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想了一下,“沒有。”以前也沒有幾個人會和她說話,直到現在,除了楚痕,又何曾見過誰會過來和她說話?竹無憂對她心懷尊敬,她不可在他面前露出怯弱;二哥和她雖是兄妹,卻更像難友,彼此相扶卻少有閒談一二;說來她身邊,倒真是連個可以閒談的人都找不到。
楚痕只是想開個玩笑,沒想到對方倒是這麼認真地回答,一時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我說竹四,你再這麼無趣下去,以後這數十年,可怎麼過吶?”
“總歸是活了今天沒明天的,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走了呢。”竹心倒是不在意,像她們這些人啊,算計得久了,哪能真真正正覺得安穩過?誰都有可能一轉身就要了自己的性命,活在世上啊,也不過是有一日過一日罷了。
楚痕嘆了口氣,倒是沒想到竹心會這麼頹然,不過說得也是,現如今這樣的局面,莫說他們,便是這天下,又有誰還能置身事外呢?無非都是有一日過一日而已,“到底我們還算是比常人好點,雖說不如他們安穩,但至少,若我們真想保命,大抵還是可以活下來的。”
“但也會很累,不是嗎?若是可以我倒是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走過半生路,可這世道,哪裡還有個安靜的地兒?”不是江湖爭鬥,就是軍隊橫行;不是武林風波,就是戰爭肆虐。說來也可笑,有這般的局面,還是出自他們自己的手中。
可楚痕也知道竹心話雖這麼說,但若是讓她真正安靜下來安居一地,恐怕也是做不到,畢竟,不管怎麼說,總是有些牽掛還在。這些羈絆若在,誰又能真正地超脫世俗,“便是現
在想脫身,恐怕也是由不得你了。”只是說完自己又喃喃地道了一句,“自然,我也是。”
“你今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竹心想不明白爲何今日的楚痕會是這麼一幅樣子,難不成外頭又有什麼事情刺激到他不成?
楚痕倒是沒有否認,“你這當我是聖人?連半分的情緒都沒有麼?”
“只是少見。何況依你的性子,向來灑脫,這次怎的就計較在這個點上了?”竹心也是不解,畢竟以楚痕的性子竟這般執着於一個點,若不是對他有着極爲深重的影響,怎麼也是說不過去的。可若是對他真有那麼重要,他又怎麼敢在自己面前說出來?
楚痕笑着起身走到窗邊,“或許是我想得太多了吧,又或許,這本來就是一個結,一個我不願意面對不想去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的一個結。”
竹心牽過他的手,“有何不可?有些事情,若真的不想去做,那麼就讓它去吧。何必徒增心煩?”
楚痕低頭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並不似他人所說一般女子之手有多細膩,反而似乎還有着一層薄繭,反手將她的手牽住,“你這算是在安慰我嗎?”
竹心從後邊輕輕抱住他,把臉靠在他背上,“算。”因爲這句話不僅僅是在和楚痕說,更是在對她自己說。
楚痕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這是竹心第一次主動靠近他,他不明白爲什麼她會突然間轉變這麼大,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主動地靠近她,爲了維持這份所謂的合作。
“很多事情,就算我們能夠算計盡全部人心,也是無能爲力。大抵除了任它而去
,我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辦法。”竹心輕輕地說道,就像一開始百卉閣的姑姑們的八卦,二哥的反對,可大抵她還是沒能讓自己真的保持住自己的心。或許這麼多天以來,她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對楚痕動心了。
算盡一切,算不得人心;可若是連人心都算計得清,這世上卻還有些事情都無能爲力。更何況,無論是他還是竹心,都算計不清人心,“看來我倒是讓你也跟着情緒低落了。”
“楚痕,你可曾後悔過?”後悔,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後悔麼?楚痕輕輕搖頭,“不悔。”若是當初沒有走上這條路,恐怕現在的自己,也沒有辦法站在這裡;若是當初沒有答應那個人,那麼恐怕現在的自己,是否還能在這個人世間還未可說。
“只望有朝一日,你我不會反目成仇吧。”儘管,以如今的局勢來看,這樣的未來已經不遠了,“畢竟,我可沒有把握,能夠算計得過你。”
“但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也不會放棄,是嗎?”人和人相處是會有感情的,就算一開始別有目的。竹心不想與楚痕爲敵,楚痕又何嘗想與竹心爲敵。拋開一切的身份,竹心無疑是這麼多年來他遇見的與他最爲相似的人;若沒有這一切身份的禁錮,大抵他與竹心的相處會比如今更爲順暢一些。可若是沒有這一切,大抵,他們二人,能否相識又有誰能夠說得準呢。
竹心抱着他沒有說話,她又怎麼說得準?或許現在不會,可以後呢?或許,她真的有可能爲了他而放棄?竹心自己也說不準,畢竟,她自己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嫁與楚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