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柳生宗丹狠狠地將手捶在桌子上,吼道:“居然還有這樣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
“哐當”一聲,桌上的瓷器花瓶被震落在地上,粉身碎骨,做了最無辜的替死鬼。
“主公息怒……”陳蒼雲上前作揖道:“也許明楓此行本來就不懷好意,這才心虛之下連夜逃走也說不定。”若是明楓在側,肯定要氣得扇陳蒼雲一個耳光,這哪是叫人息怒啊,簡直就是在撩火啊……
“哼,太不實相了。”柳生宗丹看了看陳蒼雲說:“蒼雲,我撥給你兩千鐵騎,務必把明楓給追回來。”
“是。”陳蒼雲雖然心裡幸災樂禍,但是表面上仍舊不動聲色,向着柳生拜了一下,走出殿去。
“慢着……”柳生宗丹在陳蒼雲身後喊住他道:“但是你要記住,咱們是把他請回來,不是追回來……”
“先生……”那名報信的武士湊了上去,討好道:“這件事情……”
陳蒼雲拍了一下武士的肩膀說:“我回來以後,你就是千夫長……”他看了那武士一眼說:“不要兩千鐵騎了,這樣到天亮也追不上,三千輕騎兵給我吧。你去準備,要快……”
微暈的晨光下,七個人影在草原上一路疾奔,朝着南方趕去。
“喂喂,大塊頭,我看你們揹着一個人,連跑了一晚上也不見得有多累啊。你們平時都是吃什麼長的?胡蘿蔔嗎?”一旁的羅候星使故意放慢了腳步,跟身邊的土曜星使打趣道。
土曜星使此時大鬍子上滿是汗珠,臉上也全都沾着因爲疾跑而揚起的灰塵,灰頭土臉的模樣成了名副其實的“土”曜星使,這種情況下哪裡還會有心情跟羅候開玩笑,鼻子重重吸了一口氣,算做對羅候無聊問題的回答。
“呀,還真是胡蘿蔔……我改天也去買上一二十斤補補……”羅候竟然以爲土曜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實在難以抑制自己激動的心情說道。他想要長高啊……
“不好了……”趴在土曜背上的日曜星使陡然說道:“他們追過來了!”
明楓與翼朔雪一齊悚然。
“這麼快!”明楓驚歎道。“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逃離的消息?”
翼朔雪看着明楓說道:“陳蒼雲詭計多端,必然已經做好了我們逃離的準備,所以我們剛剛離開沒多久,他就調動輕騎對我們進行追擊了。”他停頓了一下說:“不逃就是甕中之鱉,一旦逃走他就追擊。這種兩難的命題,是陳蒼雲慣用的伎倆。”
木曜星使看着遠方目測了一下,說道:“這裡離復國軍地界還有差不多兩百里的距離……如果對方是輕騎的話,很快就能追上我們。”
“他們離我們最多還有一百里,應該不到一個時辰就能追上來……”日曜閉上眼睛,發動六瞑術感知道:“來了差不多三千人……”
羅候星使解下腰刀問道:“三千人就三千人,將他們殺回去就是了。”
明楓看了看衆人,解下自己的龍息劍,抓在手中說:“如果今天偏要一搏,我也沒有辦法,大不了魚死網破……”
“慢着!”翼朔雪制止道:“羅候星使的身法最快,這一夜來都是爲了遷就大家不得不放慢腳步,不如由他疾速向南,找來附近的友軍前來解圍,我們在此等候。”
明楓也點頭贊成翼朔雪的提議,取出自己腰間的一面黃銅令牌交給羅候星使說道:“這枚令牌是復國軍最高的信物,足以代表你的身份,調動援軍也是不難的。”
羅候星使急忙低下頭,雙手接過令牌說道:“是,羽戾天大人,明楓殿下。我定不辱使命。”隨後那一襲黑衣如風一般迅速消失在了衆人視線的盡頭。
翼朔雪看了看另外幾人說:“大家原地休息吧,一會還要血戰呢。”說完自己盤腿坐在草地上,閉上了眼睛,開始調息起來。
衆人見狀,紛紛在草地上或坐或躺,休整起來。日曜星使折斷了的肋骨已經被翼朔雪上了藥,但依舊不能坐着,只能躺下。木曜星使去附近找來了一些野果,給衆人充飢。
明楓拿起一隻紅彤彤的野果,就放進口中,原以爲汁甜似蜜,誰知道一口咬破,竟然出來的汁水又苦又酸,不禁眉頭一皺,臉色也變了。
“殿下您放心,這些野果都是沒有毒的。”木曜星使看到明楓的尷尬表情說:“只是這些野果少有味道好的,吃的時候自然不能一口吞下,需要慢慢地吃才行。”
在遠月樓吃的一頓晚餐,在激烈的打鬥之後早已經完全消化,此時的明楓腹中早已飢餓難耐,卻又被告知要細嚼慢嚥,頓時十分萎靡。
衆人約莫坐了半個時辰,天空也逐漸被陽光驅散陰霾,只見一卷塵土從東方揚起了。
“來了!”明楓站起身,手握龍息劍,嚴陣以待。果然,東邊的天際出現了一支騎兵隊伍,身穿鋁片綴成的中型鎧甲,身後揹着樺木長弓,坐騎的馬鞍邊勻稱地擺放着兩隻箭袋,手中握着的卻不是騎士慣用的三米騎槍,而是一截錚亮的馬刀。這一支隊伍的突進速度卻是異常地快,在這一馬平川的草原上,更是保持着全速,只片刻功夫就已經將六人圍在覈心。
一時間,人吼馬嘶,森冷馬刀映着初升的朝陽。這三千輕騎如同狼羣,將自己的獵物牢牢困住,卻不輕易發動攻擊,只不斷調整着戰馬的籠頭,在六人面前百步不到的地方,卻保證在任何時間都能夠發起衝鋒,將面前的敵人撕裂。
“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明楓冷笑地看着面前的騎兵問道。
從騎兵中緩緩走出一匹白馬,上面的黑髮青年,皮膚黝黑,眼神中充滿睿智,一樣冷笑着回答:“明楓閣下,不與主公說一聲就打翻守衛逃出城去,實在讓主公難堪,所以纔想請閣下回去,彌補一下地主之誼。”
這哪裡是請,請人回去爲什麼還要帶三千騎兵?這架子也太大了吧。
“哼……”翼朔雪對於陳蒼雲這種明知沒有理由卻還強編理由,還是如此冠冕堂皇又可笑至極的理由。
但這一句嘲諷,卻引來第一圈包圍後的騎兵同時拉弓引弦,箭頭的寒芒頓時密集起來,散射出七彩的光芒。
“錚——”龍息劍傲然出鞘,明楓用劍斜指着面前的陳蒼雲道:“陳蒼雲,除非你將我的屍體擡回天雲要塞,否則你就是妄想!”明楓擡起眼角看着面前坐在馬上的陳蒼雲說道:“但我可以保證,在我倒下之前,這片草原將首先染上你的血!”
“我看不見得吧。”陳蒼雲的眼眸注視着明楓,此時他是優勢,明楓是劣勢。他其實更想讓明楓低頭,在陳蒼雲看來,這比殺死明楓更加有意思。
“你這羣烏合之衆,比之雲瀾城外的黑翼騎士團算得了什麼?”明楓桀驁道。他此時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不是無謂的口舌之爭,而是在爲援軍爭取時間,每拖上一秒,六個人就會多出一分的希望。
說話間,翼朔雪已經擎劍在手,水曜抓住只剩半邊的環刃,土曜從身後取下一柄戰斧,木曜星使執杖在手,日曜身上帶傷,雖然面色慘白依舊雙手雙鉤,顫顫巍巍地站着。
陳蒼雲自然也看出了,明楓這是在與他故意糾纏,拖延時間,遂冷笑一聲道。
“閣下,那陳某隻好得罪了。”他驅馬向後,右手揚起,又狠狠地向前一揮命令道:“放箭!要死的不要活的!”
這一句話將陳蒼雲的原始目的暴露無遺,但遵從命令是戰士的天職,一時間,千餘支箭矢如蝗蟲般鋪天蓋地而來,“嗡嗡——”的銳鳴又好像是蜂羣出動的聲音。
明楓此時早已經預先提了一口氣,龍息劍揮動,繞着身體畫了一個圈。一圈炙熱的火勁隨着劍勢爆裂開來,迎着漫天箭矢而去。
正是炎神訣第一式“劍蕩八荒”!當初雲瀾城裡,明楓以一人對抗千軍時,也是憑藉這一招化險爲夷,起到克敵制勝的效果。
只見數千箭矢在離六人五步遠的地方憑空摧折,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燃燒起來,掉落在地上,須臾化爲灰燼。
陳蒼雲是爲了追擊明楓,選用了以斥候爲主的輕騎兵,而沒有選擇重裝高防禦,速度稍遜的重騎兵。此時雖然追上了明楓等人,卻怎奈何沒有上次在城裡圍住明楓那樣,有配備好的重箭,普通箭矢這種遠程武器,在明楓的炎神訣面前根本難以造成什麼傷害。
陳蒼雲在追擊明楓之時就知道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畢竟雲瀾城之戰,高原皆知。雖然三領主軍方極力隱瞞,但隨着薩蘭與索風政府的倒臺,明楓以炎神訣連斬千人的事情也逐漸浮出水面。
“衝鋒!”陳蒼雲高吼一聲,三千騎兵幾乎是同時揮舞着馬刀向六人衝去,那銀白的海潮,彷彿在一瞬之間就能吞沒這六個人。
明楓御起雲風翔心法,凌空而起仗着龍息劍鋒銳,“乒乒乓乓”已劈斷了十多把馬刀,自己一腳踩在一個騎兵的背上,揚起腳將他踢下馬去。“跟我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