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童言童語讓大家鬨堂大笑,剛剛那點小尷尬很快過去。
蔣瑞英在總裝級別不低,爲人卻沒有一點架子,待人大氣又有着女人特有的細膩,說話面面俱到卻很是實在,總之是個特別容易讓人喜歡的人。
蔣瑞英只是來b省軍區辦事,抽出一天時間來看老戰友,卻被周閱海拉去靶場給官兵們做了一次打靶訓練,時間非常緊,吃完飯就得走了。
大家都覺得有點捨不得,要不是時代不允許,周小安都想讓這位英雄姐姐給她簽名合影了!
周閱海一向話少,在飯桌上說得少別人也沒有注意,蔣瑞英跟大家告別,他臉色淡淡地站在門口跟周小安交代,“我去送送小將。”
蔣瑞英聽到眼睛動了一下,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接着去逗小勇,周閱海也當做沒有任何事發生,繼續觀察周小安的反應。
周小安並沒有發現兩人之間的暗流,也沒有覺得小叔要去送蔣瑞英有什麼不妥。
她跑去用饅頭夾了臘肉青椒,做了個簡易版的肉莢饃裝到飯盒裡讓小叔帶上,“小叔,今天很累嗎?您午飯吃得不多。”
周閱海的心又酸又軟,剛剛鬱積在心裡的氣悶霎時煙消雲散。
這個小丫頭,總是能在把你氣得心裡又酸又疼的時候忽然喂個甜棗,讓你覺得她貼心貼肺的可愛。
周閱海笑着揉了一下週小安的腦袋,雖然沒說話,眼裡的溫柔笑意卻幾乎要滿溢出來。
周小安關心完小叔,一轉頭又去包了一塊臘肉,“將姐姐,給你拿回去吃,我過幾天還能買到。”蔣瑞英對她炒的臘肉讚不絕口。
蔣瑞英看看周閱海,一點都沒跟周小安客氣,非常大方地收下,“回去我給你也弄一件飛行夾克穿!”
周小安趕緊邀請,“將姐姐,你下次路過一定要來家裡玩兒啊!”
大家把蔣瑞英送出小樓門口,看着他們上了車,才戀戀不捨地回來。
蔣瑞英坐在車上看着周閱海笑,“既然說了要送我就得履行啊!我可不白給你當幌子!”
他們之間從來沒那些婆婆媽媽的規矩,這種情況一般都會是周閱海找個司機把她送走,還沒有爲了她耽誤工作的時候。
既然被發現了,周閱海也不辯解,利落地發動吉普車,“送你到靶場坐車。”
蔣瑞英踢了一腳車門,“你這是把我當大熊貓了?拉出去溜一圈兒,讓你家的侄子侄女看個新鮮就又扔回去不管了!”
時間還早,其實她可以在沛州再留幾個小時的,剛纔她要走,周閱海並沒有留她,她以爲他是打算帶她去辦公室或者宿舍坐坐的。
周閱海目視前方認真開車,“記得你答應的飛行夾克,快點拿過來,天冷了就穿不了了。”
蔣瑞英認真看周閱海,“老周,你什麼時候對別人這麼上心了?”語氣裡怎麼隱藏都帶上了一絲怨氣。
周閱海沒有回答她,車裡一時安靜得幾乎窒息。
直到車開出市區,周閱海才非常平靜卻也非常篤定地告訴蔣瑞英,“小安不是別人。”
蔣瑞英猛然回頭,“周閱海!你真的是爲了他們回來的?”
當初他放棄總政前途無量的職位,對組織上和所有的老戰友的解釋只有一句:回去照顧家人。
越瞭解他的人越深信這只是一個藉口,周閱海不是不重感情,但感情永遠都不會是他做決定時第一個要去考慮的事。
特別是蔣瑞英,她關注了這個男人十幾年,太瞭解他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太理智太冷漠,她最後也不會放棄,甘願退後一步只做他的戰友。
周閱海還是那副平靜的表情,對她的話只回應了一個字,“是。”不是爲了他們,是爲了她。
蔣瑞英作爲一名優秀的狙擊手,最明白控制情緒的重要性,也早就將衝動的時候不做任何決定當做一種本能。
所以任心裡多麼的翻江倒海,她都挺直脊背坐在那裡一句話沒有說。
直到吉普車下了主路,穿過重重樹林,已經隱約聽到遠處靶場打靶的聲音,蔣瑞英才平靜地開口,“老周,我想打報告申請調來沛州,你是什麼意見?”
周閱海開車的動作依然從容,“沛州沒有合適你的職位。”
將瑞英死死地挺直脊背,定定地盯着前面的路面一言不發,她是職業軍人,她的驕傲讓她只能把話說到這裡了。
心裡憋了十幾年的質問和怨氣像一顆隨時都要爆炸的炸彈,她的理智卻絕不會讓它點燃。
她中午說得話都是真的,她是周閱海一手帶出來的兵,他們一起執行的那些任務,周閱海救了她無數次。
她欠他不只一次救命之恩,她沒有任何立場要求他什麼。
所以他才能這麼輕鬆地回絕她,即使是知道她十幾年的關注和等待。
周閱海並沒有直接把車開進靶場,而是繞着周圍的土路走了很大一圈,直到蔣瑞英的情緒平靜下來,又恢復成那個從容颯爽的將中校。
周閱海把蔣瑞英放下就走了,除了簡單的告別,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蔣瑞英也平靜地微笑,“周閱海,我下次來b省軍區,還去你們家吃飯,你侄女的手藝真是不錯!”
周閱海卻並沒有直接表示歡迎,“她很少做飯,以後我請你吃沛州本地菜。”
在還沒確定他和周小安的關係之前,他是絕不會再讓蔣瑞英來家裡了。否則那個小笨蛋不知道又要折騰出什麼氣死他的事兒來!
雖然做好了心裡準備,可回到家,看到周小安笑眯眯地跑過來,將姐姐長將姐姐短地問來問去,每句話都意有所指,周閱海額頭上的青筋還是控制不住地跳了起來。
“小安,你真的那麼喜歡蔣瑞英?”
周小安奇怪,“小叔,您不喜歡她嗎?”
昨天明明說過很欣賞她,還爲了去見她不讓她今天請客。
周閱海想了想,“如果我調去總裝找她,你怎麼看?”
周小安有點傻眼,“調走?您不是剛回來嗎?不是說不走了嗎?幹嘛要調走?”
周閱海點頭,“你就說說,如果我只有調走才能去找她,你怎麼看?”
然後補充,“調走以後你一年甚至更長時間才能見到我一次,有什麼事想跟我說,寫一封信過去等到我回信就得半個月,再也吃不着我給你擀的麪條包得餃子了。
我也沒精力再關注你的事了,我得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你希望我去接近的將姐姐或者其他任何一個女人身上。
我們慢慢就會變成普通親戚那樣,逢年過節互相問候一下,幾年見一面,慢慢生疏得只能看着對方臉上新添的皺紋感嘆時間過得真快,我們一晃眼又是幾年沒見了。而且很久很久不見面也不會想念對方了,就各過各的日子。”
“小安,你真的希望我們變成那樣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