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賀李世兄官封少監。”高歧整衣冠,規規矩矩行禮道賀。
李欽載笑了笑:“德不配位,見笑了。”
高歧臉頰抽搐幾下,自謙可以理解,“德不配位”就太過分了,這等於是指着鼻子罵自己呀。
李欽載沒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反正對比自己以前的種種行徑,“德不配位”是大實話。
wωw⊕tt kan⊕CO 再看看旁邊塞了滿嘴零食的薛訥,李欽載又情不自禁地抽了他一記。
“看看人家,多懂禮數,我當官了,你的祝福呢?”
薛訥腮幫子鼓得像只倉鼠,嘴裡嗚嗚嗯啊含糊說了幾句,再敷衍地行了一揖,算是施過祝福術了。
李欽載嘆了口氣,關係太熟了也不好,孔子說過,“近之則不遜”。
薛訥這副不遜的嘴臉,讓李欽載當官後僅有的那麼一絲小得意徹底煙消雲散。
真沒啥好得意的,長安紈絝們的老爹不是國公就是國侯,一個小小的從五品少監,比前世大街上的業務經理還不值錢。
“你倆又來我家幹啥?我家開了遊樂園嗎?讓你倆如此流連忘返來了又來……”李欽載沒好氣道。
高歧的臉皮終究不如薛訥那麼厚,聞言臉色訕然,行了一禮低聲道:“李世兄高才,愚弟甚敬仰,縱是無事亦想陪在李世兄身邊,隨時向李世兄請益求教。”
薛訥努力吞下了嘴裡的零食,斜眼鄙夷地看着高歧,哼道:“虛僞!”
然後對李欽載道:“你家東西好吃,啥都好吃。”
李欽載面無表情道:“這句是實話,我家連茅房裡的尿都是土黃色,要不要嚐嚐?”
薛訥大喇喇道:“那倒不必,不過景初兄,我餓了,你親手弄的菜不錯,我家廚子怎麼都做不出你那味道,害得這幾日我家廚子捱了不少揍。”
李欽載確定了,這倆貨是真要把飯錢吃完才甘休。
“等着。”李欽載扔下一句便朝廚房走去。
二人當然不會那麼乖巧地等着,於是跟着李欽載一同進了廚房。
做菜容易,也是李欽載的興趣,相比神臂弓滑輪組什麼的,李欽載更喜歡做菜,畢竟這跟自己的食慾息息相關。
羊肉醃製,大鍋燉了,放入姜蒜去羶,再加一點肉桂八角之類的調料,大火煮熟,小火慢燉,香味漸漸瀰漫。
薛訥和高歧喉頭猛咽口水,兩眼發光地盯着爐子上的鐵鍋。
李欽載卻頗覺遺憾地嘆氣。
不是不滿意自己的手藝,而是這年頭實在缺乏調料,尤其是最重要的辣椒。
前世最喜歡吃的紅湯火鍋,這輩子怕是無緣了。
“……打造的海船至少能乘數千人,任何海浪都掀不翻的那種,然後從泉州出港,首先東去,東南亞逛一圈,那裡的稻穀產量不錯,香料特產也多。”
等羊肉燉出火候的功夫,李欽載閒來無事,蹲在地上與二人科普,有些遺憾必須與人傾訴,不然會更遺憾。
一邊說,一邊用樹枝在地上順手畫地圖。
“離開東南亞繼續南下,然後繼續往東,再往東,海上大約行個小半年,就會發現一個底端盤得很圓潤的大陸,趕緊泊船靠岸登陸。”
“那片大陸上的東西可多可多了,尤其是大陸上土著未開化,靈智連薛訥都不如,頂多算是能直立行走的猢猻,遇到土著抵抗,殺掉殺掉,然後找那種錐形的,尖尖的紅色植物,那玩意兒叫辣椒……”
“找到了種子帶回來,好人一生平安。順便帶點當地特產,黃金啊,寶石啊,土豆玉米啥的,大唐發財了,我也發了,天天請你們吃火鍋……”
說着說着,不知不覺地上的地圖已畫出了模樣,一幅完整的世界地圖躍然而出。
薛訥一臉迷茫,滿腦子想的是辣椒那玩意兒能吃嗎,好吃嗎,怎麼吃……
高歧卻盯着地上的地圖驚呆了,眼睛都不眨地默記,試圖將這幅地圖的每個細節都記在心裡。
“李世兄,你畫的這個……是真的嗎?”高歧不敢置信地擡頭看着他。
“啥?”李欽載愕然。
高歧指了指地上,道:“若按李世兄所言,天下竟如此之大,我大唐不過只佔了一隅而已?”
李欽載嘁了一聲,道:“天下當然有這麼大,你以爲大唐和周邊幾個小國加起來就是整個天下了?坐井觀天。”
高歧興奮地道:“若李世兄所言不虛,如此大的地方,大唐打造大船,練出水師,將這些地方全部佔領……哈哈,豈不妙哉!”
李欽載愣了一下。
我在聊辣椒,你特麼跟我聊殖民,大家果然沒法當朋友,腦電波頻道都不一樣。
鐵鍋發出咕嚕咕嚕聲,熱浪掀得鍋蓋哐哐作響,羊肉差不多到火候了。
李欽載站起身,順便將剛畫的世界地圖用鞋底抹去:“嗟,來食!”
高歧大驚,想要挽救已來不及,世界地圖在李欽載腳底消失了。
“李世兄,好好的地圖爲何抹了,此物對大唐猶爲重要……”高歧痛心道。
李欽載皺眉:“重要啥?知道打造艦隊要多少錢和物嗎?知道要徵調多少民夫徭役嗎?知道海路多危險嗎?”
“大唐如今需要休養生息,不可勞民傷財,周邊蠻夷都沒打服呢,心思別太好高騖遠。”
高歧認真想了想,遺憾地嘆氣:“李世兄說的沒錯,不過這幅地圖卻對大唐很重要,還望李世兄正式畫一幅出來,將來終有一日能用到的。”
李欽載也嘆氣。
難道自己格局小了?我特麼只是想吃頓火鍋,你們卻在想着侵略全球了。
羊肉出鍋,一人盛一碗,李欽載獨自弄了一隻大碗蹲在廚房外的牆角下,唏哩呼嚕吃得酣暢。
薛訥和高歧也有樣學樣,跟着一塊蹲在牆角,活像剛被恩主施捨後的仨叫花子,既窮又土卻開心。
一炷香時辰後,三人吃光了羊肉,意猶未盡地舔嘴脣。
李欽載滿足地嘆了口氣。
這才叫生活呀。
打了個冗長的飽嗝兒,李欽載正打算帶着二人去院子裡散步消食,卻見李思文冷着一張臉走來。
不僅冷着臉,李思文手裡還拎着一根棍兒,目光不善地瞪着李欽載。
李欽載眼皮猛跳,掐指一算,今日可能衝犯太歲,必有凶兆。
身後的薛訥和高歧也愣了。
這架勢,顯然來者不善呀。
“呃,爹,您這是……”李欽載小心翼翼打探情況。
李思文卻一手揚起棍子指着他,暴喝道:“孽畜,闖下彌天大禍,還不速速受死!”
李欽載大驚:“我又幹啥了?”
李思文也不解釋,如同城管見了流浪狗,掄起棍子便朝他撲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