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惡如魔

“以血飼劍,劍若神兵,用之不慎,不死則化魔!”

將斷劍拿出重鍛已經有些時日,備齊了所需的材料和精血之後,那年老鍛劍師的話猶在心頭

對於生死,他一直以來害怕,害怕的卻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害怕再也無法拯救她,拯救自己漂泊孤獨的心靈

爲此,他需要力量,不奢望無敵於天下,只要能夠保護自己所珍視的一切就好,若是爲此成魔,在所不惜

”看劍!”

心中思緒萬千,此時卻是與凌夜玉在城外練劍,一時不慎,夜玉手中的竹劍貼着李少炎的臉刺了過去

“啊,少炎哥哥?”

反應過來的凌夜玉臉色蒼白,連忙丟棄手中的竹劍,跑了過來

“傷口,流血了!”

夜玉伸手想要治療,卻被李少炎攔住:“沒事,這點小傷。”

“少炎哥哥,對不起,都怪我……”

凌夜玉低垂着小腦袋,臉上充滿了自責,說話都帶着細微的哭腔

眼見如此,李少炎心中泛起一股暖意,看着身材纖細嬌小的夜玉如此神情,心中不由得鬼使神差的想要將他抱在懷中

使勁搖了搖頭,對自己的想法不由得感到奇異,明明夜玉那晚毫無顧忌的想要證明男兒身,而自己也相信了,只是時常面對夜玉的種種行爲,卻又心動不已

心中暗自嘆了口氣:“我果然是孤獨太久了嗎?”

“好啦,好啦,沒事了,放心吧,夜玉,這點傷算的了什麼?”

“再說也是我思緒不穩,沒來得及避讓,不如說該道歉的是我呢!”

凌夜玉依舊一臉歉意,又伸出手想要爲他治療,李少炎微微低頭,夜玉的手纖細柔軟,貼在臉上有種舒適的冰涼感

沒過一會,那劃痕傷口已經痊癒不見,凌夜玉出神的看着他的臉,突然露出笑意:“明明這麼英俊帥氣的臉,眼神裡卻總是懷有諸多思緒,少炎哥哥你一定有很多心事吧?”

有時俏皮可愛,有時狡黠神秘,有時溫柔細膩,凌夜玉就是如此一位美麗善變的人兒,卻又純淨無比,毫無一絲惡意

心中突然滿是傾訴之意,深深嘆息之後:“曾經,母親爲養育一對兒女而勞累過世,然而悲劇的是,待到她去世的時候,女兒纔不過十歲,她不得不帶着僅僅五歲的弟弟流浪”

人們都以爲這對姐弟會死在冷漠的荒野中,但是一年後,兩年後,三年後,人們驚奇的發現,那一對流浪的姐弟仍舊活着,她偶爾會帶着自己的弟弟在城市周圍生活,交易一些在荒野森林中挖到的蘑菇,果實等等物品,一旦怪物的跡象多了起來,她就會和其他人一樣,再度沒入荒野避難

風餐露宿,無時無刻不面對着黑暗中的危險,但是那小女孩依舊努力的養育着自己的弟弟,讓小男孩茁壯成長,只是令人心寒的是,那女孩似乎從三年前就沒有成長過,她依舊瘦弱纖細,身體也還停留在十歲的模樣!

她是在壓榨自己的生命,壓榨自己的一切,只爲了讓自己的弟弟能夠成長,活下來!

終於有一天,人們再也沒有看到那個女孩,只剩下那小男孩失魂落魄的在城市周圍徘徊,直到很多年後,人們也早已遺忘那對姐弟,是的,荒野中有很多如此命運悲慘的孩子,但是那又如何?

誰去收留他們?誰去接納他們?無法擴張的城市,愈發殘酷危險的荒野,一人,十人,百人,千人,萬人?

終究會不堪重負,而致使所有人流離失所!

他明白,他並不憎恨這個世界,他唯一憤怒的是自己的弱小,自己的無能,從那以後,男孩重複着孤獨的流浪,持續的尋找着救贖心靈的歸宿

兩人坐在鋪滿枯葉的竹林間,凌夜玉傾聽着身邊的話語,美麗的臉上滿是苦澀悲傷的神情,他的遭遇,他的掙扎,他的孤獨感同身受,只是卻不知如何爲他撫去這些痛苦,只能靜靜的握着他的手,將自己的溫暖傳達

“少炎哥哥……你一定能夠找到她的,我知道,我也會一直陪着你去尋找,我做不了什麼,但至少這份尋覓的旅途你將不再是孤身一人。”

“呵呵,但願吧……”

不知不覺過了十多日,這些日子裡,李少炎每日都會和夜玉在城外的竹林裡練劍,他爺不敢懈怠,沒有別人那般奇遇,只能堅持不懈的來磨鍊劍技,修爲

不過終於到了這一天,他心中也是頗爲激動,早早的起身準備好一切,現在外面天色依舊昏暗,此時剛剛半夜

他知曉飼劍邪術,天時也是尤爲重要,爲了鍛劍,那老者一直都待在鍛劍坊,此時夜半,陰氣正盛,正是完成飼血魔劍的最佳時候

夜玉在自己房間的對面,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熟睡,出了門李少炎直奔鍛劍坊

很快,到了門前卻看到那老人癱坐在門口,滿頭冷汗,呼吸急促

看到李少炎過來,老人鬆了口氣:“咳咳,老朽不枉此生,劍成了,不過你可得小心,你的劍着實有些詭異!”

“大師,您這是?”

老人將身側的右手擡了起來,李少炎這纔看清,他的右手已經被齊肩斬斷,那條斷臂之上,黑色的氣息縈繞不息,猶如根系纏繞,而手臂本身變得灰白僵硬,那血肉竟然被化爲冰冷的岩石

接着那化爲岩石的手臂在風中變成齏粉,四散消失!

“您的手!”

老人制止了李少炎的話,喘息粗氣:“不用再說什麼了,你自己小心便是,我這一生,從未鍛造出如此詭異武器,它也許,也許是活的,咳咳,哈哈,這便是了,它不是神兵利器,它是魔兵鬼刃,即使如此,老朽也不枉此生了,哈哈哈哈哈!”

“您傷的太重了,這是斷劍所爲?別動,讓我爲你包紮止血,否則您會死的!”

但是老人完全不聽,他一把推開李少炎:“呼,咳咳,不用,哈哈,不用了,被這般邪意所傷,我是活不下來了,但是你能明白嗎?見證邪魔,不,也許那就是神,見證邪神的誕生,以我的飼劍之術誕生出的邪神!”

老人揮舞的左手也在陰冷的夜色中化爲粉塵,他終於是冷靜了下來,嘆息了一聲:“去吧,去拿起它,但是無論成功與否,你的未來都將會籠罩在無止境的黑暗中了。”

李少炎推門進去,但是身後又傳來老人的聲音,只是聲音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無與倫比的邪意,那極大的魔性……你的血液?不對,不對,它並非是因爲飼劍術而甦醒的魔劍,是你,是你的血液賦予了它如此詭異強大的特性,你到底是什麼怪……。”

再回頭,老人已經消失不見,只剩地上的衣服冒着一絲絲黑色氣息

“大師……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中不祥之感愈發強烈,這屋內還有一扇門,應該就是鍛劍之處了,裡面沒聽到任何動靜,猶豫了一會,李少炎猛的推門進去,擺好架勢,但是沒有什麼迎面而來的邪神,妖魔

相當意外,鍛劍老者再三警告,李少炎還以爲自己的劍已經化爲什麼不得了的邪魔,只是沒想到依舊是普通的鍛劍坊景象

屋內正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方形水槽,現在已經變成了血槽,裡面應該就是自己這些日子裡送來的血液,血槽旁邊掉落着一把鐵鉗,恐怕劍就在血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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