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大排筵宴,人一多就熱鬧,展昭和公孫都不怎麼喜歡攙和,坐在桌邊喝茶聊案情。
達旦那頭是家宴，太皇太妃和太后招呼着，而羣臣的關注點其實是鄒玥,總之主角都在中間圍着，外圍的人該幹嘛幹嘛。
公孫拿着個茶杯，品着點心，倒是蠻愜意。
“喂。”
展昭感覺有人戳他,轉臉，就見霖夜火拿着個杯子坐到他身邊了,好奇問,“你家白耗子呢？”
展昭道,“他貌似有些事情。”
“哦……”霖夜火拿了塊點心，送到跟屁蟲一樣粘着他的伊伊嘴裡，邊接着問展昭，“鬧鬼的事情是真的麼？”
展昭點頭，反正也閒着沒事，於是仔細跟霖夜火講了一下。
展昭說的過程中，歐陽少徵和鄒良也過來了。
他倆是聽影衛說了，七歌的鬼魂又一次襲擊了趙普的事情，所以過來打聽。 www ●TTKдN ●￠O
“當年七歌的魂魄襲擊趙普，你們知道這事情麼？”霖夜火問鄒良。
鄒良和歐陽都點頭，他們幾個一起長起來的，自然都知道。
歐陽少徵撇嘴，“話說七歌那丫頭也邪性啊，這麼多年了還陰魂不散？”
公孫似乎有一點點在意，小聲問了句，“趙普幹什麼了？人姑娘念念不忘的……”
鄒良和歐陽少徵對視了一眼。
“這倒是個問題！”歐陽摸着下巴跟公孫道，“王爺從小到大都挺招那玩意兒的。”
展昭愣了愣，問歐陽，“那玩意兒？”
歐陽張嘴比了個口型，“髒東西。”
展昭下意識要去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轉了個臉看到一臉震驚的霖夜火，纔想起來白玉堂沒在。
霖夜火見展昭看自己，也跟他對視，表示——哇！原來趙普從小到大都招鬼的啊？
展昭微微眯起眼睛——霖夜火倒是也長得不錯，不過看起來那耗子順眼好多好多……對不上眼好寂寞！
霖夜火眨了眨眼，從展昭的眼睛裡，看出一點點不爽？
霖夜火回頭看了看……身後沒人啊。
展昭嘆了口氣——耗子不在不開心！
正嘆氣，就感覺桌子底下似乎有什麼在動，還往自己腿上爬。
展昭低頭一看，就見小四子鑽了上來，扒着展昭的膝蓋對他“噓”。
公孫也看見了，四處望了望……就見幾個皇宮大臣家的閨女正到處找小四子。
小良子也跑回來了，給小四子打掩護，指着遠處的院子，說是小四子上那兒去了。
幾個小姐都跑了，小四子才鬆了口氣，爬上展昭的腿，坐着問，“貓貓，白白呢？”
展昭靠着桌子，“他嫌熱鬧，不來了，去白府了。”
小四子撅個嘴，早知道那麼多人那麼鬧騰他也不來了，他最近發現誰都要捏他兩下，小胖子也不是誰都可以捏的！肉肉也是有尊嚴的，捏了要痛的！以後準看不準摸！
霖夜火仔細打聽了四海樓的情況，展昭還說起了那“蜘蛛精”似乎掌握幾位尊者的絕學，於是……衆人更加好奇。
公孫瞄了一眼不遠處，被隨着達旦一起進京的那羣外族弟兄們圍着敬酒，忙得團團轉的趙普，問歐陽少徵，“你們說趙普招鬼魂？”
歐陽點點頭，掃了一圈，看到了站在八王爺身旁的黃公公，就對他招手。
黃公公樂呵呵跑了過來。
這位老公公一直跟隨八王爺，趙普小時候也都是他在照顧，有時候八王爺不在，家中五個混世魔王外加一個小皇帝，都是黃公公帶着，可謂是“受盡折磨”。
黃公公到了歐陽少徵身邊坐下?，接過小良子遞給他的桔子，也是百感交集，可惜賀一航和龍喬廣還在邊關沒有回來……當年的幾個小魔星現在都成了大將軍，老公公也是頗有些成就感。
歐陽擡手一搭老頭的肩膀，對他眨眨眼，“老爺子，趙普小孩兒時候陰陽眼的事兒……”
“喔唷！”老頭原本挺樂呵，叫歐陽一句話說得一蹦，趕緊擺手，“大吉大利，王爺不是又看到什麼了吧？”
“他昨兒個還撞到鬼了呢。”歐陽挑挑眉。
黃公公皺着眉搖頭，“沒理由啊……不是說等過了八歲腦後骨長好之後就不會再看見了麼？”
公孫納悶，“什麼腦後骨？”
“九王爺小時候，那隻淡色的左眼貌似是開天眼的，可以看到鬼！”黃公公道，“嗯……小時候經常聽他莫名其妙跟四周圍打招呼。有一次，八王爺帶着他過橋，他拽着八王不讓過，說橋要塌了。八王問他怎麼知道，他就說姐姐說的。八王又問他哪個姐姐，九王爺就指了指身邊。他話剛說完，橋真的就塌了……八王嚇壞了，抱着九王爺問他那個姐姐什麼樣兒。九王爺形容了一下，後來八王爺派人一打聽，你們猜怎麼着？”
衆人都看着黃公公，“怎麼着？”
“以前啊，就從這橋上，有個女子跳下去自盡的。”黃公公邊說邊搖頭，“哎呀！嚇死人了啊！”
衆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公孫皺眉，“跟腦後骨有什麼關係？”
展昭也覺得——有沒有那麼邪性啊？哪座橋上沒掉下去過人啊，會不會是趙普小時候戲弄八王爺？
“哦，九王爺從見到鬼，之後慢慢開始被鬼襲擊。”黃公公皺着眉頭道，“有一次，在宮裡，王爺好好地站在河邊餵魚，突然被人一把推河裡了。但是每次都沒看到他身邊有人，這也是爲什麼八王爺時時刻刻派那麼多影衛跟着他的原因。”
衆人點頭的同時，也再一次提醒黃公公，“腦後骨……”
“哦！”黃公公道，“太皇太妃請了個捉鬼的天師，那位大師給王爺看過，說他腦後骨異於常人的軟，等長大一些，骨頭長硬他就再不會見鬼了。果然啊，九王爺過了八歲之後，就沒再遇到過撞鬼或者看見不乾淨的東西的事情了。”
衆人皺眉點了點頭，同事望向公孫，那意思——還有這麼一說麼？
公孫不說話，輕輕地摸着下巴似乎若有所思。
黃公公跟衆人又聊了幾句，就去八王爺那邊忙碌了。
等人走了。
展昭問歐陽少徵和鄒良，“趙普真的能見到鬼？沒聽他說起過啊。”
歐陽一聳肩，“多少年前的事情啦，而且他的確很少提起這些。”
鄒良忽然說，“其實那時候我們太小可能不是很明白……現在看來，感覺王爺像是被隔空掌之類的功夫襲擊了。”
衆人都看鄒良。
歐陽想了想，撇嘴，“倒也是，小鬼將他推下河這事兒特別蹊蹺，你們還記得多啓吧？”
衆人都點頭，多啓是八王爺以前的侍衛，也是多羅的爹。多啓解甲歸田之後，多羅繼續照顧八王爺，保護他安全。趙普他們小時候，在開封的安全都是由多啓負責的。
“那次趙普被推下河的時候。”歐陽撇着嘴，“老賀就說不對勁，他在河邊仔細地找了一圈，後來拉着多啓到了趙普站的地方後邊的一棵樹前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多啓之後就派了很多人來看着趙普……而且大概就是那之後沒多久，太皇太妃請了個算命先生來給趙普算命，纔有了那腦後骨長好了就不招髒東西了的說法。”
展昭忽然問，“趙普是一直都被襲擊，還是隻在皇宮裡被襲擊？”
衆人一愣。
鄒良想了想，“好似是有些規律。”
“比如？”公孫關切地問。
“我們小時候東南西北比較能跑，趙普尤其了，在皇宮出生的，但是三歲前都跟太皇太妃在大漠。三歲之後回來，到八王府和皇上一起生活，那時候我們陸續認識。”說着，拍了拍鄒良的腦袋，道，“那會兒就他還沒碰見。”
衆人都點頭，賀一航、龍喬廣都是跟着歐陽老將軍這個乾爹大的，他們四個從小就在一起玩兒，賀一航年紀最大，最穩重，但是趙普是帶頭的。
“三歲到五歲這段時間，趙普是一會兒有鬼救他一會兒有鬼害他。”歐陽總覺，“五歲之後請了那算命先生算了命，五歲到八歲我們就開始頻繁地往來西北和中原了。那會兒也就帶上鄒良了……五歲之後趙普功夫就很不錯了，八歲左右再沒遇到過鬼了，說是骨頭長好了。“
展昭微微皺眉，問，“八歲之後他在黑風城的時間就比在中原多了吧？”
歐陽點頭。
展昭看了看公孫，公孫似乎也是有所領會，沒再多說什麼。
之後瞅了個空，公孫獨自一人去找了太皇太妃。
太妃這會兒也不在前殿，因爲達旦比較愛清靜，父女倆十分珍惜這難得的獨處時間。
太皇太妃和達旦都十分喜歡公孫，不拿他當外人，讓他一起坐着喝茶。
公孫私下裡問了太皇太妃關於趙普小時候陰陽眼的事情，太妃倒是樂了，擺擺手道，“我這是找了個人假扮的江湖術士出的權宜之計，爲的是保護澤嵐的性命。”
公孫皺眉，“果然麼……當時有人要殺趙普？”
“的確有人費盡心思要殺我兒，幸虧還有個高人保護我兒，好教他武功。”太皇太妃嘆了口氣，“若不是那高人，我兒早就不在了。”
公孫倒是能猜到保護趙普的人是誰——應該就是趙普的師父，傳說中那個神秘的武林尊者。早前公孫聽天尊和殷候說起過，聽二老的說法，那人應該是有些瘋癲，不修邊幅。
“那趙普究竟能不能看到鬼？”公孫又問了一遍。
太妃搖頭，“無稽之談，是有人要殺澤嵐，而他師父從旁協助，但是又不讓他告訴別人他的存在。澤嵐問我怎麼辦，我就給他想了這個法子。”
公孫瞭然，原來是這麼回事。
“澤嵐誰都沒告訴，包括他幾個最好的兄弟。”太妃趕忙解釋，“他可不是不講義氣或者瞞着朋友啊，是我囑咐他的，當時危機重重，都是小孩子，萬一拖累那幾個小孩兒也成爲襲擊目標那就糟糕了。光這樣，他師父那麼大個高手，都還照顧不過來，好幾次澤嵐都險些送。好在有多啓他們比較精明，還有一航那孩子是個精細人兒，救了澤嵐兩次。哎……”說着，太妃感慨，“若不是我兒有善緣，一定難逃一劫。”
公孫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因，於是好奇問太妃，“太妃知道是誰指使殺趙普麼？”
太妃眉頭就皺了起來，良久，對公孫搖了搖頭。
公孫一愣，驚訝，“這麼多年了，太妃還是不知道？”
太妃問，“公孫先生可有想法？”
公孫道，“我剛纔和展昭聊了聊，我倆都覺得，是否是當年的劉後？”
太妃笑了，道，“不瞞先生，直到劉後死前，我和澤嵐都以爲是劉後做的，連皇上、八王、以及幾個明白的臣子，大家都覺得，是劉後！”
公孫點頭，“那襲擊什麼時候停止的？”
“澤嵐八歲之後。”太妃道，“我當年一直以爲幕後人是劉後，當時也不知道狸貓換太子那事情，總覺得太后不放心澤嵐，怕他搶皇位唄。但是凡事留一線，我編了這個腦後骨長好了，陰陽眼就沒有了的臺階，爲的是讓這事情有個終結。就怕到時候劉後不再派人殺我兒了，可卻有別人繼續追查，到時候反而逼得澤嵐和太后勢同水火，那就不妙了……誰知道後來狸貓換太子真相大白，劉後臨死之前，找過我。”
公孫驚訝，“她有遺言告訴太妃？”
太妃點頭，“也不知道是否是良心發現，還是爲了別的什麼原因。她叫我去，告訴我說，當年想要殺澤嵐的人不是她，那些事都不是她做的，但是她也不知道是誰做的，還提到，應該和殺七歌的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夥人。”
公孫吃驚，“同一夥？”
太妃冷笑了一聲，“劉後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這宮裡藏着什麼，謀劃着什麼，要提防！否則，有朝一日，趙氏一族都會葬送在這上邊’。”
公孫雙眉深鎖，隨後低聲問太后，“如果真有人從中作梗，那也是一直針對趙普，爲什麼……劉後會說危及整個皇族？”
太妃搖了搖頭，“這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只當是劉後心中怨恨，所以說的狠話，現在想想，她可能是知道些什麼，但是沒有說明白。”
……
回到前殿，宴會都快結束了。
公孫找到展昭，將事情私底下一說。
展昭皺眉。
公孫問展昭，“你有什麼看法？”
展昭想了想，道，“我覺得最奇怪也最可疑的，是世間。”
公孫示意展昭詳細說。
“一是，趙普八歲的時候，襲擊突然停止了，爲什麼呢？”展昭道，“第二是七歌的死……會不會七歌發現的正是這件事的重要線索，所以纔想告訴趙禎，結果送命。而最後一個時間點就是現在！”
公孫也點頭，“這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爲什麼偏偏是現在？這個時機有什麼特別麼？”
公孫和展昭同時看向不遠處，正喝酒閒聊的趙禎和趙普叔侄倆……。
這時，歐陽少徵走了過來，跟兩人說，“四海殿的圍牆都拆了。”
展昭和公孫交換了一個眼神——秘密，也許就藏在四海殿裡。
……
開封府裡。
天尊和殷候剛剛踏進大門，就看到幾大塊冰被丟在院子裡，差不多都快化了。
殷候摸了摸下巴，“真的想出來了？誰想出來的？”
天尊帶着幺幺跑去展昭的院子，就見白玉堂眼前擺了一堆東西，忙得外套都脫了，正搗鼓一個架子。
天尊看了一眼，就笑了。
殷候抱着胳膊點點頭，“他是沒有一點提示就想到的？”
話出口，就聽正忙碌的白玉堂道，“白福一句‘水月鏡花’提醒我了。”
“哦……”天尊和殷候都點頭——原來如此。
白玉堂回頭看兩人，“你倆竟然知道都不開口？”
殷候笑了，“這不是想到了麼，昭兒回來又該誇你聰明瞭。”
白玉堂眨了眨眼，搔搔頭回頭繼續搗鼓那架子。
天尊跑過去湊熱鬧，白玉堂忽然問，“對了……你們見過藍色皮膚的人麼？”
天尊和殷候一愣，“什麼？”
白玉堂見兩人面色有異，就站起身認真道，“藍灰色皮膚，些透明的感覺……”
白玉堂話沒說完，就見天尊和殷候臉色整個變了。
這時，外頭傳來了禪杖的聲音。
無沙大師慢悠悠地走了進來，嘆了口氣，“阿彌陀佛。”
白玉堂不解地看着三個老頭，“怎麼了？”
殷候搖了搖頭，問白玉堂，“你看清楚那個人的面容長相了沒有？他有沒有跟你說話？”
白玉堂搖頭，“我就看到手了，他跟我擦肩而過……究竟是什麼人？”
殷候搖頭，天尊則一個勁擺手。
“你倆倒是說清楚。”白玉堂不耐煩。
無沙大師來了一句，“那不是人。”
白玉堂愣住了，隨後看衆人，“他從我身邊走過，不是人是什麼？”
“那是異象之兆。”殷候道。
白玉堂挑眉，意思很明顯——想糊弄我不成？
“真的。”天尊難得認真，“別人是不是都沒注意到，就你看到了？”
白玉堂點頭，“對啊，爲什麼？”
“因爲只有你看得到，傻小子”殷候哭笑不得。
白玉堂愣了，“我……”
“小四子可以看到未來，展昭可以看到過去。”天尊心平氣和告訴白玉堂，“你可以看到異象之兆！”
殷候拍了拍怔愣的白玉堂的肩膀，“要出亂子！還是大亂子。”
白玉堂看了看兩人，突然問，“我外公家門口那條冰湖裡凍着的究竟是人還是魚？”
殷候和天尊眨了眨眼，同時一歪頭，回答，“魚啊！”
白玉堂一臉不信任地看兩人，隨後轉過去看無沙——出家人不打誑語！
無沙大師張了張嘴，轉個身往外走，“哎呀，小霖子還不回來啊，爲師餓了。”
白玉堂嘆口氣，瞪天尊——騙我！
天尊望天——那是陸天寒乾的，不是我！要問問你外公去！
“異象之兆……”白玉堂突然放下了手裡的工具，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