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海餘生

火,到處都是火,熊熊火焰在森林的各處燃燒着,很快就形成了大規模的火海,而且還在不斷的蔓延着,森林裡到處都是滾滾濃煙和被燒死的野獸的屍體,即使是那些強大的魔獸也無法阻擋如此大規模的火海,只好拼命全速奔逃。

“這些該死的混蛋,竟然如此狠毒!這樣大的山火如果不及時阻止的話,那些坐落在山裡的村莊可就……”

卡特琳娜那被濃煙給薰的有些髒污的面龐上滿是無比的憤怒,要制止這樣的山火惟有集中大批的水系元素魔法師一起發動魔法降雨才行,可是這西北邊疆地區除了軍隊之外本就魔法師奇缺,即使是軍隊中也是以攻擊性強大的火系元素魔法師爲主,水系元素魔法師數量極少,而且距離此地又很遙遠,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恐怕局勢已是無可挽回的了,更何況那些已經滲透到這裡並且在實際上控制了這一地區的第比利斯王國方面的人會不會阻止水系元素魔法師來制止山火還是個問題。

對他們來說,以這種近乎是自然災難的手段來削弱神耀帝國的人口,大概是他們非常樂意看到的事情吧。

“喂,我說卡特琳娜小姐,現在好象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吧,再不想出解決的辦法的話,我們就要變成烤豬了。”

望着在這種時候還想着居住在山林裡的居民的卡特琳娜,賽蕾蒂婭的心中說實在的還真有點感動,她能看得出來卡特琳娜是真的在爲那些人擔心,可現在實在不是擔心的時候啊,他們四個人的周圍全部都是烈火,可以說已經被火焰給包圍了,而且活動的空間也越來越小,大地獅王那頭漂亮的鬃毛都已經被燒禿了一大片了。

“我……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

總算是意識到了真實處境的卡特琳娜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雖然說她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性,冷靜堅強,毅力超人,可是面對這種狀況,任何人都會手足無措吧,更何況是她這樣的女孩子,一想到自己被燒成焦碳時的樣子,卡特琳娜就忍不住有一種嘔吐的衝動。

在這樣的火海之中,東方流星三人的魔蜥甲不會有任何的效果,畢竟周圍的火焰不是魔法火焰,而是自然之火,相比之下星影倒是最安全的,只要她催動起自己的“魔炎鬥氣”,任何火焰就都無法傷害她分毫,當然,前提條件是她的鬥氣能夠堅持到外邊的火焰熄滅,不過以星影的性格,顯然是不可能獨自求生的,只要東方流星有絲毫的意外,她就會毫不猶豫的隨他而去的。

“你們趕快在周圍挖出一圈深溝以阻斷火焰,然後再由小斑形成一股旋風將濃煙給捲到空中去,不然的話我們不被燒死也被薰死了!”

在這危急時刻,東方流星冷靜的下達了命令,雖然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但在“戰魂之血”的祖先們的記憶當中,這樣的情況卻是不少,有很多次敵人無法奈何得了強大之極的祖先們,都採用了這種火燒的辦法希望能夠將祖先們消滅,不過看戰爭家族能夠傳承到現在,就知道結局是怎麼樣的了。

聽了他的話,三女頓時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她們馬上開始以自身五十米開外爲半徑挖溝,此時她們也顧不得保存體力了,各自的鬥氣都催發至極限,樹木、灌木等一概砍倒丟出,工作進展的十分順利而又迅速,同時小斑也開始在自己的身體周圍形成一團旋轉着的旋風,引動了周圍的氣流旋轉上衝,將濃煙卷飛了起來,如果此時有人在附近的話,就能看到一大股的濃煙如同龍捲一般衝上天際,場面倒是挺壯觀的。

雖然說以小斑目前的階級不可能使用它的天賦魔法以外的魔法,但形成這樣的旋風實在是算不上魔法,小斑很輕鬆的就能做到,而且這種強度的旋風在別的時候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用,用在這裡倒是恰如其分的很。

挖出一個半徑五十多米的圓環狀深溝雖然說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更要將溝周圍的樹木、雜草等全部都清理掉,更是非常費力,但人在困境中所爆發出來的力量卻是非常巨大的,在星影、賽蕾蒂婭和卡特琳娜三女的聯手下,深溝終於在大火燒過來之前完成了,可憐“雷電榮耀”和“大地咆哮”這兩支珍貴的魔法神兵竟然成爲了挖溝的工具,如果它們形成了自己的器靈的話恐怕會咒罵主人大材小用吧。

“流星哥哥,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賽蕾蒂婭緊張兮兮的向東方流星問道,她那美麗的小臉蛋早已被煙火給薰成了大花臉,看起來頗爲滑稽,而星影和卡特琳娜也並不比她好多少,三女的目光都凝注在了東方流星的身上,在這一刻,連卡特琳娜也不由自主的將東方流星默認爲了領導指揮者。

“還能怎麼辦,除非我們當中有很強的水系元素魔法師,或者是都像影那樣能夠發出火系魔法鬥氣,能在烈火中行動自如,否則的話也只能乖乖的待在這裡,等待着火焰熄滅了,不過我估計也不會太久,大火是從我們這裡開始燒開的,這裡的樹木很快就回燒光,另外我們距離大路也不是太遠,周圍的樹木燒光後我們就能離開了。”

東方流星的聲音變的非常的虛弱,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即使不被煙燻火燒,那烈火所形成的高熱也給他造成了極大的負擔,而他這虛弱的聲音卻成爲了星影三女的定心丸,因爲在她們的心靈深處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有了這麼一種認知:只要是東方流星所做出的判斷和決定,那就是不會錯的,星影和賽蕾蒂婭自不必說了,就連卡特琳娜都在不知不覺間因爲東方流星的種種作爲產生出這種近乎崇拜的認知了。

於是四人按照東方流星的安排聚成了一團,卡特琳娜更捏碎了自己身上的最後一枚儲魔晶石,在四人的周圍形成了一個風繫結界——風系中級防禦魔法“守護風盾”,雖然由於沒有風系元素魔法師的,這個風盾結界無法持續太久,但總是勝過沒有吧,起碼周圍烈火的高熱被大幅度的削弱了。

熊熊烈火很快就燒到了深溝那裡,由於深溝兩側所有的可燃燒的物質都已經被清掃一空,於是火焰便被阻擋在了圓環形的溝圈之外,在火海中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孤島,看着四周那滔天的烈火,星影三女都不禁有些心悸,還好東方流星及時的做出了決定,否則的話……

雖然大火無法燃燒過來,但那滾滾濃煙卻足以把人給嗆死,另外由於烈火的燃燒,氧氣被大量的消耗,四人二獸都感覺有些呼吸困難,好在小斑的旋風在捲走了濃煙的同時也將高空中的一些新鮮空氣給帶了下來,使他們暫時還能維持下去。

不過小斑畢竟受到其階級和力量的限制,即使是這種小旋風也無法得太久,好在星影、賽蕾蒂婭和卡特琳娜都是魔法複合職業者,雖然都不懂風系的魔法,但對風元素粒子仍能進行凝聚和控制,只不過事倍功半格外的費力罷了,她們三人輪流幫助小斑凝聚風元素粒子,很快便紛紛累得是香汗淋漓,小斑也是渾身上下如同從水裡撈出來得一般,眼睛裡全是血絲,不過爲了求生,再艱難也要堅持下去啊。

東方流星四人周邊的烈火一直燒到了後半夜方纔慢慢開始減弱,當週圍的火焰開始減弱的那一刻,星影三女和小斑終於再也堅持不下去同時軟倒,不顧儀態的躺倒在地面上仰望着被濃濃黑煙所充斥的夜空,她們第一次覺得活着竟是如此的美好。

“我們不能再在這裡久留,雖然火勢已經減弱了,但距離真正熄滅至少還需要幾天的時間,另外有些焦碳化的樹木還會再次復燃,到那個時候所產生出來的熱量比大火還要厲害,所以我們必須趁着這個間隙馬上離開這裡。”

東方流星那無比疲憊虛弱的聲音在這一刻再次響起,身體如此虛弱的他能夠堅持到現在,完全是依靠他那驚人的意志力在支撐:“另外我們的身體已經嚴重的缺水了,現在雖然還感覺不到什麼,頂多有些口渴,但如果不補充水分的話,用不了多久你們恐怕連行動的力氣都沒有了,就像我一樣。”

事到如今,即使是卡特琳娜對東方流星也已經是言聽計從了,聞言之下她們連忙強打精神站了起來,連小斑都被大地獅王給硬拖了起來,不過看它那四腿顫抖抽筋的樣子,連站立都已經很勉強了,更別說騎乘了。

於是,東方流星被扶到了四人二獸當中唯一還有些餘力的大地獅王的身上,然後他們離開了這塊小小的庇護所,開始向道路的方向前進,當他們的腳步邁過那條几乎都已經被菸灰給填平了的溝壑的時候,賽蕾蒂婭和卡特琳娜甚至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此時的大火只能說是減弱了,而不是熄滅,四人不斷的找尋着火焰最弱小的地方前行,遠遠望去只見遠處的山脈仍然是一片火海,目光所到之處全部都是火焰,將漆黑的夜晚照耀的一片通紅,可是不知有多少的生命葬身在了這片火紅之中。

“如果不是爲了我,他們也不會放火,那些山裡的居民也不會……”

望着周圍的火海地獄,通紅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淚水分泌的卡特琳娜悲傷欲絕無比自責,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她認爲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因爲自己,那些獅鷲騎士也不會以火系的魔法卷軸引燃森林,那麼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事後的自責沒有任何的意義,你即使再痛苦也是於事無補,只能空自傷害自己。”

東方流星的聲音在卡特琳娜的耳邊響了起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你再自責也不會有意義的,更何況這種事情不是你所能控制的,即使沒有你,第比利斯王國爲了消滅這裡的居民,也會用出甚至比這還要殘忍的手段的,歷史上的哪次戰爭所死亡的人不比現在多,可又有誰能記住那些戰爭的犧牲品?他們所記住的不過是製造戰爭的人和所謂的戰爭英雄罷了,即使你也並不例外,所以卡特琳娜,還是收起你的自責和痛苦吧,作爲軍人你的表現只能說是幼稚和虛僞!”

東方流星的這段半安慰半訓斥諷刺的話聽在卡特琳娜的耳朵裡,這位“戰地薔薇”小姐在愣了一下之後竟然低聲綴泣了起來,東方流星的聲音彷彿是在她的腦子裡縈繞着一般,震撼着她的靈魂。

此時的卡特琳娜,看起來是那麼的脆弱與楚楚可憐,尤其是這種狀態出現在一貫堅強的她的身上,格外的讓人生憐,可是東方流星卻沒有再看她一眼,策着大地獅王繼續前行,奇怪的是對卡特琳娜忠心耿耿的大地獅王在這一刻竟然不由自主的聽從了東方流星的命令,而沒有依它本意的留下來陪伴輕聲哭泣着的主人。

和人類相比,魔獸們對生命的感覺更注重其靈魂的強大,魔獸的那種驚人的直覺本能使它們能夠遠比人類更加清晰的認識到一個生命是否強大,雖然此時的東方流星是那麼的虛弱,可是大地獅王卻能夠感受到他內在的強悍和那種藐視一切的靈魂力量,這使得大地獅王無比的畏懼,秉承着魔獸強者爲尊的傳統,它本能的服從了東方流星的命令,即使它的主人就在身邊。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條件是大地獅王知道東方流星是自己主人的朋友,否則的話,即使東方流星再強大,它也是絕不會屈服的。

星影和賽蕾蒂婭可沒有東方流星那樣的鋼鐵之心,尤其是這段時日以來的相處,卡特琳娜給予了她們極好的印象,使她們想恨也恨不起來,更何況與她同病相憐的星影了,當下她們便來到卡特琳娜的身邊輕聲撫慰着,卡特琳娜也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方纔只不過是被東方流星給觸動了靈魂,一時難以自控罷了,在二女的撫慰之下她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一雙美目閃爍着異樣的光彩緊盯在東方流星的身上。

這個東方流星……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他說他生長於一個與世隔絕的環境裡,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外邊的世界,從他的日常表現來看的確是如此,他的日常知識極端貧乏,有時甚至都幼稚的可笑,可是有的時候,他卻如同是一個擁有着無比的豐富經驗的老人,通曉一切,明白一切,能夠看透一切,比如說先前的火海求生,他那種淡然自若指揮若定的氣勢,哪裡還是一個荒野小子啊。

尤其是方纔,他的那一番話竟然透露出了無比的對人性的瞭解,雖然其中有不少是對自己的訓斥諷刺,可是自己在聽過之後卻奇蹟似的放下了心中所有的負擔,另外,自己一向引以爲自豪的美麗在他的眼中竟然如同一個普通的女人一般沒有絲毫的異樣,那不是故做鎮定,而是真的如此,她能夠看出來,在東方流星的眼中自己的美麗的確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痕跡。

東方流星……東方流星……

望着大地獅王身上的那個魁梧的身影,卡特琳娜的視線迷惘了,模糊了……

由於東方流星四人所處的位置距離大路並不太遠(當初他們逃入森林裡還沒有多久,獅鷲騎士們就開始放火了),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大路,只是此時大路已經完全被草木灰和還沒有燒盡的樹木給掩蓋了,漆黑一片,憑藉着記憶,四人找到了一條逃避追趕時經過的小溪,雖然溪水裡到處都是草木灰,看起來極是骯髒,溪水也因爲長時間受到烈火的炙烤變的滾燙,差點乾涸,但極度乾渴的四人二獸還是喝了個痛快,到這種時候已經沒有人在乎水乾不乾淨,燙不燙嘴了。

喝足了水,除了東方流星之外的三女而二獸馬上就恢復了不少的精力,而且三女還沒有忘記在溪水中洗滌一番,洗去了自己皮膚上由於煙熏火燎所造成的污漬,如果不是有東方流星在場的話,估計她們還會洗的更徹底,畢竟女性都是極端喜愛自己的美麗的,尤其是原本就美麗的女性,越發的容不得自己身上有絲毫的瑕疵。

他們附近的火是減弱了,可是遠處深山中的大火卻是越燒越旺,蔓延成了鋪天蓋地的火海,望着這慘烈的一幕,除了東方流星之外連星影都忍不住眼角發酸,這情景,實在是太慘了啊。

說東方流星對於這種慘境無動於衷,倒不是說他沒有同情心,而是在“戰魂之血”的記憶當中,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多了,多到此時的火海慘狀在他的記憶中連前一百名都排不到,戰爭家族的祖先們世代以追尋力量終極爲目標,每一代都是從刀山血海里拼殺出來的,所見到的死亡殺戮實在是多的不能再多了,對於吸收了“戰魂之血”中祖先們的戰爭記憶的東方流星來說,眼前的情形的確是算不了什麼啊。

突然,舒舒服服的倚坐在大地獅王的身上的東方流星皺了皺眉頭,擡起頭來仰望着一片黑暗的夜空,輕聲自語道:“嘿,有意思,還真有來救火的啊……”

前文書中說過,戰爭家族的成員雖然除了精神魔法之外很難學習使用另外的魔法,但他們的感覺之敏銳卻是一等一的,此時東方流星清晰的感應到在那夜空之中,正有着大量的水元素粒子在迅速的聚集,顯然,這是有水系元素魔法師在控制。

看來救火的人終究還是出現了啊。

很快,隨着高空中水元素粒子的越來越濃密,星影三女也感應到了,俱都又驚又喜的擡頭仰望着天空,卡特琳娜更是喜形於色,可是在歡喜中她又有幾分的疑惑:看那天空中水元素粒子的濃度和聚集速度,必定是有一大羣的水系元素魔法師在操縱,而且主導的還是一位階級極高的水系元素魔法師,只是……神耀帝國方面在這個地區根本就沒有這麼多的水系元素魔法師,更別說高階的了,那就是第比利斯王國方面,可是第比利斯王國……

就在卡特琳娜驚異莫名的時候,隨着那漆黑的夜空中一道明亮的藍光閃過,傾盆大雨猛然降了下來,籠罩向了地面上那無盡的火海。

終於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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