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讓人將那些鐵棺都挖了出來,擡到了院子裡。這幾個鐵棺材重達千斤,也虧得魔宮多奇人,再加上趙普那些兵馬,衆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這幾個鐵棺材都擡了上來。
一字排開之後,看起來還是挺有震撼力的。
展昭和白玉堂等人都聚集到了院子裡。
趙普拿着新亭侯輕輕一敲鐵棺,就聽到“當”一聲異響。
趙普微微一愣。
白玉堂伸手,輕輕撫過鐵棺的表面,一層薄薄的泥土剝落,日光下,那鐵棺泛着耀眼的銀色光輝。
除了這十三口鐵棺之外,還有一口普通的棺材,是九頭奶奶用來葬那個年輕人的。
公孫將棺材打開,因爲是三十年前埋下去的了,屍體早就變成了一副骸骨。
公孫捧出頭骨,衆人就聽到“叮”一聲,一顆釘子從頭骨裡落了下來,落到了地面,彈了兩下,滾到了展昭腳邊。
展昭彎腰,將那枚十分小巧的銀釘子撿起來,交給了公孫。
公孫接過釘子,給衆人看了一下那枚頭骨,就見在額頭偏左側的地方,有一個小窟窿,那枚釘子插在洞裡,剛剛好。
衆人忍不住皺眉。
白玉堂問,“於是……這人真的是耳後有黑紋身的人?”
公孫點了點頭。
“可是……他並沒有窮兇極惡啊。”九頭奶奶不解,“反而哭得很傷心。”
“你提到當時地上有血跡。”公孫道,“那書生可能和我撿到的那個瘋子一樣,受了傷或者遇到了什麼事情,導致他腦袋裡那顆釘子發生了某種偏差……於是,他可能會想起自己性情大變的時候幹過什麼,或者那枚釘子直接戳到了不該戳到的地方,讓他性情大變,從兇殘無比到傷心欲絕,最後自殺什麼的。”
衆人都摸着下巴——倒是也有可能。
“其實,我比較關注的並不是那個人爲什麼要自殺。”公孫似乎有些興奮,“我查到了些東西。”
說話間,外頭跑進來了兩個老頭子。
魔宮衆人自然都認識,這倆老頭都是老書呆子,學富五車的老書袋。
兩人手裡捧着幾本很舊很舊的書卷和圖冊,放到石桌上,問公孫,“是這玩意兒不?”
公孫拿過來看,先捧着書拍灰,一層一層的灰塵漫天飛揚,衆人都捂住口鼻,一股黴味兒。
“這是什麼年代的書啊?”龐煜摸着下巴看,“這是被燒過了還是怎麼的?黑漆漆的。”
“這是古代的地理志。”兩個老頭解釋,“從書庫裡翻出來的,都是小葬從古墓裡挖出來的。”
公孫保持着高昂的情緒,翻出一卷地圖來,鋪開,擺在石桌上,讓衆人看。
衆人都湊過去看。
白玉堂看了一下旁邊的註解,驚訝,“這是……一千年前的地理圖?”
“是山川脈絡圖,我記得我以前也看過類似的。”公孫指着原本魔山應該在的地方,找到歪歪扭扭兩條線條,道,“這是我們發現鐵棺的山谷的位置,你們看,一千年前這地方是什麼?”
衆人清楚地看到,兩條扭曲的線條,勾勒出了一條長長的江河……
“哦!”九頭奶奶也道,“這地方很久很久以前的確是有一條江的分支流過,後來不知道是因爲河道變遷還是地震,總之改道了,變成了山谷。”
展昭看着那張地形圖,有些奇怪,“爲什麼沿河的兩岸都有村落或者城市,唯獨到了魔山附近這一段,就只有河流?”
公孫一拍手,似乎展昭說到了重點,“就是這裡!”
一旁包延捧着一摞書,這是今天一大早公孫讓他翻的,包延看書奇快,這麼一會兒,一大堆書他都看過了,找出了公孫需要的。
包延拿着書,跑過來道,“歷史上記載,這一帶的河道沉船非常多!幾乎所船經過這裡都會翻船和失蹤,所以附近的人都說這地方是亡者的水道。據說還有晚上行船的人看到過水中游來游去的亡魂。”
衆人都微微一愣。
趙普摸了摸下巴,“亡魂在水裡……會不會就是我們看到的那些藍色霧氣?”
衆人都覺得有可能。
公孫戳了戳趙普,“你之前不是說麼,危險的地方會有那個三個三角相對的標誌,都是標示人無法改變的那種奇異的危險……如果這水道就和一去不復返的鬼海一樣,是否會有人在水道的入口處標註危險?”
趙普微微皺眉,想了想,道,“那塊石碑,可能就是指示牌!那片廢墟應該並不只是一座廢墟,而是……一座建造在水中的高塔,高塔上方有那塊石碑……在最醒目的地方,提醒過往船隻不要靠近這一片水域,所以會有碑文和那個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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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都皺眉,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高塔要建造在水中。”白玉堂想了想,“這地方水道落差挺大的,水流應該很湍急,牢固的高塔很有可能會被水流沖毀,而最好的法子是固定住它……”
說到這裡,衆人都去看那幾口帶鐵鏈的鐵棺材。
無沙忍不住“哦”了一聲,“這敢情不是棺材,是承重的墜子!難怪那麼重又那麼堅固。”
“是用什麼材質做的呢?”歐陽少徵蹲下去,仔細看那嶄新的棺材表面,輕輕敲了敲,聽聲音,“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
“也許是古物。”殷候道。
“既然是千年前的水道里的,那是後來沉入河牀底下的麼?”包大人問。
“其實只要將那廢墟挖一下,就能證明公孫的推測是否是正確的。”展昭道,“廢墟底部應該還有塔的基座,另外,峽谷如果以前是河牀,那麼地下應該有很多沉船。”
聽了展昭的話,衆人面面相覷。
殷候想了想,道,“挖開看看!”
殷候一聲令下,魔宮衆人帶上開封府和趙普的兵馬,一起進山,衆人開始挖山。
首先,將廢墟底部挖開,果然看到了埋入泥裡的塔身以及基座,一路往下挖,沒多久,真的有人挖到了沉船。
“果然是條河道啊。”天尊摸着下巴。
衆人從清早開始,一直挖到了下午,找到沉船無數,還有大量的金銀財寶、東西已經很久遠。
公孫他們找到一些殘留下來的瓶瓶罐罐分析了一下,竟然可以追溯到幾千年前。
衆人正研究,就感覺地下一陣聳動。
白玉堂輕輕一拽展昭。
展昭退開兩步,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就出現了一個窟窿,韓彰鑽了出來。
徹地鼠一身的土,蹦出來之後一甩,指了指下邊,道,“下邊有石磚的頂,好像是很大一個石室。“
衆人驚訝。
殷候問,“多下邊?”
韓彰想了想,道,“我挖了半個時辰!這地底至少幾千尺!”
衆人驚訝地看着韓二爺,“這麼深?”
韓彰點頭啊點頭,“要不要去看看?我拿點工具,說不定能把石頂挖穿,下邊肯定有好東西!”
衆人都點頭。
赭影帶着一衆影衛,連夜隨着韓彰一起挖坑挖臺階。
……
第二天一大早,衆人再一次來到山裡,就看到變成了幾個泥人的韓彰和影衛們正站在一個碩大的洞口,拿水衝身上的泥。
“怎麼樣了?”趙普好奇。
“挖到了。”韓彰道,“下邊的石室也挖開了,正在換氣,等到下午再進去吧!那裡頭的氣味不太對,起碼封了上千年了!”
衆人都覺得驚駭,這是挖到什麼古代帝王的墓穴了還是什麼?怎麼如此神奇。
等到了下午,公孫給衆人準備了灌了藥水防止中毒的蒙面帕子,幾人拿着火把,跟隨韓彰,步入了一條斜通地下的臺階路。
韓彰和影衛們將地道挖得還算寬敞,然而走下去,才體會到究竟有多深,再加上遠離地面之後,四周漆黑,簡直是步入地底的感覺。
終於,衆人到了石牆外。
石牆上有一個方方正正的洞,是韓彰他們挖開的,但下邊顯然挺深的。
赭影拿了一枚聯絡的響箭,往下邊一扔。
瞬間,就聽到“刺啦”一聲,整個石室的內部亮了起來。
在聯絡響箭熒光綠色的光芒照耀下,石室內部的情況清楚地展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目測一下,下方差不多有幾丈高,地面很平整,方磚地,塵土看着也不是很厚的感覺。
展昭就要跳下去,被殷候抓住。
白玉堂也要下去,被天尊拽住。
陸天寒示意衆人都別爭了,他擡手對着地面一揮,一道寒冰的真氣鋪過……地面上積起了一層霜花白冰。
陸天寒輕輕一躍,下去了。
其他人也陸續跟下去。
下邊並沒有想象之中的危險,地面平整,無陷阱也無其他異樣,但聯絡響箭的光芒已經消失了。
火把的光也照不到太遠,這石室內部似乎很大很大。
天尊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哎呀,這魔山地下莫非整個都是空掉的?
“看不到邊際怎麼辦?”
殷候想了想,對展昭道,“把你九姨叫來。”
展昭一躍出了洞口,沒一會兒,帶來了紅九娘。
紅九娘下了石室,也有些懵。
殷候對她說,“看看這石室的邊際究竟在那兒。”
衆人都有些好奇,紅九娘能怎麼探到這石室的邊際呢?
就見九娘從腰包裡,抓出了兩把銀色的粉末,是她平日慣用的磷粉。她雙手合十一碾,再一展開,轟一聲……一團火在她雙手之中形成。九娘擡手一擴……火球碎裂,空氣之中佈滿了星星點點的火星。
九娘又抓了兩把磷粉,擡手輕柔地晃了兩晃。
就在衆人等待之後會發生什麼時,突然就見紅九娘雙掌往外一展……一股強大的內勁洶涌而出,與此同時,就聽到“轟”一聲,四周圍燃燒起來了熊熊烈火,烈火形成了幾道火柱,就好像火龍一樣,開始往四面八方伸展開去。
隨着火光延伸,衆人也越看越清楚了,就見他們身處一個巨大的宮殿。往兩邊去的兩條火龍突然撞到了牆壁,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轟鳴之聲,與此同時,四周圍瞬間亮了起來……
紅九娘收了內力,就見牆壁上出現了一圈一圈的火光,原來牆壁的四周都有火油燈臺,一點就着了。
瞬間,整個石室內部都亮堂了起來。
衆人的視線也從身邊一點一點地伸展向遠方。
等到看清楚前方的一剎那,衆人都處於一種呆滯的狀態,就連見多識廣的天尊和殷候,都忍不住抽了口冷氣。
無沙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
就見這石室四周圍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然而,在正中間卻有一個巨大的方形坑,坑也不知道多深。
只知道坑裡堆起了一座高高的山……是用什麼堆成的?屍體!
扭曲的、風乾的骸骨被堆積在一起,數量之多估計要以萬來計。
走向前幾步,白玉堂望石坑的底部,竟然深不見底,這裡是有多少屍骸?而且屍骸都穿着盔甲拿着兵器,莫不是那支部隊在這裡全軍覆沒了?還是這裡曾經是戰場。
衆人皺眉的同時,又一起望屍體山的頂端。
屍骸堆起來的高山頂部有一張椅子,看着像是寶座,在寶座上,放着一個匣子。
展昭輕輕一躍,到了寶座之上,站在把手上,如同一片羽毛落在上邊。
展昭先觀察了一下那王座,是純金打造的,工藝十分的古樸,從來沒見過的風格。
而椅子正中間一個黃金的匣子,上邊還鑲嵌着各種寶石,雖然蒙上了一層薄灰,但依然難以掩蓋它的華麗,與此同時,不知道爲什麼……展昭從那古樸的雕花圖案之中,看出了一絲特別邪惡的味道。
展昭摸了摸下巴,觀察着那個盒子。
下邊,殷候提醒他,“別亂碰,小心有機關。”
展昭眨了眨眼,注意到,匣子的背面有一個搭扣,沒有鎖,似乎可以輕易打開。
這時,天尊也上來了,蹲在一旁瞧着那個匣子,突然伸手……
衆人屏住呼吸,天尊拿着那個匣子蹲在那裡,也不動。
不過等了一會兒,沒機關啓動,石室也沒塌。
展昭和天尊對視了一眼,一起躍了下去。
再看……四周圍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的不妥。
天尊將匣子顛過來調過去看,就聽到裡頭傳來“咔噠咔噠”的響聲。
“似乎有東西,還挺沉的。”天尊就要打開。
白玉堂按住他,讓他將匣子放在地上。
天尊將匣子放到了地上。
白玉堂拿雲中刀輕輕一挑……匣子被打開了。
再一次出乎衆人的預料,匣子裡沒有機關射出,也沒有什麼光彩奪目的稀世珍寶,這個被當做某種神物或者妖物一樣供奉在一堆屍體之上,獨自佔據了一整張純金寶座的匣子裡裝着的,卻只是一直普普通通的破瓶子。
“瓶子?!”趙普忍不住驚訝。
就在衆人準備去拿起那個破瓶子觀摩一下的時候,卻見殷候和天尊動作統一地一把蓋上了蓋子,隨後對視了一眼,那眼裡,滿滿的驚訝,似乎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什麼瓶子?”展昭和白玉堂異口同聲問二人。
殷候站了起來,指着前邊的屍骨坑,對紅九娘說,“燒光它!”
九娘愣了愣。
“快!”殷候少有的嚴厲。
九娘一驚,趕緊擊掌過去,隨着掌風帶出的火焰,還有幾把磷粉,瞬間,那高高的屍骨堆燃燒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衆人就感覺那屍骨堆在點燃之後,突然動了起來,那些屍體就好像扭曲的,在火中掙扎的亡靈一樣。
趙普皺眉,“這麼眼熟啊……”
公孫指着幾條在屍骨之中的筷子長短的黑色蟲子,“那不是那大蟲子麼?只是沒那麼大了而已……”
“山谷中的那些藍色的霧也和這個有關係?”趙普正問,就見天尊將那個匣子遞給無沙。
無沙大師雙手合十,內勁一用。
霖夜火驚訝——他師父用的是無風掌的最高掌力。
果然,那匣子瞬間被揉成了一個鐵球,連那些寶石都扭曲了。
天尊接過那個扭成鐵球的匣子,扔進了火堆裡。
衆人面面相覷。
白玉堂問天尊,“這究竟是什麼?”
“鎮魂瓶。”天尊皺眉,“當年妖王用過這玩意兒一次,他當年就說,這東西不能留在世上,見一個要毀一個!”
趙普不解,“鎮魂瓶是什麼東西?”
殷候看了他一眼,“能將你四十萬趙家軍瞬滅的東西。”
趙普張了張嘴,衆人也都盯着幾位老頭看,滿眼的不相信。
“先上去再說。”殷候讓衆人離開這裡。
出了石洞。
殷候對九娘點點頭。
九娘又是一掌……瞬間,整個石室變成了火海。
出了地道到了山上,殷候和天尊讓衆人先走。
衆人糊里糊塗地出了山回魔宮,卻聽到“轟隆”一聲巨響。
到了魔宮半山腰的衆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就見殷候和天尊走出樹林,他們身後的山谷,整個塌陷了下去,被夷爲了平地,什麼無名冢、石碑、地道入口,統統被壓在了萬斤的巨石之下,再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