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輕輕地搖擺了下腦袋,裡面的丁瑰寶也搖動着。
阿寶擡手,他也擡手,然後阿寶看到鏡子裡的那個丁瑰寶手心中央殘留着那張符的淡淡痕跡。
剛纔不是錯覺?真的有另一個丁瑰寶跑出來在他手上畫了個符,然後抓着他的手拍了自己一下,不見了?他出來做什麼?難道純打招呼?
阿寶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無論怎麼說,這面鏡子總算恢復正常了。
……
兩秒鐘之後他發現自己樂觀得太早了。這面鏡子怎麼會正常呢?正常的鏡子怎麼可能選擇性地照人?
阿寶看看鏡子又看看站在身邊的印玄。
明明印玄也對着鏡子,可是鏡子上並沒有出現他的身影,連手電筒的光都沒有。
他轉頭找老鬼商量,發現身後黑漆漆的,老鬼並不在,整個山洞似乎只剩下不停扭動腦袋的自己和傻站在原地的印玄。“……祖師爺?”他輕輕地扯了下印玄的袖子。
印玄眉頭一抖。
阿寶下意識地跳開,手開始往懷裡掏,“三元四喜同花順……”
但三元四喜和同花順死活不肯出來。
“外面……難受……”四喜的聲音聽起來很悶,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憋出來,又像是睡覺睡了一半被人打擾,含含糊糊吐出來的,咬字不清。
阿寶飛快地描述了一遍現在的情況。
三元道:“小……心!”他咬字倒是比四喜清晰多了,但是對阿寶來說,這個建議真是……一點建議性都沒有。
印玄右腳突然向前挪出小半步。
“祖師爺?”阿寶驚喜地叫起來。
隨即,印玄擡手甩出一掌。
阿寶明明白白地感覺到一陣強風朝鏡子襲去,卻如石沉大海一般無蹤無影。
難道祖師爺和自己一樣,也遇到了鏡子中的自己,而且打起來了?
阿寶又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腳跟和後背先後抵住了山壁。冷冰冰的洞中水從石縫中漏出來,滴入他的領子,沿着背部線條一路滑至腰部。
他凍得一個激靈彈起來,隨即聽到大鏡仙道:“到如今這個地步,你們可後悔?”
“後悔什麼?”阿寶難受地抖了抖衣服。
“後悔沒有答應我的條件。”
“不,對這件事我永不後悔。”阿寶頓了頓道,“我只後悔沒有帶幾捆炸藥來把山洞炸開。”
大鏡仙哼哼冷笑道:“我好歹也曾是天庭上仙,你以爲那些炸藥能奈我何?”
阿寶道:“好吧,我改變主意了,早知道我應該炸掉小鏡山。”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試圖激怒我嗎?”大鏡仙知道他的話難以兌現,並沒有較真,“如果你能說服你的祖師爺妥協,我就放你們離開索魂道。”
阿寶道:“你也說他是我的祖師爺,他憑什麼聽我的?”
大鏡仙淡然問道:“用你的命呢?”
阿寶猛然轉頭。他剛剛明明看到鏡子裡的阿寶瞪了自己一眼,可現在看上去又正常了。這面鏡子太古怪了,祖師爺這麼久沒動靜一定也是因爲這面鏡子。
怎麼樣才能破掉它呢?
他努力地開動着腦袋。
“雖然你能這麼快從分|身鏡中脫身,實在太出我的意料之外。”大鏡仙道,“但以你的之力,根本不可能撼它分毫,我若是你,會好好考慮考慮我之前的意見。”
阿寶道:“你說它是分|身鏡?就是誰照它就會分裂出另一個自己嗎?”爲什麼他分裂出來的那個那麼古怪?
大鏡仙道:“不錯。不過並不是完全的自己,而是自己的另一面。每個人的性格都會有很多面,冷漠的人也許隱藏着瘋狂,溫柔的也許隱藏着冷酷,善良的人也許有着骯髒的心思,而邪惡的人未必沒有良心……它能夠分出一個完全不同的你。”
這就怪不得了。
阿寶想:那個丁瑰寶看上去一點都不討喜,說明現在的自己很討人喜歡啊。
“所以,越是善良的人越難以脫身。”大鏡仙道。
……
他居然沒有印玄祖師爺善良?
這怎麼可能?
明明他的那個分|身一臉的囂張狂妄,簡直就是校園裡的混混嘛,哪裡能和他比。可是那個分|身竟然畫自己的不會畫的符……
難道分|身和主人的學識也是相反的?
這太令人無語了。
阿寶把他的想法說出來。
“不可能。”大鏡仙否決道,“你看到的分|身只是你的幻象,它不可能獨立於你之外存在。”
那他的分|身是怎麼回事?不但做了他不會的事情,而且看上去很有主見。
等等。
大鏡仙說分|身不可能獨立於本人存在,那是否意味着印玄祖師爺的分|身也只是依附於祖師爺存在的。如果他打暈祖師爺的話,那個幻象也會消失吧?等祖師爺暈厥之後,他再將祖師爺從鏡子面前拖走,讓他醒來的時候照不到鏡子,那麼什麼分|身鏡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他越想越有道理,開始考慮起怎麼打暈印玄。
硬物撞擊是最有效的,可惜這裡最硬的石頭,他摳不下來,退而求其次,手刀也勉強用了。
阿寶走到印玄右側,舉起手,對着後腦勺比了比,隨即想到後腦勺這一片比較硬,用手的話估計沒什麼效果,於是手往下移了移,對準後頸。
這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多少有點忐忑,心理建設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準備下手時,印玄一個踉蹌向前衝了半步,哇得吐出一口血來,然後轉頭看他。
阿寶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舉在半空中的手,慌忙解釋道:“不是我乾的。”
印玄用手指抹掉嘴角的血漬,“你沒事?”
阿寶道:“呃……剛剛有一滴水滴鑽到我衣服裡去了,有點涼。”
印玄回身看鏡子。
阿寶將適才大鏡仙做的介紹又介紹了一遍。
印玄揮袖,藏在石縫的老鬼嗖得飛進他的袖中。
大鏡仙適時開口道:“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可以讓你們順利到達鬼煞村,甚至幫你們救人。”
印玄拿着手電筒朝山洞更黑暗的位置走去。
阿寶立刻跟上。
“你們會後悔的。我有三面神鏡,分|身鏡只是其中最弱的一面。”大鏡仙的聲音在山洞各處迴響着,似警告,又似預告。
阿寶默不吭聲地跟了一段路,突然拉住印玄的手腕,用手指小心翼翼在他掌心裡寫字:
受傷了?
印玄側頭看了一眼,微微搖頭。
阿寶:沒,還是不重?
印玄沒回頭。
阿寶想了想,也覺得很難用搖頭點頭來回答,於是又寫道:沒,還是小傷?
他盯着印玄後腦勺很久,纔看到微不可見地點了點。
那就好。吐了那麼一口血沒受傷纔怪,要是印玄堅持說沒,那他就要擔心祖師爺是不是在逞強了。想到這裡,他心情輕鬆起來,“祖師爺剛剛在鏡子裡看到了什麼?”
印玄道:“自己。”
“一模一樣的自己嗎?”阿寶很好奇。如果大鏡仙沒有撒謊的話,那麼祖師爺應該在鏡子裡遇到了邪惡的自己。
印玄道:“算是吧。”
阿寶見他回答得很敷衍,知道他沒什麼傾訴的**,隨口道:“我也遇到了,不過是個囂張可惡的阿寶。對了,他最後還在我手心裡畫了個符,把自己拍沒了。”
印玄腳步猛然頓住,轉頭問道:“怎麼樣的符?”
阿寶將手心攤出來給他看。那個丁瑰寶動作太快,他根本沒看清楚符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