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賀對陳成的警告置若罔聞。甚至連看都沒看陳成一眼,冷冷的用槍指着面前的張勇。
陳成有些急眼了,他不希望看到張勇倒下,或者說被警方生擒。如果闖進來的不是小賀,他甚至願意鋌而走險幫張勇離開這兒。
至於原因,其實很簡單。就像他前面所說的那樣,他們之前見過,在那個海上的荒島上,那個陌生的背影就是眼前的張勇。又或者說,在十多年前他們就曾經見過。只不過那個時候他還只是個懵懂無知的小孩子,而張勇,其實是他父親的戰友。也是他父親嘴裡那許多戰鬥故事中的主角之一,在那些故事裡頭,張勇曾經不止一次的救過他父親的命。
陳成知道自己不會認錯人,絕對不會。
砰
槍響了。
現場有三支槍,但卻只有一聲槍響。
陳成的槍口冒出了幾縷青煙,看來子彈是從他的槍膛裡頭飛出去的。
“陳成,小心”
槍響的瞬間,小賀再也沒辦法繼續扮冷裝酷了。她飛身的一個側撞,把陳成撞倒在了地上,同時。她也由於慣性摔在了陳成身上。
哦不
好像不是慣性,而是陳成在倒下去的剎那,竟然順手把小賀也給帶到了地上,蕭韻如也跟着倒了黴,被連帶着一塊摔了下去。
蓬
一聲悶響,三個人幾乎同時倒地。而這一切早在陳成的預料當中,他飛快的一個翻身壓住了小賀,回過頭猛喝了一聲:“張叔叔,你快走”
其實陳成這一聲大吼完全沒什麼必要,因爲就在剛纔他開槍的瞬間,張勇已經從他遞過來的眼神中知道了他接下來想要幹什麼,並且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回身朝側門躥了進去。轉身的瞬間,他那一直如同冰窖般冷酷的眼神似乎也現出了一抹炙熱,稍縱即逝。
“走開”
電光火石間,小賀哪還不明白陳成的用意,她憤怒的衝陳成喊了一聲,雙手上撐想推開陳成,可奈何陳成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死命的把她壓在了身底下,讓她動彈不得。她下意識的使出了一招膝撞,然而,就在她的膝蓋剛剛撞到陳成的小腹處時,卻一看到陳成一臉的痛苦之色,她趕緊撤回了力道,暗罵了一聲“混蛋”之後,整個身子便即軟了下來,任憑陳成壓在了自己身上。
陳成用很卑劣的手段勉強制住了小賀。直等到他感覺底下的小賀身子軟了下來,他才稍微鬆了口氣,趕緊回頭往側室方向瞅了一眼,門是關着的,那張勇顯然已經藉機逃走了。
“張叔叔,對不起,我能幫你的就只有這麼多了。”陳成在心裡默默唸叨了一句。
不過從張勇選擇逃回側室而不是從大門口衝出去,顯然他在來之前已經想好了退路。這讓陳成心下寬慰不少,接下來,就該輪到他自己跑路了。
想到此,他一個翻身,便想要從小賀身上爬起來,可他動作才做到半時,突然間聽到“嘭”的一聲,辦公室大門再次被人狠狠的撞了開來。
而這次,呼啦一下衝進來了十幾個警員,不由分說的就把倒在地上的三人給隔離了開來。兩秒鐘不到,這幫警員就控制住了現場,小賀和蕭韻如都被警員從地上扶了起來。而陳成所受到的待遇則與兩位女士截然不同,他被當成了嫌疑犯,兩個警員動作極其麻利而專業的卸掉了他的手槍。同時使勁的把他的雙手別到了身後,另外還有一個肩上扛花的警官用槍指向了他。
這個變故來得委實太快,根本就沒有留給陳成任何反抗的空間和時間,他就已經成了別人的階下囚了。
“,這幫警察這次怎麼來得這麼快”陳成在肚子裡大罵了一聲,殊不知別人已經來得算慢了,再早一些,這辦公室裡必定會有人血濺當場了。
“賀隊長,疑犯已經被我們生擒了。”一個警官模樣的同志跑到小賀身邊報告了一聲,接着又討好的詢問,“您沒事吧”
“我沒事。”小賀搖了搖頭,緊接着右手一指側室方向,飛快的命令道,“秦副隊長,你趕快帶人搜一搜裡面這個房間,疑犯手裡有槍,大夥小心些。”
“疑犯不是”秦副隊長一怔,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已經被牢牢控制住了的陳成。
“沒時間了,趕快執行命令吧。”小賀沉聲命令道。本來按照她以往的作風,早已經帶人衝進去抓人了,不過今天她卻被陳成拖了後腿。想走吧,卻又害怕待會兒陳成被待,不得已只好留了下來。
“是”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沒什麼好說的,秦副隊長手一揮,立刻帶着四五個警員衝向了側室的方向。
“喂,還不快讓這倆哥們鬆手。”陳成皺着眉頭朝小賀喊了一聲。你還真別說,這倆小警員的手勁忒大,才這十幾秒工夫。他的手都快被掰得脫臼了。
小賀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陳成,快步走了過來,對那倆警員擺了擺手,示意道:“放開他吧,他不是嫌犯。”
“啊”
押着陳成的倆哥們都是一愣,這都人髒並獲了,怎麼隊長居然說這個人不是嫌犯這
看到兩個下屬沒什麼反應,小賀臉色刷的冷了下來,把手伸向了其中一個,說道:“小柳,把他的槍交給我。”
“隊長,這”
這叫小柳的警員一怔,可一瞧見面前的賀隊長柳眉一豎,他哪還敢二話,趕緊把槍遞到了小賀手上。
小賀把槍收好後,對那個仍然用槍指着陳成的警官道:“張幹事,他是我愛人,剛纔是個誤會,待會兒你們幾個先把他們帶回警局做份詳細的筆錄。”邊說着,她指了指傻站着的王大律師以及若有所思的蕭韻如。
賀隊長最好o}}o},的愛人
在場的四五個警察都是一驚,而那個張幹事更是後悔不迭,趕忙立正應道:“是。”
與此同時,那倆哥們也立馬如觸電般的鬆開了陳成。心中叫苦連連。他們這趟隨賀隊長上燕京執行秘密任務,本來還想着立個功啥的,沒成想一上來就得罪了賀隊長的愛人,這下子回去能不穿小鞋就不錯了。
小賀徑直走到陳成身旁,邊幫他拍着身上的塵土邊低聲責備道:“待會兒回到局裡我就讓你好看。”
陳成知道小賀所指,不過他現在也是一肚子火,他隱約有種感覺,自己這次八成是上了小賀的套,成了警方的指路明燈了,不然的話,哪兒有這麼巧。自己纔剛一上來,這小賀就領着一大幫人殺到了想到這兒,他頓時不耐煩的推開小賀的手,沒好氣道:“行了,別整這些沒用的了。”
賀好心沒換着好報,憤懣不已的瞪向了陳成。
“我什麼”陳成也毫不示弱的瞪向了她。
這兩口子之間的火藥桶一點就燃,瞧得周圍的人莫名其妙。好在兩人都知道這不是吵架的地方,很理智的保持了剋制,小賀率先打破僵局道:“走吧。”
說完,她也不等陳成回話,便自顧自的扯住了陳成的衣袖,快步的離開了這間辦公室。而張幹事等警員半晌纔回過神來,領着蕭韻如和王大律師兩人,緊跟了上去。
半個鐘頭後,燕京南郊警局總部的一個辦公點裡,陳成被單獨安排在了一間辦公室進行審訊。
不出意外的,審訊他的自然就是小賀。
辦公室裡就兩個人,有點不符合規矩,但小賀是負責人,也沒人敢嚼舌根。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氣氛談不上輕鬆,但總算不是太沉悶。
“還在生我的氣啊”小賀瞥了眼陳成,眼睛裡有種捉摸不透的笑意。見陳成不語,她又嬌聲說道,“哎呀,我前面不是都跟你說過了麼,跟你一塊去大廈的那三十多個人在局裡關幾天就沒事了的。我會安排放他們出去的,你就別生氣了,好嗎”
回來的這一路上,陳成一直拉長着臉,任憑小賀怎麼逗弄他,他也沒有再跟小賀說半句話,即便現在小賀已經服軟了的情況下,依舊如此。
“陳成,你倒是說句話啊。”小賀再次試探了一下。
陳成仍然沒有理睬小賀,冷冷的盯着小賀的眼睛,似乎想從她眼睛裡看出些什麼東西來。
“老公。你先喝點水吧。”小賀捧起了桌面上的茶杯,柔聲說道。
陳成沒有接過茶杯,反是從兜裡摸出了一盒煙來,取出一支點上,然後深吸了一大口。
小賀怔了怔,想說什麼,卻還是忍住了,重又把杯子放回到了茶几上。
煙霧在肺裡轉了一圈後,他才緩緩的噴了出來。他本來還以爲抽顆煙能讓他腦子清醒起來,卻沒想到這一顆煙燃盡了之後,他腦子卻更模糊了。他用力的掐滅菸頭,然後想也不想就又取出了一支,剛想點燃,卻被小賀用手按住了。
“別抽這麼多煙了,好嗎我瞧着心裡難受。”小賀柔聲勸道,身子軟軟的偎向了陳成的懷裡。
“你難受個屁”
陳成甫一開口就語氣不善,同時一把推開了正打算靠向自己懷裡的小賀。
“你幹什麼”小賀登時就惱了,不依不饒的伸手掐住了陳成胳膊。
陳成反手捏住了小賀的腕子,冷聲問道:“說吧,賀蘭,你是不是一直有很多事都在瞞着我”
小賀聞言心裡一驚,擡頭看向了陳成,對視中,她驚訝的發現,陳成看向她的眼神不再像往常那樣溫暖,而是冷得嚇人,就像是看着一個階級敵人似的。
一分鐘後,兩人誰也沒開口,而小賀終於頂不住陳成給她帶來的巨大壓力,把眼神挪到了一旁的盆景上。
“怎麼了,沒話說了麼”陳成冷笑一聲,“還是,你覺得我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矇在鼓裡的蠢貨”
“不,不是這樣的,陳成。”小賀急了起來,伸手握住了陳成,“你也當過警察,應該知道保密守則裡的條款,我只能告訴你,這是我執行的任務,你別再逼我了行不行”
任務
呵呵
當這兩個字眼從小賀嘴裡頭蹦出來的時候,陳成莫名的想起了薛青卓,他依稀記得,當年這個女人就老是喜歡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
看到陳成臉色陰霾,沉默不語,小賀心裡越發的急了起來,“陳成,你別這樣,好嗎總之,我答應你,再過幾天,等燕京的事一了,我們就回華海。我想好了,等回去了我就辭掉工作,隨你帶着我到哪兒都成。”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陳成,你相信我,到時候我們一家人一定能過上幸福的生活了。”
一家人
陳成臉色倏地一變,他猛的抓緊了小賀的手,驚問:“小賀,你找到永仁了”
“嗯。”
小賀用力的點了點頭,眸子裡閃爍着幾許淚光。
“他在哪兒有沒有吃什麼虧是誰擄走了他快,快告訴我”陳成情緒激動起來,失聲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陳成,你別擔心,永仁他沒事,一直都好好的。”小賀的手被陳成握得生疼,但她恍然未覺。
“小賀,你快帶我去找他,我現在就要看到永仁。”陳成霍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小賀用力的把陳成拉坐了回來,急道:“陳成,你先彆着急,等再過幾天,我們就能把永仁要回來了。”
陳成聞言一愣,把永仁要回來,這是什麼意思
“陳成,你放心好了,我去見過永仁,他現在很好,還胖了好了多呢。”
“操”陳成破口大罵道,握住小賀肩頭,大聲問道,“小賀,你告訴我,是哪個把永仁給搶走了的”
小賀面有難色的看了一眼陳成,咬了咬嘴脣,最後還是忍住了什麼都沒說。
“小賀,你啞巴了快說啊”
陳成使勁搖了搖小賀肩頭,可小賀卻是無動於衷,始終低垂着頭,不再看向陳成。
“,老子現在要找回自己的兒子,也跟你那個所謂的任務有關麼”
“陳成,你再等幾天,就幾天,好嗎”小賀向了陳成遞過去了一個祈求的眼神。
陳成看到小賀這副樣子,心裡頭忽然間有些明白了,默默的鬆開了小賀。他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因爲他知道那屁用也沒有,當然了,更重要的是,恍惚間,他似乎全都明白了。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問題,隨着小賀告訴他永仁已經找到了之後,他就已經想通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那麼所有的一切都跟一個人有關,不是什麼魏天陵或者魏少佛,也不是薛青卓抑或是那什麼嵐姐,而是薛將軍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跟薛將軍有關。或者也可以這麼形容,如果這一切是一盤棋的話,那麼他只不過是薛將軍手裡頭的一顆棋子而已,即便不是顆小卒子,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一顆炮,炮灰的炮
現在,看樣子薛將軍這盤棋該下完了,而他的貌似運氣不錯,屢屢的大難不死。不過,現在他再想當炮灰,怕是都沒什麼機會了。
是時候該結束了,難道不是麼
老子本來還打算通過蕭韻如查出魏天陵來呢,現在看來,別人也用不着我再傻啦吧唧的衝鋒陷陣了
呵呵,真他可笑
陳成心裡自嘲的一笑,仰面躺靠在沙發上,緩緩閉上了眼睛。小賀順從的偎到了他懷裡,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想摟住小賀腰肢,可手伸到一半,卻不知爲何,僵住了
當天晚上,陳成就近住到了局裡的招待所。小賀似乎看出來陳成的心情有些沉重,時不時的還柔聲勸慰他幾句,形影不離的照顧着他。當然了,小賀的體貼入微,給陳成的感覺卻更像是一種監視。
沒錯,就是“監視”
他很懷疑小賀接下來的任務是不是就是看住他,不讓他出去搗亂就ok了。
這一晚上,小賀盡其所能的在牀上討好着陳成,或許她覺得,這樣做能讓陳成心情好起來,殊不知,無論她怎麼做,陳成的心情都好不起來了。
陳成心裡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儘快的擺脫小賀的監視,離開這個見鬼的招待所。因爲,他知道,不僅僅是小賀有任務實也有。
而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就只差那麼一點。
所以,他必須要走。
機會是小賀給他的,也許是幾番大戰後心力交瘁的緣故,小賀連身子都沒來得及沖洗,就沉沉的進入了夢鄉。而陳成則輕而易舉的取走了小賀的警槍,從窗口處跳了出去,躲在院外的老榕樹下觀察了片刻,確認沒人之後,他才大搖大擺的隱入了夜色當中。
陳成並不知道,他前腳剛走,一個形如鬼魅般的身影立刻便從對面的花圃中冒了出來,亦步亦趨的緊跟在了他身後
陳成徒步穿過了兩條街之後,才總算碰到了一輛開通宵的出租車,他趕緊招手攔了下來。
“師傅,麻煩去天壇西街15號。”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