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華又遞給周警官一個兜子，跟他耳語一番。周警官聽完眼睛一亮，朝封華豎了一個大拇指，出去交代了一下就騎着自行車去了史家那片，這也是一個行動派。
封華沒有跟他同行，只是跟在後面觀察進展。跟周警官正面接觸都是意外，如果可能的話她不希望跟任何官面上的人接觸，“方華”畢竟是假的。
周警官找到了負責史家那片的派出所所長趙警官，大家都是一個系統的，又都在一個城市，開會總見，熟得很。周警官把人拉到一邊低語一番，又把封華給他的那條煙原封不動地塞到他手裡。
趙警官拍了拍周警官肩膀：“我這就帶人去。”如果是別人家，哪怕一個普通工人家庭他答應的都不會這麼痛快，但是一個資本家而已，小事情。
趙警官叫來派出所裡所有沒事的人，有七八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史家。
史家人都在。史家因爲種種原因，有份好工作的只有老大史保和，史老頭其他幾個兒子媳婦都沒分到“領導”當，只分到了普通工人的崗位。從小養尊處優長大的少爺怎麼受得了？沒人去上班，都在家吃定息。
反正每個月的口糧是定額的，工不工作都有，只要有錢就能買到，他們爲什麼要出去工作？
一下子涌進來這麼多警察，史家人都是一驚，老二趕緊跑到樓上把史保和和孔錦雲從牀上叫了下來....
“史廠長，在家哪？”趙警官寒暄了一句。
“趙警官，您這是有什麼事？”史保和整了整衣冠，有些謙卑道。
“我接到舉報，說你後媽被你們一家打死了埋起來了？”趙警官直接道。
“沒有的事！”史保和愣了一下才想起“後媽”是誰，大驚失色，趕緊否認道。
“那她人呢？叫她出來。”趙警官道。
“......”史保和道：“她前幾天跟我爸吵了架，負氣離家出走了。”
“因爲什麼吵架？”趙警官轉頭問道史老頭。
“她伺候我不周，我說她幾句，她還頂嘴，之後就出門去了，再也沒回來。”史老頭道。
“你有證據嗎？”趙警官道。
......這哪有什麼證據？
“有有有，我當時就在家，我聽見了。”孔錦雲道：“她還對我爸出言不敬，罵得那些髒話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你們說了不算。”趙警官道：“你們都是一家人，不能互相作證。”趙警官說完回頭看着已經聚在天井裡天井外的圍觀羣衆：“你們那天誰看見周雅芬，就是史老頭的新媳婦出門了嗎？”
“沒看見！”一堆人都說沒看見，看見的也說沒看見~
不過那天也趕巧，周雅芬離家的時間不早不晚，不是上班時間也不是下班時間，她匆匆跑出弄堂，真沒人看見，不然也不會幾天沒見人影纔有人想起來問。
“看看，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趙警官道：“他們沒看見周雅芬離開這個家門。”
史家人都不出聲了，他們感覺到趙警官有些來者不善。
“給我搜！”
“哎呀！可不能搜可不能搜！”孔錦雲趕緊攔道，她屋子裡亂糟糟的，剛纔展開的被褥還沒疊，關鍵是內衣還扔在地上呢！
因爲剛纔老二敲門突然，事情也緊急，她和史保和都只是穿着外衣就下來了。這些警察眼睛可亮，看見了就能知道怎麼回事。這大白天的....傳出去她可沒法做人了！
但是她根本攔不住，越攔越顯得有鬼。一個警察一把就把她推到一邊，七八個人上上下下一頓翻找，動靜不小，架勢也嚇人，跟抄家似的。
然而他們並沒有找到什麼“屍體”。
“趙警官，你得給我們一個解釋！”看着猶如颱風過境的家，史保和有些氣憤。
“別急，沒完呢。”趙警官道：“給我挖！”
幾個警察從史家廂房裡拿出一把鐵杴，其他警察又去鄰居家借了幾把鐵杴，就在天井裡開挖。做戲做全套，剛纔既然說了是“埋”起來，不挖怎麼像？而且知道真相的只有周警官和趙警官，這幾個小警察並不知道，真以爲史家殺人藏屍呢，挖地很賣力。
“都住手！”史老頭大喊一聲。
沒人理他，繼續挖。
“趙警官。”史老頭看着趙警官道：“我們裡面談。”可不能再往下挖了，再往下挖要出事！他可是在地下埋了東西的。
“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說？”趙警官沒動。
“是關於案情的事，我有重要事情要說，外人不方便聽。”史老頭道：“讓他們先停手吧，周雅芬真沒事，就不要讓同志們白受累了。”史老頭說完走過來跟趙警官握了一下手，悄悄遞上了一沓錢，美元。
趙警官眼睛一亮，對幾個幹活的人道：“先進屋，聽聽他的情報再說。”
他是知道實情的，周警官雖然沒說那女孩現在在哪，但是已經說了跳江被人救起來了，那史家絕對不存在“殺人埋屍”情況。他做這些只不過是爲了逼他們一下而已。
這些老資本家，誰沒個家底埋在地下？果然，他一挖他們就急了。
“說吧，什麼情況？”趙警官問道。
“周雅芬真的是負氣離家出走的...”
史老頭還沒說完就被趙警官打斷：“爲什麼負氣？”
“因爲出言不敬.....”
趙警官又打斷他：“我不信。我已經走訪過羣衆了，她來你們家之後從來都是任勞任怨，沒跟任何人吵過架頂過嘴，包括你。”這些都是他隨口說得。
沒想到說的還是實情，史家人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可能，可能是她終於忍不住了吧.....”孔錦雲道。
“爲什麼忍不住？難道你們一家人平時對她不好虐待她嗎？”趙警官道。
“沒有沒有，沒有虐待！”史家人回答得理直氣壯。這時候可沒有冷暴力一說，只要沒把人打死打殘，都不算虐待。而周雅芬在他們家，還真沒捱過打。
“不虐待她她爲什麼要離家出走？還是說，你們對她做了什麼？”趙警官意味深長地看着史家幾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