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都是人家的事，大隊長都沒說話呢，更沒他什麼事，小隊長吸溜着白糖水，看熱鬧。屋裡就封大貴的臉色最精彩，然而他就是個窩囊廢，被欺負成這樣了，屁都不敢放一個。
封老頭教子有方啊！小隊長感嘆了一句，又看向安靜站在一旁的封華。這白糖可是金貴東西，村裡的供銷社早就斷貨了，公社的供銷社也沒貨，他年前想買點都沒買到，這肯定是封華帶回來的。
這丫頭出息了。
哎呀，他家大兒子今年15了，好像正合適......
封老頭決定了，大隊長同意了，小隊長見證了，這事就算定下了。
正事辦完，樑青山拒絕了封家留飯的提議，堅決要離開。
“大過年的，算了算了，我媳婦午飯都做好了，就等我回家吃飯呢。”樑青山拒絕道。要是平時，分家見證人都會留下來吃頓分家飯。
但是，封家的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吃的，封華跟封家不對付，他哪敢往上湊。
外人走了，屋裡只剩下封家人，封老頭對封華道：“現在還我50塊錢吧。”就是這麼直接，對封華，封老頭已經不要臉了。
封華從兜裡掏出20塊錢，破破爛爛，一張一張的毛票，最大面值1塊。
“我還沒有工資，這是我年底發的獎金。”封華說道：“剩下的等我開工之後借一借。”
痛快地拿出50塊錢，那是傻子，拿少了也不行，封老頭沒準不滿意，又要作妖，20塊錢是個合理的額度。
封老頭果然皺着眉，不是很滿意，但是想了一下，也沒說什麼。封華說得合情合理，她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人家能管她飯就不錯了，他也不認爲封華現在就有工資，能有20塊獎金和一大堆年貨，封老頭都很意外。
“開春之前必須給我，家裡得添置些雞鴨牲口，都要錢哪。”封老頭道。
這話說得，如果這是出去管外人要賬，那完全合情合理，但是封老頭的要賬對象是他的親孫女，還是個今天剛剛勉強算13歲的孫女。
這賬，還是他耍無賴耍出來的。
衆人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沒敢往封華那看。
封老頭封老太太這是老了，活糊塗了，什麼都朝錢看，其他人還沒達到他倆這種地步，還知道不好意思，但是，沒人出來替封華說句公道話。
封華告辭，要走。
“別走啊！大過年的去哪啊？”封老太太熱情地攔道。
“家裡住不下，我出去借宿。”封華說道。
“借什麼宿借宿，大過年的。”封老太太說道：“雖然分了家了，但你還是爺奶的親孫女，這家裡咋還擠不下你一個人？你媽那屋住不下，你就在奶這炕上睡，有地方。”
那她寧願睡牛棚......封華看了看封老太太的菊花臉和封老頭的馬臉，心裡直翻個。
封老太太突然一反常態的熱情，看得屋裡人一愣，不過轉瞬也都明白了原因。封華真的是今非昔比了，剛纔那20塊錢，還有那一兜子好吃的，還有這嘴裡磕的香噴噴的瓜子，都是人家掙來的。
他們一家忙活一年到頭也沒賺來一把瓜子！
拋去心裡那點埋怨，他們真該對封華好點......
想明白了這些，封華的大娘和二大娘就都熱情了。
“去我家住吧！”宋芳容一改之前的爲難，拉着封華說道：“你還沒去看過二大娘家的新房子呢吧，4間呢，閨女一間小子一間，小玉小珍那炕比你奶這還大呢，寬敞的很。”
封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宋芳容頓了一下沒再說話。
封華也沒給他們什麼理由，就是執意要走。封家人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這是跟他們隔心了。
封老太太強裝了這麼半天的笑臉，封華也沒給面子，封老太太也生氣了。走吧！看這大過年的，誰家能留你白吃白喝白住！
論住，錢立梅插不上話，看封華真的要走，趕緊說道：“吃了午飯再走吧，這時候去別人家也不好。”
封華的不給面子，封老頭也很生氣：“今天這是真的分家了，分家就得有分家的樣子，從今天開始，大家分着吃吧。”
屋裡一靜。
封華心裡卻要笑翻了，這主意好，太合她意了！她今天沒白攪和，不但把家攪和分了，還把過年的團圓飯也攪和沒了，明天封老頭就得成爲全村頭條。
封老頭說完也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這話說得不太合適，但是封華正眼含笑意地看着他，他是無論如何也抹不開面子改口的。
“分開吃，家裡的糧食咋分啊？得按大隊的分法，當初分到誰人頭上的，就是誰的。”封華說道。這樣她家10口人呢，最佔便宜。
“用不着，你家弟弟妹妹還那麼小，牙都沒長齊呢能吃多少飯？給一口就得了。”封老頭是真不要個臉了，小孩子的口糧他也剋扣，扣的還這麼理直氣壯。
“那我得把大隊長叫過來，好好說道說道。”封華眼含威脅，沒了笑臉。封老頭剋扣了封大貴，她們家沒糧吃，最後都得找到她頭上！
這是給她找麻煩呢，她自然不幹。
“順便也讓全村評評理，看看爺這家分的怎麼樣。”封華威脅道。
“翻了天了你了！這個家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我說怎麼分就怎麼分！”封老頭嚷道。
如果是之前，他還要點臉，但是現在他在村裡已經沒有什麼臉了，過去的好形象已經顛覆了，之前聊的不錯的老頭，現在跟他說話都陰陽怪氣的，他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最後封老頭胡攪蠻纏，就給了封大貴50斤大碴子，讓他們一家10口吃到開春。
這點東西她們家天天熬稀粥，能吊着口氣不死，也只能吊一個月。
與其說這是在爲難封大貴，不如說是在爲難封華，或者試探她，看她到底有多大本事。
既然封老頭都不要臉了，封華就不幫他撿起來了。
“那些年貨，我是給我爸媽的，你還我吧。”封華看着封老太太說道。她的表情有些冷，眼神也別有深意。
封老太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要去開箱子。
“我看誰敢動？！”封老頭嗷一嗓子就喊上了，那麼一大包肉呢，想拿走？沒門！
封華沒想到他已經不要臉到這種地步了。
行吧，那你那磚房就別想蓋了，她非得把它攪黃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