀他一起玩九連環,他不玩也就罷了,還說了好多難聽話。”
霆哥兒立刻反駁:“我說的都是實話,哪裡難聽了?這本來就是女孩子玩的,我纔不要玩!”
阿蘿瞪着霆哥兒:“我一片好心,你不領情,還取笑我!不揍你,難消我心頭惡氣!”
霆哥兒撇撇嘴,一副不屑與小女子一般計較的可惡嘴臉:“五嬸孃整日叮囑我要讓着你。我要聽五嬸孃的話,才讓着你一頭。不然,你還真以爲你能打過我不成?”
阿蘿被氣得俏臉通紅,眼眸中蹦出火花:“盛霆!今日我非揍得你滿地找牙不可!”
霆哥兒挑釁地揚了揚拳頭:“來啊!我纔不會怕了你!”
衆人:“……”
謝明曦不怒反笑:“好,今日你們兩個就好好打上一場。我給你們兩個做評判!誰贏了,不受責罰。誰輸了,罰站半個時辰。”
話音未落,尹瀟瀟便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緊接着,蕭語晗和趙長卿也來了。
一看這架勢,尹瀟瀟便頭大如鬥。
生孩子不易,養孩子更不易。霖哥兒淘氣好動,又最是仗義。時常因霆哥兒和阿蘿生口角。
霆哥兒就更令人頭痛了。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打也打不得,教訓起來也得講究分寸尺度。偏偏霆哥兒又格外頑劣,簡直令人有操不完的心。
偶爾,她也會後悔。早知今日,當初她真不該一口應下養霆哥兒之事……不過,事到如今,這樣的念頭也最多想一想罷了。
現在霆哥兒已經六歲了,也到了知事懂事之齡,和霖哥兒的感情也極爲深厚,每日形影不離,親兄弟也不過如此。
霆哥兒是頑劣淘氣些,對她這個嬸孃卻孺慕敬重,也肯聽她的話。只是孩童沒長性,當時聽是聽了,過不了幾日就忘在了腦後。
“霆哥兒,”尹瀟瀟生氣的時候,聲音略略揚高,一雙眼眸瞪向霆哥兒:“你怎麼又惹阿蘿了?”
霆哥兒滿心委屈:“五嬸孃,是阿蘿堂妹先揍我,我才還的手。”
阿蘿張口反駁:“是你不識好人心,惹我生氣,我不得不動手!”
霆哥兒立刻道:“五嬸孃,你現在聽見了吧!阿蘿堂妹已經承認了,就是她先動的手。”
“沒錯,就是我先動的手。”阿蘿繃着白嫩嫩的小臉,氣勢半點不輸人:“我盛蘿敢作敢當!”
尹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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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曦:“……”
尹瀟瀟好氣又好笑,一轉頭,看到謝明曦冒着火星的眼眸,不知爲何又有些想笑。
她認識謝明曦也有十餘年了,見到的多是謝明曦波瀾不驚或微微含笑的模樣。好則好矣,就是太過完美了,少了那麼一點點人味。
這幾個月來,謝明曦常因管教阿蘿動氣,發怒的次數比過去十餘年加起來還要多。看起來多了煙火氣,也多了幾分鮮活。
“七弟妹,你也別生氣了。”尹瀟瀟壓低聲音安慰:“孩子們還小,尚未定性,鬧騰些也是難免。”
謝明曦輕哼一聲:“五嫂不必爲他們兩個說情。我剛纔已說過,今日就讓他們兩個好好打上一場。贏的人免除責罰,輸的站樁半個時辰。”
尹瀟瀟:“……”
尹瀟瀟抽了抽嘴角,不無擔憂地看了阿蘿一眼。
霆哥兒到底是男孩子,皮糙肉厚,臉皮也厚,便是挨罰,也沒什麼大不了。
阿蘿卻是掐尖要強慣了的,平日被衆人有意無意地捧着。萬一輸了當衆挨罰,小姑娘臉皮薄,哪裡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