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也本事了，厲害了。”封老頭咂了口菸袋:“我跟你爸媽其實早就分家了，就等着明年開春你大爺蓋好了房子搬出去呢。”
封家確實分家了，在夏天賣菜的時候，但這事沒有大肆張揚，當時封華也不在場，封老頭以爲她不知道，給她解釋了一下。
封大貴又看向他爸，是分了，給老大500，給老二300，給他0，就這麼分了。當時他一個兒子，覺得沒底氣，現在不一樣了，老大家也才仨兒子，老二家倆兒子，跟他一樣！
封老頭又狠狠瞪了封大貴一眼，積威之下，封大貴再多的話也沒敢開口。
“既然分了家，你媽看病的錢就得你們家自己出。”封老頭說道：“這樣你們還得還我50塊錢，你現在也工作了，有錢了，也孝順，就替你媽還了吧。”
爲了50塊錢，封老頭也不吝嗇誇獎封華。
“你說分家就分家啊？有文書嗎？”封華也道。
封老頭被激怒了，一拍大腿：“這個老封家，我說了不算誰說了算！我說這家分了就是分了！誰敢說沒分？”分家文書是有的，但是這個時候拿出來，他的氣勢豈不是沒有了？
封老頭瞪着二兒子：“分沒分？”
“分了分了分了。”封大富連連點頭，確實分了。
“分沒分？”封老頭瞪着封大貴。
“分...分了。”封大貴被封老頭的氣勢嚇住了，封老頭很少有發這麼大火的時候。
“分沒分？”封老頭又怒目看向封華。那惡滋滋的表情倒有幾分氣勢。
封華這次也沒瞪他也沒嚇唬他，她想領教一下封老頭的戰鬥力。
“分家總得有文書和證人。”封華說道：“你要是拿出來，我就承認這家分了，我就還你50塊錢。”
封老頭氣勢一頓，還真有50塊錢？他沒想到封華真有，他就想找茬罵她一頓，出出氣。
現在怎麼辦？要把證人叫過來嗎？那他要錢這事說出去可不好聽啊。
現在分家都要寫分家文書，要有人證。因爲以前分家涉及到土地，得明確哪塊地是誰家的，到時候好納稅。而且徭役也是按戶出的，分出去的人家要單獨服徭役。
現在土地都是國有的了，納稅也是人頭稅，你自己家的那點破鍋爛碗，愛怎麼分跟別人就沒關係了，沒人在意。
至於徭役，也有，比如說哪裡修路挖水庫，每家每戶出一個人的時候，封家以前3兄弟好幾十口人，出一個人就可以，但是如果分家了，就得出三個人。
所以他們家自然也立了文書。
“爺，有文書嗎？”封華催促道。
“我又不識字，沒有文書。”封老頭想了想道。按理不識字的人家也會請人立文書，但是這不是封家這家分的不公平嗎，他不好意思拿出來。
“哦，當初沒寫。”封華說道：“那現在寫也來得及。”
封華步步緊逼，封老頭看了看地上站着的兩個兒子，封老二和封老三。
現在再把家分一次？反正這個家其實已經分了，再分一次也沒什麼損失，而且大隊長和小隊長也見證過了，讓他們再來一次也無所謂！他還能收回50塊錢呢！
封老頭挺高興：“去叫大隊長和小隊長來，就說我要分家。”封老頭指示兒孫道。
“我去吧。”封華自告奮勇走了出去。不能再呆了，再呆她就要窒息了。
屋裡爲了保持室溫，是捂得嚴嚴實實，唯一的通風換氣機會就是出門進門。十好幾個人住在一個不通風的屋子裡，那味啊。
西屋是一股小孩的尿騷味，東屋是一股老人味，都夠嗆。
封華找到樑青山，跟他說了一下情況。
樑青山看着封華，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大半年不回家，大過年的，回一趟家就把家又攪和散了。分了一遍的家又再分一遍？聽着怎麼跟鞭屍一樣殘忍？
這小丫頭，果然不能得罪。
“你想怎麼分？”樑青山認真問道封華，他以爲封華是對上次的分家不滿意。
“我不管，他愛怎麼分怎麼分，我要的是他們分出去，讓全村人都知道，他們不是一家人了。”要把敵人拆散，逐個擊破。她雖然不想擊破誰，但也不想他們像前世一樣，三個臭皮匠湊在一起想招算計她。
讓他們互相算計去好了，或者把她爸媽推出去，幫她擋箭。劉小麗vs封老太太，她還真想看看到底誰輸誰贏呢。前世這倆人是一夥的，她沒機會看她們PK,這次她一定把擂臺搭好，隊伍分好。
她今天真沒想跟封家人掰扯，本想放下東西就走的，誰成想封老太太非得指桑罵槐，封老頭非得沒事找事，那就怨不得她了。
“到時候不管我爺咋分，你同意就行。”封華說道。
“行。”樑青山點點頭，這事好辦。
封大貴也叫來了小隊長，半路上遇見了封華和樑青山。
封大貴立刻走了過來：“小華啊，你說你爺這家得怎麼分？其實，上次也是分過的...只不過咱傢什麼都沒得到，一分錢都沒給我！”當時他不敢表達不滿，但是現在兒子也有了，閨女也厲害了，他似乎可以說話了？
封華笑笑，沒想到她此時在封大貴心中的地位已經這麼重要了，這種問題竟然都來問她。
“跟二大爺一個分法唄。”封華也給他指條明路。
“那就是三百塊錢....”封大貴想了想，也行。
“你想的美。”封華說道：“我二大爺用那錢蓋了房子，他也就相當於分了個房子，而你...而咱家，會分到現在這座老房子，也就是說，一分不會分給你。”
“這樣？”封大貴急了，家裡那麼多錢呢，一分不分給他？這怎麼行？之前賣菜的錢不給他，分家之後賣魚的錢也不給他？他是撿來的嗎？
賣魚分錢的時候他們已經分家了，按理說那錢應該給封大貴一個人拿着，但是大家還是住在一起，一個鍋裡攪馬勺，封老太太自然含糊地接了過去，封大貴當時也沒敢說什麼。
“我大爺他們拿錢，也是蓋座房子，所以你們三兄弟每人都分到一座房子，很公平。”封華反過來勸封大貴，怕他不同意分家。雖然到時候老大家住的是磚房，而老二家住的是新土房，他住的是個幾十年的破土房....
現在分家，按理來說封大貴是吃虧的，孩子太小，勞動力太少，掙到的工分就少，這就是吃虧。但這只是明面上的，實際上她們家的女孩子都很能幹，家裡家外都能忙，養活自己養活一家，都不成問題。
最重要的是，沒有工分照樣分糧食，不會讓人餓死的，大不了還一輩子唄~有很多人家，就是一直還工分還到分產到戶，還到生產隊解散。如果不解散，他們真得還一輩子。
但是封大貴腦子裡“女人沒用”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自己又從沒頂門立戶過，眼看着又要分家，這次分了可是真的分了，一時竟然猶豫了。
封華看着她爸的背影又笑了，所以說，好男人的優點，他都完美地避開了。男人能做到他這樣，也是難得了。
“你想這些沒用，這家我爺說了算，他說怎麼分就怎麼分。”封華一錘定音，擊碎了封大貴所有的想法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