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俠不用回頭,也知道這聲音來自誰。沒錯,正是趙先生家裡的那隻賤鳥妖奇奇。葉俠回頭望去,果真見奇奇站在一張酒桌上,正從一箇中年修道者的酒杯裡汲酒喝。它估計喝了不少時間了,站在桌子上搖搖晃晃的。
老鳥妖出現在這裡,那麼趙先生也許也會在這裡。葉俠急忙伸長了脖子四處查看,卻不見趙先生的人影。他正想捉了老鳥妖問個清楚,不想鳥妖忽然“嗷”的一聲大叫,撲騰着翅膀歪歪斜斜的越過衆人的頭頂,撲向趙曉軒。
“大小姐!大小姐!奇奇終於又見到你了,奇奇想死你了……嗷……”
鳥妖還沒接近趙曉軒,便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上。一時間羽毛亂飛,“咕嚕嚕”鑽進桌子底下去,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其他酒客見狀,紛紛湊過來看熱鬧。
趙曉軒插着楊柳細腰罵道:“死老妖,出來!你敢裝死,姑奶奶就成全你。”
“大小姐息怒,奇奇了……”老鳥妖哀嚎着從桌子底下搖搖晃晃的走出來。
衆酒客見它那副慫樣,紛紛哈哈大笑起來。有人揶揄道:“老鳥妖,剛纔是誰跟我們吹牛,說什麼打遍妖界無敵手,即便是修道界中的道神摩奕烈見了你也要禮讓三分的,這會兒怎麼慫了?”
老鳥妖哀嘆一口氣,說道:“人在,哦不,鳥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四周酒客轟轟大笑,趙曉軒沒工夫跟它磨嘰,一把捏住脖子,拎着就往酒館外面走。經過曲面吧檯的時候,便聽酒保喊道:“鑰匙留下!”
趙曉軒“啪”的一聲將鑰匙拍在吧檯上,頭也不回的往外走。老鳥妖被她攥住脖子,憋得直撲騰。葉俠跟在後面,看着老鳥妖的倒黴樣,十分得意,心想,你也有今天。不想他一擡頭,對上酒保的眼睛,頓時大吃一驚。
這個酒保跟他們剛走進來的那個酒保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個酒保的眼神裡少了那種陰鷙,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尖銳之感,那人的眼睛似乎能夠直透你的內心。葉俠被他看得心裡慌亂,急忙低下眼睛。
“等一下!”酒保突然叫住趙曉軒,聲音十分嚴厲,以至於很多酒客俱都回過頭來看向這裡。
“有什麼不對嗎?”趙曉軒眉頭微皺。
酒保凌厲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趙曉軒,有轉向葉俠。緩緩說道:“你帶着這個凡人要去哪裡?”
“關你什麼事!”
酒保冷哼一聲:“當然關我的事,我奉天庭的命令掌管出入口,所有進出的人,都關我的事。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人奴販子,把他拐去賣到妖精市場去。”
酒保此話一出,四周好奇的酒客們紛紛圍了上來。就聽有人說道:“誒誒誒,你們來看,這傢伙真是個凡人哎!”
“長得還不錯,正是那些老妖精們喜歡的類型。”
“這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怎麼學會勾引凡人了。”
“……”
四周酒客的議論聲一絲不落的都被趙曉軒聽去了。趙曉軒氣得俏臉通紅,衝着酒保罵道:“虧你還是天庭指派的,怎麼這麼傻!姑奶奶要拐賣人奴,會走你這條道嗎?我帶着他,是爲了保護他,你懂什麼!”
“保護他?保護一個凡人?”酒保一臉不信,“你一個修道者,爲什麼要保護一個凡人?他是你什麼人?”
趙曉軒當然不能說出葉俠身懷黃金卷軸,正被魔奴沙駝子追殺。但是要說到兩人的關係,卻又是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的,不禁怔在當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葉俠見衆人張口一個凡人,閉口一個凡人,彷彿凡人便不是人一般,心裡十分氣憤。此時見趙曉軒氣得說不出話來,便一步跨到酒保面前,昂首道:“我能證明她是清白的,我是自願跟她來這裡的。”
葉俠話音一落,四周便傳來一陣鬨笑。
“哼哼!幼稚!”酒保輕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怎麼知道她有沒有給你吃過什麼迷魂藥,說不定現在你的一言一形都在她的控制之中呢。小子,滾一邊去,我這都是爲你好。”
葉俠簡直哭笑不得,只好說道:“我真不是被她拐來的,真的,曉軒的父親是我的監護人,我們其實是一家人。”
葉俠不說這話還倒好,此言一出,四周立刻就有人大叫道:“哦哦哦~~~原來是父女倆一起拐騙人奴,家族作案啊,快抓起來!”
趙曉軒知道葉俠不熟悉修道界的情景,見他越抹越黑,便一把拉開他,說道:“這沒你說話的份,交給我來處理。”
趙曉軒瞪着酒保的眼睛說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姑奶奶今天就是要帶他走出這扇門不可!”
酒保冷哼一聲,抱着膀子說道:“這恐怕有點難,不信你儘管試試!”
酒保的話音剛落,便見四周的酒客紛紛站起來,有的人甚至祭出飛劍,擋在門口。眨眼間,倆人一鳥便被圍在中央。
葉俠見狀,情知今天不能善了,這麼多人虎視眈眈,趙曉軒絕對不是對手。他心裡擔憂趙曉軒吃虧,便對趙曉軒說道:“曉軒,算了,我們回去吧。”
趙曉軒蔑視的向四周的人羣掃了一眼,冷哼一聲:“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傳出去很好聽麼。”
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句:“衆酒俠齊抓人奴販子,傳出去好聽的很。”
“好!很好!”趙曉軒不怒反笑,“今天,姑奶奶就讓你們看看,我是如何把他帶出去的。”
衆人以爲她要動手,紛紛後退一步。卻見趙曉軒看都不看衆人一眼,轉頭對葉俠說道:“葉俠,你今天不是說想讓我叫你道法嗎,好,我答應你了,收你做徒弟,你肯願意和我簽訂誅心咒嗎?”
趙曉軒此言一出。上百人的酒館裡立刻鴉雀無聲,甚至能夠聽到無數的心跳聲。
“好啊好啊,太好了!”葉俠不明就裡,聞聽此言萬分高興,“但是,什麼是誅心咒?”
葉俠因爲來自凡界,對修道界一無所知,於是,趙曉軒便和他講了一個故事。
據說在上神魔大戰期間,道祖步天揚無意間救下一個魔界的孩子,並把他帶回了修道界。步天揚的八大弟子很透了魔界的魔奴們,俱都要求師尊殺掉這個孩子,以除後患。
但是道祖步天揚卻說,我們的敵人是魔神天辛羅,不是這個無辜的孩子。我們不能濫殺無辜,如果殺了他,那我們跟魔奴們又有何區別。
八大弟子無言以對,但是步天揚的下一句話,卻遭到了更加堅決的抵制。步天揚說,我不但不殺他,還要收下他做我的第九個親傳弟子!
此言一出,大家都以爲他瘋了!身爲名揚天下的道祖,他怎麼能夠收一個魔界孩子做徒弟呢?衆弟子以死相勸,但步天揚決定了的事情,誰都無法改變。
但是爲了堵住衆弟子的嘴,步天揚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他自創了一道“誅心咒”,這道咒語和馭獸師與動物之間簽訂的神聖契約極爲相似,雙方約定互不背叛,如果其中的一方背叛了另一方,誅心咒便會發作,背叛者便會身形俱滅。
衆弟子見師尊已經決定了,情知無法勸回,只好答應下來。步天揚和那名魔界孩子簽訂契約,施放了誅心咒。那個魔界孩子便是後來赫赫有名的道祖第九大弟子原非白。後來,原非白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在最後的神魔大戰當中,原非白力竭而死,爲後人所敬仰。直到現在,古老的九州學宮裡還有他們的塑像。
後來,誅心咒便流傳了下來,很多人都去效仿。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九州學宮日漸崛起,漸漸成了整個修道界最大的道者培養基地,這種方法便漸漸式微。現在,除了一些十分古老的門派如摩天宮、天音教、瑤池等以外,極少有人用這種方式授徒了。
此時衆人聽到趙曉軒要和葉俠簽訂誅心咒的契約,頓時愣住了。簽了契約,便要履行責任。如果趙曉軒真的是人奴販子,將葉俠賣到妖精市場,那麼她必定因誅心咒發作而神形俱滅。看來,衆人真是冤枉她了。
葉俠聽完故事,心中不禁對這個道祖步天揚充滿了崇敬之情,而眼前的情景擺在眼前,由不得葉俠選擇,於是毅然點點頭,說道:“我願意和你簽訂契約!”
趙曉軒神色肅穆,聞言點點頭道:“簽了契約,你就一輩子不能背叛我,你可想好了!”
葉俠心道,怎麼說我們也算是一家人了,這還有什麼可想的,於是重重的點點頭道:“我想好了。”
酒保見狀,情知此時鬧得有點大了,便對趙曉軒說道:“姑娘,你可想好了,他只不過是個凡人。如果他開不了竅,學不了道法,你怎麼辦?”
“這些不消你操心!”趙曉軒回頂他一句,轉頭對衆酒客說道:“現在,我們缺一個見證人,誰願意來充當我們的見證人?”
衆酒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眼看着事情變得越來越尷尬,這時,忽聽人羣的後面,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既然沒人出頭,那在下不才,願意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