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在水都的可憐人,現在林一行人已經坐在了八千斬劍壇當中,一如往常地打打鬧鬧。
“哎,會長,你說八千斬爲什麼把我們叫來?”強恩笑眯眯。
“果真是因爲看到了武藏的樣子想要訓斥我們吧。”
“呵呵。”
一個道童過來:“本藏師兄,師傅叫你過去。”
林只好爬起來對會客廳裡的一堆人招招手。
又是熟悉的路,宏大的操場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只是沒有當時滿地的花瓣。
林敲敲門。
門沒鎖,被敲了一下就開了,林走進去。
八千斬在坐禪,面前是個嫋嫋的香爐。
“找我來有什麼事,還那麼急。”林坐在了牀上。
八千斬慢慢轉過來,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沒有掛着那習慣性的笑容。
“本藏啊,我不知已經多少年沒有走出水都了。”八千斬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的盆栽。“至少20年沒有走出水都了,不知道現在外面是個什麼樣子。”
“外面的話,也不太好說吧,能說的東西那麼多。”
“呵呵,林啊,你不覺得我這樣很奇怪麼。”長長的鬍子和披散的頭髮,八千斬並不精神。
“是啊,爲什麼要把自己關在水都那麼長時間呢?”
“我沒說過麼……我不能離開水都的事情。”
“沒說過。”
“水都有個類似封印的東西,我必須留在這裡才能鎮壓住,一旦離開就會洪水決堤,淹沒能看得到的大陸。”
“開玩笑吧。”
八千斬笑笑:“我活了這麼長時間,有過無數的女人,目睹過自己的妻子滿頭白髮先我而去無數次,到現在只有一個女人還能糾纏住我的人生。”
“走吧,林,和我出去,給你看點東西。”
鐵藏找來頭環,紮起頭髮,然後是久久沉默。
林坐立不安,怎麼了的確是滿腹的疑問。
鐵藏轉過來狠狠握住他的手:“ 你真是不愧阿笨這個綽號啊,我不是說過八劍聖大會結束之後來此再聚麼,這個還不能叫做理由麼!”此時的八千斬又恢復了那股凌厲的精神。
——————————————
沒有回到會客廳,而是在劍壇的後山上。
後山崖上有一座墓,其實就是一塊最簡單的墓碑而已,上面連銘文都沒有,正是無名墓吧,墓上靠着一把槍底下放着一個啤酒杯子。
“這就是我說的那個女人。”八千斬指着墓地。
“帶我來這裡?”
“她是全大陸最好的獵人,參與過幾乎一切獵捕珍奇異獸的活動,也經常參加獵捕惡魔的活動,我和她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她對我說等她死的那一天,墓底下就放着她的槍和酒就行了。”
林轉過身去:“你一定有話和她說吧,我不打擾你。”
鐵藏哈哈大笑:“我可沒有和死人說話的興趣。”
——
“有一天,她抓到了水之精魄化成的奇異魚,然後興高采烈地來到水都把它放進我買好的魚缸裡。”
“於是開始了養奇異魚的時光,爲了找到一個適合這條魚的生活環境,我們纔來到了水都,我很高興有這條魚的出現,因爲這條魚養死之前她是不會去獵捕新的動物,會一直留在水都。”
“但是我們漸漸發現這條魚什麼都不吃,試了無數食物,於從始至終沒有進食過。”
“有一天,魚狂躁地扭動着,呲牙裂嘴,完全失去了一開始純真的那個樣子,她說是被餓壞了,於是我拿着今天找到的新食材準備試試,但是魚居然跳了起來,離開水面,最終變成一顆子彈一般的水珠,朝我的胸膛打過來。”
“……她幫我擋住了那顆水珠,但是水珠穿透之後還是進入了我的身體。”
“她開始日漸消瘦,和魚一樣什麼都吃不下去,然後皮膚的顏色越來越淺,瞳孔居然從一開始的黑色變成了藍色。”
“我開始翻閱一切有可能讓我知道真相的書籍和古典,最終在教會時代的聖經中找到了類似的文段。”
——晶瑩剔透的魚兒,這是大海和河流養育的孩子,它掌管着河流和汐潮的動向,引領和平息怒濤的嫉妒,它食用大海的憤怒生存,但是但它離海過遠的時候它會不顧一切地想要回到大海,哪怕變成一灘水,因爲大海沒有它將會吞沒整個大陸。
“我最終理解了不顧一切想要回到大海這句話,她的身體漸漸變得可以看清皮膚以下的東西,可以看到毛細血管,可以看到她藍色的血液,就連血液都變成藍色的了,有一天,她都快變成透明的了,她讓我帶着她去看夕陽,於是我帶她來到了這裡,夕陽落下的時候她化作了一灘水,我還記得她的身體在我雙臂裡變成一灘水的那一秒,那一秒我的驚奇和恐懼,好像身體爆炸了一般變成水流走了,這就是不顧一切回到大海,哪怕變成一灘水,自身流回去也要回到大海。”
“沒有屍體可以掩埋進墓地,但是我還是建了一座豪華的墓地,然後離開水都,離開水都沒多遠,就在寄宿的農戶家裡聽說了水都發大水的消息。”
“回到水都,這裡完全被洪水淹沒,我建的豪華的墓地也變成了一片廢墟,本來肆虐的洪水在經過我的身邊的時候不可思議地減緩了,最終在我走到海邊的時候,洪水退了。”
“我忘了她只需要一個簡單墓碑的願望了,所以她大概才生氣吧,於是按照她的願望,墓地現在在這個地方。”
“我想那條魚鑽進了我們兩人的身體當中,我獲得了鎮壓大海的力量,但是必須在整條魚在附近的時候,也就是她在附近的時候,現在水都的範圍是我根據我走到哪裡會發洪水的範圍制定,我只要走出這個範圍就必定洪水決堤,曾經20年前我有一次心灰意冷想要放棄,逃跑,結果造成了公國有史以來最大的洪災。”
八千斬擡起了頭:“什麼是人生?人生爲什麼會這樣不公?問我這個問題的人被我打了個半死,呵呵,用本藏你的話說就是:‘又不是過於感性的中學生,作爲一個混世界的人,說這種話就是犯罪!’”
林接着問:“那麼,你叫我來是爲了?”
“當年,還有一個男人爲了她奔走,他認爲她的死完全是因爲我,事實也的確是爲了救我才中了……總之這個男人每隔五年就會來報仇一次,一開始我和他的力量還有很大差距,但是時間越長他就變得越強,直到五年前,我已經是險勝,這一次,總感覺凶多吉少。”
“就是說類似於老頭子要分遺產的時候麼?”
“嗯,我要是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讓別人幫我守着這地方,也許公國今後就變成島國也說不定,總之這種關頭,總是想多點人能夠多點辦法吧。”
“嗯,他來了的那天我和兄弟們一起上,先把他撂倒再說,這已經不是牛仔單挑的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