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重擊,頓時發出沉悶的響,在安靜的倉庫裡格外清晰可聞!
沈瑤璦嗚嗚的聲音停止,不停掙扎的動作也停下來,大眼死死的盯着慕流澈,不敢合上。
看着他踉蹌一步退後。
看着剩下的十幾個躍躍欲試,尋找任何可以利用的武器擊打在他身上各個地方。
看着他不做反抗的承受着鋪天蓋地的拳打腳踢。
看着他紫色典雅的襯衣被颳得破爛不堪,留下一段段血色的痕跡。陰暗的血斑和土黃的泥灘混在一起,污濁至極。
看着他高高在上的人生裡最狼狽的姿態。
看着他一聲不吭任人宰割。
看着他好看的嘴角終於憋不住吐出一口猩紅猩紅的血。
看着那血汨汨而下,越流越多,最後大片大片的濡溼了胸口,濡溼那件襯衣僅存的乾淨部分。
看着他臉上不曾出現過任何痛楚的猙獰,只有傻傻的甘之如飴和心甘情願。
他在捱打,在承受,在被欺凌。
這一切都是爲她受得!
爲什麼她體會不到有多痛,卻還是疼的撕心裂肺?
他那樣光芒萬丈的人,該是有多愛她,才甘願這樣任人不留餘地的毆打,不去還手?他有多愛她,才寧願忍受如此的屈辱,也不願意讓她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澈哥哥!
她在心裡歇斯底里的喊他,除了這一聲,她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
瞧着鮮血淋漓的慕流澈,慕流政心中的怨氣些微緩解,尤其是曾經高高在上對他們不屑一顧的那個慕流三少,如今可憐的像一條哈巴狗。
只有一想到,他就渾身舒暢!
教訓的差不多後,揮手讓他們停下,慕流政將手中的沈瑤璦扔給慕流宇,邁着流氓步走到慕流澈面前,看他被打的癱軟在地上,似乎連動一動都非常困難,快意無比。
蹲下身將手中把玩的匕首,緊貼在慕流澈的頸動脈處,邊威脅邊商量的問。
“老弟啊!可別怪大哥狠,誰讓你先動的手呢?
大哥要的東西呢?拿來吧!你也想和你的小心肝兒活着出去不是?”
慕流澈瞧着他令人噁心的嘴臉,忽然就笑了。嗜血的暴力消退後,他又恢復成那個遺世獨立,雲淡風輕的男人。
沒有不知死活的血拼,沒有不要性命的廝殺,沒有不讓任何的戰鬥。
只是這種像清園晨露間靜綻的茶花,淡淡然的笑容。和風細雨間帶着早已運籌帷幄的篤定。
這樣的笑容,讓慕流政心神發慌!
沒工夫再和他周旋,慕流政直接自己動手,對慕流澈進行全身搜索,一遍一遍的搜尋無果之後,慕流政暴走。
“媽的!你匡老子!”
氣急敗壞擡起散發着惡臭的腳,踹他佈滿鮮血的頭,片刻還覺得不過癮,直接就要踩上慕流澈的臉!
慕流澈臉上的表情還是那樣淡定自若,看着慕流政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是的!死人!觸碰了他界限的人從來都只有一個下場——死!
相較於當事人的表現,沈瑤璦由剛纔的傻楞回過神來,開始瘋了一般掙扎!
不可以!不可以!澈哥哥你怎麼可以受這樣的屈辱?
你反抗啊!反抗啊!求求你不要這樣!
璦璦不要你這樣!不要你爲我這樣!
嘴上的膠帶緊的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拼了命扯着嗓子,發出嗚嗚嗚近似與悲鳴的聲音。
“死丫頭!你他媽安靜點兒!”
慕流宇不耐煩,膽小如鼠的他眼見慕流澈大勢已去,不再害怕。反而想起了斷指之仇,揚起手一巴掌狠狠地甩過去!
強大的力道使沈瑤璦猝不及防撞上身後的牆壁。
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幾乎是立刻磕破了的額頭上,血直直的留下來。
“璦璦!”
慕流澈不期然看到這一幕,頓時如千萬根針直直刺入他的眼睛,失明般鑽心。
他嘴角的笑容僵住,幾乎透明。
而現在的沈瑤璦根本感覺不到疼,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可以!不可以讓澈哥哥受恥辱!
望着沾滿血跡的灰牆,心中忽然相處一個辦法。於是否可行無關,她只是不要自己束手待斃!她不要眼睜睜的看着澈哥哥受苦,自己卻什麼也不去做!
方纔一直在用口水濡溼膠帶,稍稍化解膠帶的粘性。沈瑤璦鼓起勇氣,把臉貼上粗糙的牆一遍又一遍的來回磨,她把這該死的膠帶磨下來。
“你幹什麼?”
慕流宇看她行爲極不正常,一把拽過她又一巴掌扇過去。沈瑤璦頓時眼冒金星,長時間的固定蹲着,她關節麻木的重新倒在了地上。
吃力的擡頭,看着她如神如仙的澈哥哥受着奇恥大辱,一口猩紅的血氣翻滾上來。她咬着牙匍匐在地,一點一點的向着慕流澈的方向蠕動。
澈哥哥!你等着璦璦!璦璦不會讓你一個人的!璦璦會陪着你,我們一起!
她眼裡的決絕,看得慕流宇竟然有些發怵,一時之間居然忘了攔着。
而這時被踩在腳下的慕流澈,暗暗計算着時間:
5 4 3—2——1!
伴隨着心理默唸的1同一時刻,暗色的深暮中,一枚爆發力十足的子彈帶着濃濃的煞氣,裹着致命的威脅,藉着巔峰的速度從慕流政的心臟位置,穿胸而過!
一切都只發生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間,倉庫裡的人只能看到——
慕流政得意張狂的笑容戛然而止,扭曲的臉上慢慢出現驚恐的神色。只不過瞬息之間,他的臉色開始蒼白 發青 猛烈咳出一灘血,最後難以置信的慢慢倒下。
慕流宇嚇得尖叫一聲,急忙走上前想抓住沈瑤璦做護身符,然而,就在他即將碰到她的瞬間,忽然愣住,和慕流政一模一樣心臟被子彈穿透……
十幾個打手站在原地不敢再動,隨後五個黑色精裝的男人手配五把微型手槍,從黑暗中現身。
得到慕流澈指示後,最短的時間內將剩下的十幾個打手和傷殘的全部滅口。
“流少,我們來晚了!”
爲首的男人畢恭畢敬的嚮慕流澈鞠了一躬,態度敬畏。
慕流家業大水深,慕流澈十七歲的時候,從孤兒院挑選出了他們五個交給莫瀾冰培養,就是爲了給自己的安全多一層保障!其中一人,由善用槍,出神入化。
毫無疑問,剛剛那兩枚命中慕流政和慕流宇心臟處的死亡之彈,出自他手。
慕流澈不甚在意的搖頭輕笑,溫和與詭異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說不出的驚悚感。
“把他們屍體解剖,器官剁碎,身體切片,扔海餵魚,挫骨揚灰!”
他說的句句慢條斯理,就好像處理的對象跟他沒有一星半點兒的關係。可五人卻聽出裡面濤天的憤怒,相互對視一眼,敬畏的點頭。
“是!”
慕流澈沒機會他們輕微發抖的背脊,慢慢地掙扎着從地上起來,伸出袖口胡亂的抹乾嘴角的鮮血,有些踉蹌的向着身後的沈瑤璦走去。
他走得很不穩,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舔血。
然而渾身挫骨般的痛楚,他彷彿沒有知覺,只是笑。笑容較以往沒有什麼不同,卻分明帶着一種劫後餘生的釋然。
望着趴在地上渾身泥土的沈瑤璦,迎着她那雙瑩瑩倔強的眼睛,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跪倒地上的瞬間,又再次濺起一地灰塵。慕流澈俯身用指腹輕輕摩挲她已經溢出血珠的臉頰。
“乖,忍一忍。”
他撕扯着緊緊黏住的膠帶,竭力盡將疼痛減到最小。
沈瑤璦臉上依然火辣辣的疼,卻硬是不發出任何抽氣聲,只是雙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這才發現,他白玉一般的手佈滿了血印,隱隱約約可以看出裡面發青的脈絡。
慕流澈專心致志的將沈瑤璦臉上的膠帶撕開,撫摸她已經被勒得淤紅的臉頰,心疼溢於言表。
“澈哥哥……沒用。”
聽他愧疚的語氣,沈瑤璦更有一種腸穿肚爛的抽疼,她剛想開口反駁,卻見慕流澈的眸光漸漸變暗,慢慢合上,最後他的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重重的倒在地。
“澈哥哥!”
帶着屬於凌晨的寂靜,纏繞着死亡氣息
的倉庫裡,久久的迴盪着一聲淒厲尖銳的叫聲,因爲長時間的壓抑而隱約傳來的嘶啞,卻迸發了最激盪人心的呼喚吶喊。
那一聲 澈哥哥 生生穿透了無邊的黑暗,直直抵達破曉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