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五鬼見對方來到面前,一個個臉色嚇得蒼白,手裡雖然拿着兵器,但卻是誰也不敢動手。就連關在後倉裡的那隻焰目鐵網蛛,竟然好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口中“嘶嘶”地叫個不停,八腳急縮,不住地往後退,竟似想要逃出倉去。無奈四面都是水,它是蜘蛛不是魚,也不敢跳下河去。
蠱陽教主來到近前,也不上船,就這麼直挺挺地立在水面上。一對凹進去的冷眼往船上一掃,冷笑道:“我還以爲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原來是你們五個。咋個?看到我來了,還不滾遠點?非要等我動手嗎?”
陰山五鬼彼此對視一眼,竟然不約而同地一個轉身,縱身跳入江中,再也不敢露頭。
沈雲飛驚訝之餘,又去看那蠱陽教主。只見他雙腳距離水面大約半尺,腳下水面微微下陷,就好像在上面放上了什麼東西。而在蠱陽教主的腳下,似有一些瑩光小點輕輕浮動,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但能託着他離開水面,又從百丈之外“飄”到這裡,想來一定是什麼神奇的寶物了。只是不知道他有什麼本事,居然能嚇得那陰山五鬼跳水逃走,連正面與他交手都不敢。
蠱陽教主看了石鈴兒一眼,瞧見她身上纏着鐵網蛛絲,右手輕輕一擺,也不知做了個什麼動作,石鈴兒身上的蛛網竟然自動就解開了。
石鈴兒衝着蠱教教主嘿嘿一笑,甜甜地叫了一聲“師傅”。那教主冷哼了一聲,說道:“你還有臉叫我師傅,叫你去一趟鳳翔,就偷了我一箱子的百寶花蜜釀。現在還剩多少,都給我拿回來!”
石鈴兒眨着眼睛做了個鬼臉,吐着舌頭說道:“就剩兩瓶了。”
“就剩兩瓶?!”蠱陽教主大吃一驚,喝問道:“你拿這東西當飯吃嗎?!”
聽了這話,沈雲飛心中暗笑:她可不是拿來當飯吃麼?看來這蠱陽教主還挺了解他這個弟子的。
石鈴兒嘿嘿一笑,說道:“這還虧得這幾天被那五個傢伙給綁住了,要不然,這兩瓶也剩不下來。師傅,你那裡還有沒?我都吃上癮了。”
聽她居然這樣回答,沈雲飛又偷笑起來。
他小時候要是弄壞了老爺子什麼東西,或者做了什麼錯事,老爺子要發火的時候,他就這樣裝傻充愣。反正就算是認了錯,那頓打也是免不了的,到不如索性來個“一概不知”。不知者就不怪,老爺子就算再生氣,但怎麼也是愛兒子多過心疼東西的,氣過一陣也就算了。
石鈴兒敢這麼回答她師傅,看來是吃準了蠱陽教主心疼她,就算真是偷了極珍貴的東西,只要不是事關重大,多半也就算了。
果然,那蠱教陽主饒是一代宗師、得道高人,也被這刁蠻弟子給氣得渾身發抖、兩腿打顫,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過他氣得一陣,也只是哼了一聲,說道:“反正這些東西也是給你準備的,本來是想着至少能提升你一個甲子的魂力,以彌補你魂力不足的缺陷。現在你既然當飯吃了,那這效果自然是沒有了。以後你也別想着我再幫你弄,自己損失的東西,你自己去找回來。要是再偷懶不練功,就不要怪我罰你。剩下的兩瓶你也不用還我了,繼續當飯吃吧。”
石鈴兒一聽那百寶花蜜釀居然是用來給自己提升魂力的,也知道是糟蹋了好東西。但是那些東西她不吃也吃了,而且還吃得津津有味。要不是知道這東西做起來麻煩,師傅又正生氣,她還真想求着師傅再給她做一點當點心呢。
這丫頭從小跟着蠱陽教主,什麼珍稀材料、靈丹妙藥見得多了,也不覺得可惜。就跟沈雲飛從小在金銀堆里長大,不把錢當成一回事一樣。
她見沈雲飛還被綁在船上,便轉頭對蠱陽教主說道:“師傅,你把他也解開吧。”
蠱陽教主一開始就看到沈雲飛了,只是不知道他什麼來歷,也沒怎麼在意。這會兒聽石鈴兒主動提起,他又多看了兩眼,頓時便發覺了種在沈雲飛體內的連心蠱。
連心蠱對於三苗女人是個什麼意義,他這個蠱陽教主比任何人都瞭解,但這畢竟是石鈴兒的私事,他雖然是她師傅,但也不方便多說。於是哼了一聲,右手輕擺,嘴裡說道:“這件事情你不用說給我聽,回去慢慢給你阿爹解釋。我這裡還有事情要辦,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另外,半個月之內不要上山來找我,我有客人。”
說完,他轉過身,還是雙足不動,怎麼來的又怎麼“飄”了回去。
沈雲飛只覺得胸口一鬆,縛在身上的蛛絲便已斷了。仔細再看,似有數十個微小的光點在那蛛絲斷口處閃動,竟像是在吞噬那些蛛絲。
他抖開蛛絲站起來,發覺剛纔還極其粘手的蛛絲此時卻完全失了效用,變得就跟一團普通的絲線一樣,想來也是那些細小光點的作用。
三少看了一會兒那些光點,覺得看不出個所以然,便轉頭問道:“你師傅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兒的?難道你有什麼辦法送信?”
石鈴兒正鑽在船倉裡找她被陰山五鬼搜去的兵器物品呢,聽得沈雲飛這麼一問,回頭笑道:“還不是多虧了我的香兒。”
“你說那隻百香蛛?”沈雲飛想起來她之前將百香蛛的屍體有意粘到身上,還以爲她是捨不得那隻蛛兒,原來卻是爲了給師傅報信。
這百香蛛死後也有餘香,只不過人不太容易聞得到而已。人雖然聞不到,但是蠱陽教主所養的蠱蟲,卻是能在百里之外嗅到它的氣息。既然知道百香蛛已死,那他肯定能猜到石鈴兒出事,因此從江對岸直接追了過來。
沈雲飛正猜想着蠱陽教主現身救援的經過,卻聽石鈴兒叫了一聲:“糟了,忘了我不會划船!”
此時,陰山五鬼早已不見了蹤影,船上就只有沈雲飛與石鈴兒兩人。可是這船卻是在河的北邊,想要去到碼頭,就非得去南面不可。石鈴兒不會划船,沈雲飛更是不會,回頭再想找蠱陽教主,早就已經看不見了人影了。
“這可怎麼辦啊?難道要游過去?”沈雲飛望着那滾滾的江水,落葉河跟它比起來,簡直就是一條小溪。這麼一條大河,別說遊了,就是看着都覺得可怕。
他現在到是學會了飛燕凌波這門輕功,但想要越過那百丈的大江,也是不可能的啊。
不然,拆下些船上的木板,一路拋着,借力跳過去?
沈雲飛目測了一下距離,又回頭看了看石鈴兒,默默地搖了搖頭。揹着石鈴兒能不能施展飛燕凌波還在其次,若真要是拆木板過河,那還不得背上上百斤的木板?萬一中途木板不夠了,卻是上不沾天下不沾地,那不得活活掉進河裡喂王八?
石鈴兒去扳了一陣船槳,完全不得章法。小船在河心直打轉,就是不按她的意願向對岸靠。正在着急之時,水面突然躍起一條大魚,甩了甩尾巴,又落入江中,濺起水花一片,將她的衣服溼了一片。
“死魚!臭魚!連你都來欺負我!看我不把你釣起來,煮着吃!煎着吃!烤……”剛罵到一半,見沈雲飛坐在船頭髮愣,看上去就像個釣魚的漁夫一般,石鈴兒靈機一動,叫道:“我有辦法了!”
沈雲飛轉過頭來,問道:“有什麼辦法?”
“你等着看嘛!”石鈴兒也不說破,抓起剛剛從自己與沈雲飛身上掉下來的蛛絲,一貓腰,鑽進後倉。
那裡正關着那隻焰目鐵網蛛,石鈴兒就這麼鑽進去,也不怕遇到危險?
沈雲飛趕緊跟了過去,卻見石鈴兒拿着那把蛛絲在鐵網蛛的面前直晃,另一隻手好像捏着個什麼手決。
“你這是在幹什麼?”沈雲飛問道。
“噓——”石鈴兒衝他擺了擺手,就見原本縮在倉內瑟瑟發抖的焰目鐵網蛛居然抖着身子站了起來,這一站,它那厚大的背部就立刻抵到了船倉頂上。
沈雲飛見這兇獸居然站了起來,嚇得一退,趕緊就想將石鈴兒拉回來。可誰知道,那焰目鐵網蛛一改先前兇相,對石鈴兒竟然伏首貼耳,做出一副十分乖順的模樣,完全像只小貓。
“你居然會馴獸?”沈雲飛大吃一驚,趕緊問道。
“我哪會那東西。”石鈴兒輕輕拍了拍鐵網蛛的背,笑着說道:“要是這陰山五鬼搞了啥子牛馬駱駝來,我還真沒得辦法。但是這焰目鐵網蛛嘛,咋個也算是蟲類,只要是蟲,就沒有我拿不住的。”
“那你之前還被它的蛛網粘住?”沈雲飛問道:“你要真有那本事,一路上我們可以逃的機會就多了,幹嘛非得等到現在呢?”
石鈴兒牛皮被戳破,臉上稍稍一紅,晃了晃手裡的蛛絲,輕笑着說道:“那不也要我手裡有這東西啊。”
“嗯?”
“你當然看不出來了,這上面有我師傅留下的噬魂蠱,剛纔的蛛絲就是被它們咬斷的。”石鈴兒說道:“噬魂蠱爲十大毒蠱之首,什麼蛇蟲鼠蟻都怕它。別看它小,只要有了這些小東西,就是再來一隻焰目鐵網蛛王,我也能把它收拾了。”
“原來如此。”沈雲飛點了點頭,心想,剛纔看到那蠱陽教主腳下閃動的光點,還有蛛絲上面那些東西,想來就是這噬魂蠱了。想不到這肉眼幾乎看不到的小小蠱蟲,居然還能如此厲害。
正想着,就見石鈴兒將鐵網蛛趕到了船頭上。他說道:“你把它趕那兒去幹什麼?它又不會游水,就算能馱得起我們兩個,也沒辦法游到對岸去啊。”
“哪個說我要它遊了?”石鈴兒輕輕一笑,不知對那鐵網蛛發出了一聲什麼命令,那巨蛛將頭面對船倉,屁股向外,腹部“嗞嗞”兩聲,竟然射出一股雪白的蛛絲來。
那蛛絲入水不化,眨眼間,竟然有一條大魚躍出水面,身上竟是粘上了那鐵網蛛絲。
沈雲飛一見那魚,一身銀鱗,足有三尺來長,被蛛絲纏住無法逃脫,只能在水面不住翻騰。
石鈴兒解下蛛絲,轉手便粘到船舷上,又讓那鐵網蛛去繼續捕魚。片刻之間,已有數十條大魚被“拴”到了船舷上,小的兩尺有餘,大的足有四五尺,被這鐵網蛛絲纏住,竟然是一條也逃不脫。
魚羣在水中一陣掙扎,竟然扯得小船不住搖晃。
到了這種時候,沈雲飛也猜到石鈴兒打算做什麼了。見她還在命令鐵網蛛繼續抓魚,趕緊說道:“我看也差不多了,再多一些,這小船說不定要被拉翻的。”
石鈴兒一聽,果然不再抓魚,隨手抓起兩隻船槳,塞了一隻在沈雲飛的手上,兩人站在船頭,一左一右,用船漿驅趕着魚羣,讓它們拉着小船一直朝江南岸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