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帆連忙打起了哈哈:“莊舉人,就不要不識擡舉了,既然李大人有心招你爲婿,說明李大人愛賢若渇,不會計較門第高低尊卑貴賤,胸懷之豁達可見一斑。何況莊舉人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又年青有爲,豈是區區一個舉人的頭銜就能打發得了的?前途正無可限量呢!莊舉人,你就‘從’了吧!”
吳一帆這番話,亦莊亦諧,衆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就連李大人也不禁莞爾,說明他兩人的上下級關係還是比較隨和,比較輕鬆的。
其實,吳一帆心下也是有些想法的: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如果知府千金真的下嫁了莊諧,那麼他知縣的小姐要麼就得屈居偏房,要麼就得另闢蹊徑。這“賽詩招親”實際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他只能就坡下驢,選擇放棄了。
李大人微微一笑:“吳大人,看你說的,好象老夫以勢壓人,向莊舉人逼婚似的,老夫有這麼糊塗,這麼橫蠻無理麼?”
吳一帆連忙陪笑:“李大人,下官不敢有如此念想……”
“老夫今天來是重在參與,不在乎結果,公平競爭,公平競爭!”
李大人說着,從袖攏裡掏出一張紙片來,交給吳一帆,說:“小女雖然飽讀詩書,但秉性乖張,做出來的詩老夫也不敢妄加評論,以免犯護犢護短之嫌。還是吳大人指定一位飽學之士當衆吟詠吧!”
吳一帆接過詩箋,實際上還沒細看,便連說:“好詩好詩!”
隨之又把詩箋遞給蒙夫子:“老夫子德高望重,學問淵博,此尊榮非您莫屬了!”
蒙夫子雙手接過,看了一眼,覺得字體夠大,自己還能看得清,便滿口答應:“老朽自當效勞,能吟詠李大人千金佳作,老朽不勝榮幸!”
蒙夫子慢慢走到彩臺中間,面朝臺下,展開詩箋,搖頭晃腦的吟詠起來:
本是蓬萊不俗姬,
因緣際會作凡思。
玲瓏螓首縕仙骨,
宛轉櫻脣逸雅姿。
麗質傾城天作就,
風華絕代世稱奇。
紅塵碌碌終無悔,
一往情深待吉時!
蒙夫子吟完,還忘不了評論:“好一個一往情深待吉時,表達了一個深閨女子的期待,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臺下也竊竊私語起來:
“這位富貴人家千金,把自己標榜成一個超塵脫俗的下凡仙女,這無可厚非,可是自詡什麼風華絕代,就有些不可取了,這也太自戀太自誇了吧!”
“是啊,哪裡有半點待字閨中少女的矜持和含蓄?”
臺上幾位舉人、富商和退休官宦嘴上不說,心裡也都頗有微詞。
“哈哈……諸位,老夫看你們的臉色,就知道你們心中想的什麼,無妨,諸位有什麼感想,可直接說出來,老夫絕不責怪!”
話雖如此說,可誰也不是傻子,給個水缸做膽,也不敢差評
知府千金大作,惹惱了知府大人,吃不了兜着走!
李大人見沒人敢出聲,乾脆點了名:“莊舉人,給這首詩點評一下,只要客觀,公正,老夫絕不怪你!”
莊諧無奈,只好站起來,拱拱手,老老實實的說:“學生愚見,做詩貴在含蓄,意在言外。這首詩過於直白,坦率,學生懷疑並非貴千金所作。”
李大人呵呵一笑:“其實你們都還有一個想法沒敢說出來:這首詩除了不夠矜持,不夠含蓄之外,最值得商榷的地方是自我陶醉自我標榜……但是,老夫可以告訴諸位的是,該詩確係小女所作。叧外,詩中的表述絕非過甚其辭,就小女的天姿國色而言,實際上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衆人不免腹誹:這李大人也是奇葩,竟這樣當衆誇讚自己女兒。
吳一帆忽然開口:“還有呢,老夫子繼續啊!”
蒙夫子聽人們的議論都聽呆了,被吳大人提醒,這才驚覺,接着繼續吟詠下一首:。
家在蓬萊大海邊,
深宮大院少塵煙。
朝陪玳瑁珊瑚玩,
暮伴珍珠寶貝眠。
且向紅塵尋好夢,
還從俗世覓奇緣,
何當邂逅登徒子,
得系紅絲一線牽!
衆人一聽,這一首似乎就更出格了!
這回,有些人的膽子就大些起來了。這不,蒙夫子剛吟詠完回到座位上,青蓮縣第一名舉人方中子就開始發問了:“李大人,我們都知道您是青蓮縣人,青蓮縣地處內陸,離大海很遠;李大人履職的青州府亦未近海,這家住大海邊一說,是不是有些言過其實?”
“問得好!”李大人讚賞地望着這位青蓮縣的第一名舉人:“老夫就知道你們有此一問,老夫未履新青州知府之前,在南海做了七、八年知縣,因此,家住大海邊一說,並無不妥!”
“學生斗膽再提個問題:以古及今,世人都說登徒子是個好色之徒。貴小姐卻明明白白的說希望跟登徒子這樣的人結成連理,於情於理不合,這是不是貴小姐的筆誤啊?”
“好好好!”李大人連說了三個好:“有疑問就要窮通吃透,這纔是我輩鑽研學問的態度。依老夫看──這個問題就由莊舉人闡釋一下如何?”
莊諧無奈,再一次站起來,躊躇再三,終於舉起勇氣說:“依學生愚見,登徒子並非好色之徒,而是個矢志不渝,絕不沾花惹草的好男人好丈夫。貴小姐以詩明志,褒揚登徒子,合情合理,並無不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