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拍攝安排是李頎與夏至的初識。李頎看出了無良攤主的假貨卻因此差點被訛上,一旁路過的夏至立刻站出來“打抱不平”,她憑藉精湛的演技外加一通碰瓷,不僅給李頎出了氣,二人還配合着把攤主的傢伙攤子砸了個稀巴爛,可以說是非常歡樂的一場戲了。
這段的拍攝過程輕鬆又歡脫,導演看情緒不錯,又順勢安排了李頎與夏至感情升溫,同遊百花祭的劇情。劇組經費充足,連兩邊街道的小吃攤位都用心佈置了,小吃貨薛錦月藉着拍戲的機會狠狠過了把嘴癮,哪怕已經拍完,她也不忘打包了幾份糖球和蜜果留着當零食。
章華年在這部劇裡的打鬥場景很多,其中最帥氣的就是李頎從一羣黑衣刺客手中救下夏至的那一場了。
——夏至不經意目擊了刺客刺殺了朝廷命官的瞬間,被人發現欲將滅口,她奔逃至死衚衕,本以爲絕命於此,卻見一白衣公子從天而降,利劍出鞘,殺盡刺客,而他的白衫卻滴血未染,仍舊潔白出塵。夏至驚得呆住,以爲自己遇到了神仙,然而再仔細一瞧,這白衣公子不正是那日在小攤子前面自己幫助過的那位麼?
章華年在一羣武行老師們的圍繞下靈活地動作着,薛錦月便只需站在外圍做出驚嚇狀便夠了。等這場戲過了幾次,好不容易拍出了邵康想要的視覺效果時,章華年已經有點累了。
薛錦月貼心地給他拿了一瓶水遞上去,章華年扭開蓋子喝了小半瓶,露出笑容道:“謝啦。”
“剛纔這遍打得超帥!”薛錦月誇讚着,“我剛剛完全是迷妹視角了,忍不住想給我們小U打call!”
章華年彎眸輕笑一聲,擡起手用食指輕輕颳了薛錦月的鼻樑,動作極其自然。
薛錦月像是愣了一瞬,隨後反應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將眼神看向別處,打岔道:“明天週六,辰辰說要來探班的,正好對劇本有什麼想法我們可以和她討論一下。”
薛錦月的心忽而跳得有些快,聲音也愈發大了起來,她甚至有點怕,這急促的心跳聲要是被章華年聽了去,自己的小秘密會不會被發現?
她並不知道,章華年早已察覺了。倒是她自己還未曾看出章華年的心思。
章華年看着薛錦月的反應,覺得有些可愛。他也不戳穿,只點頭應道:“嗯。上次演唱會結束和她匆匆見了一次,都沒好好打過招呼,這次一定要好好膜拜一下作者大大。最近這段時間我把小說補了一下,很佩服她的文筆。”
“那是那是,也不看看她是誰的朋友。”薛錦月**自豪。
/
好巧不巧,崔辰來探班的這一天,正好拍到了李頎與夏至成親的戲份。
彼時的夏至已經只剩下兩年壽命,以爲自己中毒的事情掩藏得很好,笑嘻嘻地央着她的頎哥哥,說要嫁給他。李頎痛快地應了下來,風風火火地籌備,沒幾日便把喜服紅綢花燈火燭都備好,與夏至舉辦了一場簡單卻又隆重的婚禮。
夏至不知,其實李頎早在最開始,便偷聽到了她與楊凡的對話,已清楚她時日無多。
但李頎亦是真心實意想要給她一個婚禮。
婚禮舉辦在了他們暫住的小茅屋,只邀請了楊凡和珍珠。楊凡帶來了他的女兒,小小的女孩子不知道什麼是成親,只覺得房間里布置得紅彤彤一片很是好看,笑得開開心心想要快些見到新娘子。
一身赤紅喜服的李頎牽着蓋了蓋頭的夏至,緩步從前院走入。
他們各自懷着心事,卻又最最珍惜此刻。
“一拜天地。”珍珠朗聲道。
這對新人將身體轉向門口,朝那邊躬身行禮。
“二拜兄長。”
他們又轉身看向坐在前方的楊凡,微微欠身。
——李頎和夏至的父母都已不在,楊凡不僅是將夏至救起養大的大哥,更是李頎的“紫弦姐姐”的夫婿,此時作爲見證他們婚禮的人再合適不過。
“夫妻對拜。”
李頎與夏至一同轉身面朝對方,相對互拜,將頭輕輕靠在一起。
場景一轉,華服錦帕的新娘子安靜坐在牀邊,等那新郎官動作輕柔地掀起了蓋頭,露出一張明豔又俏麗的小臉。
李頎心下大動,嘴角微揚,彎了眉眼,喚道:“娘子。”
夏至有些嬌羞地低了低頭,張口道:“……相公。”可還未等對方應聲,她的端莊模樣便繃不住了,搖頭道:“不好不好,這稱呼一點兒也不好聽,都要把人叫老了。而且別人家都是這麼叫,我不要和他們一樣。”
李頎好笑地看着她,問:“你想要如何?”
“我還是像先前那樣叫你‘頎哥哥’吧,我習慣了,而且這樣好聽。”
“好。”李頎順了她的意思,將手輕覆於夏至臉上,目光溫柔:“丫頭,你今天真美。”
“頎哥哥,喜歡就好。”
紅色紗幔垂落,屋內人影成雙。
一段戲拍完,邵康叫了停。章華年與薛錦月拉開簾子從牀上走下來,就見崔辰拍着掌一臉感動地道:“錦月、華年,你們太棒了!”
“哈哈,佳木大大還滿意嗎?”薛錦月笑着問。
“太滿意了!還偷拍了好幾張照片呢。”崔辰揚了揚手機,“不過我是不會放出去劇透的,我就留着私藏。”
“我看看我看看,有沒有把我拍好看?”薛錦月湊上去,欣賞着崔辰給他們二人拍下的古裝婚禮,竟覺得有些激動。
“你本身就好看,怎麼拍都OK啦。”崔辰道。
薛錦月小聲對崔辰咬耳朵:“回去傳我一份。”得到後者“OK”的手勢,滿意地點了點頭。
章華年得了這個機會,也好好和崔辰聊了些關於劇本的問題。崔辰發現章華年對劇本的理解很深,一看便是反覆鑽研過了,自己的作品能被認真對待,她自然是很開心的,二人也因此變得熟絡了起來。
章華年看着薛錦月仍未褪下的一身紅裝,不自覺地浮起一絲笑意——薛錦月的第一次婚禮戲,對象是他。
而最讓他興奮的則是,導演早先就告訴過他們,這部戲裡李頎與夏至會有吻戲,於是薛錦月這戲裡戲外的初吻,總歸都是他的了。
同樣,他的那份,也只能是獻給薛錦月。
/
這場吻戲來得很快。
一日,李頎與夏至在外遊玩夠了,將她送回醫館,卻偶遇了此間的主人楊凡。李頎立刻便認出這便是帶走了紫弦姐姐、還害她身死的那人。楊凡亦不滿李頎與夏至走得過近,他將夏至視作紫弦的替代,斷然不想有其他男子與她糾纏不清。於是二人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打得不分上下難解難分,夏至勸了半天勸不住,最後氣得她一跺腳衝入戰局,讓那二人不得不生生停下攻勢,以免傷了她。
雖說這二人都是夏至所看重,但她此時的站位,卻是伸開雙臂擋在了李頎的身前,是保護的姿態。
一方有恩,一方有情,夏至終究是選擇了所愛,爲此她甚至不惜被楊凡所傷,因爲自覺是欠了他的。
楊凡露出片刻驚異,但很快就恢復了冷漠神色,面對此等場面,他語氣低沉地道:“如果你選了他,就別再回我的醫館來。”
夏至微微皺起眉。她並不太想離開醫館,她知道楊凡對自己好,更捨不得一直照顧自己的珍珠姐姐,但惋惜歸惋惜,她心中已然明瞭,就在剛纔,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
“楊凡哥哥,對不起……也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照顧。”夏至緩緩將雙臂放下,頷首道。
李頎聽聞了夏至的選擇,揚着笑拉住了她的手,將人用力一拽,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肩,低下頭,像是挑釁一般,將脣印在了懷中人溫熱的薄脣之上。
夏至只愣了片刻,便閉上眼睛,任由李頎吻着自己。
周遭空氣靜謐,楊凡的神情涼薄冷淡,看不出悲喜。眼前這一幕有些刺眼,他只是握緊了拳,卻意外地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憤怒。
半晌,那親密的二人方纔分開,夏至微微呼吸幾口新鮮空氣,有些嗔怪地狠捏了李頎的手。隨後,她又對楊凡道:“楊凡哥哥,其實……我認爲你並不喜歡我,你看着我的時候,似乎是在透過我看着另外的人。雖然我不清楚你從前的故事,但有的時候不妨回頭看看身邊的人,珍珠姐姐她,一直都是真心待你。”
楊凡沉默不語,靜靜佇立在原地。而李頎已帶着夏至離開了這間她待了近八年的醫館。
——這場裡的打戲拍得很順利,倒是吻戲的部分NG了很多次。章華年和薛錦月都揣了小心思,接吻的時候控制不住地在想別的事,導致要麼情緒不夠、要麼羞澀怯場。
片場的大家都以爲他們頻頻NG是因爲同在一個組合,對彼此太熟悉了,所以難投入進去。可他們分明一次都沒有笑場。
只是害羞罷了。
——纔不是故意NG以達到再吻幾次的目的呢!章華年想。
下了戲,三人坐在一起休息,李博遠讚揚了章華年的打戲,說是套招的時候就意識到,跳舞出身的果然不一樣,能把同樣的動作做得多了幾分靈活與從容。
“沒有沒有,學長的打戲也很厲害,”章華年道,“而且剛纔你的眼神變化也特別到位,我看過小說之後最喜歡的角色就是楊凡,學長你完全演出了我心目中的楊凡,和你對戲真的能讓我好好審視自己。”
李博遠一笑,搖頭道:“你太誇張了。不用謙虛,你是一個好演員。”他又看向薛錦月,道:“錦月也是。”
“嘿嘿嘿,謝謝學長。”薛錦月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着。
“不過你們剛剛不斷NG的吻戲……”李博遠欲言又止。
章薛二人回想起剛剛的吻戲,互看一眼後便雙雙移開視線,都開始面上發燙,卻又帶了些小願望得以實現的滿足感。
“啊哈哈……第一次拍吻戲,而且也根本沒有經驗,太緊張了。”章華年拋出這麼個理由,立刻得到薛錦月“嗯嗯”的點頭贊同。
李博遠的目光在二人臉上游走了幾番,最終停留在了薛錦月的方向。
那二位各自看向一旁,並沒注意到他的視線。李博遠斂了眉目,略略望着前方,輕呼出一口氣。
像是嘆息,又像是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