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新的一天又來了。當那東邊的天際被噴薄的紅日染紅的時候孫延真輕盈的身影閃進了刺史衙門的內院。
鶯歌站在院子裡緩緩轉過身微微一笑“延真姐姐你還是回來了……”
“哦。我隨便走走駙馬不是今天要離開歧州嗎人呢?”孫延真臉色一紅!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薛楓的房門。
“他他走了……”鶯歌嘆息一聲“延真姐姐他讓我們在歧州要呆一段日子然後再走。”
“他走了?”孫延真一驚“他是欽差儀仗在此他何往了?”
“延真姐姐他帶着風鈴兒姐姐去岷州了他要去剿滅岷州的賊寇。”鶯歌說着擔憂的目光穿過層層的屋脊向遠方望去。
……
半月後。時值正午深秋的太陽高懸在當空依舊有些火熱和毒辣。岷州城內一片喧鬧。這岷州城雖然比歧州城要小但卻是一座商貿重鎮客商雲集貨物週轉遠遠比歧州要繁華。
城南的一個角落裡前幾日一早突然搭建起了一個寬大的涼棚。現在涼棚內一張案几後面坐着一個膚色黝黑的青年漢子手執紙扇笑吟吟地舉目四顧。他的身後站着一男一女女的年輕豔麗出塵男的人近中年神色冷峻。涼棚裡外聚集着無數販夫走卒和四方商賈圍了個水泄不通。
“諸位在下三人路過岷州盤纏用盡不得已開了這個場子說幾個段子博大夥一笑!望老少爺們有錢的捧個錢場……”青年漢子站起身來大聲道。
“不要囉嗦了快說段子。銀子好說!”人羣中不知是誰咋呼了一聲頓時引起了衆人的不斷附和。
“呵呵好下面小可再爲大夥說一段更爲驚險恐怖的故事畫皮。諸位聽好了!話說太原府有一個書生姓王一日早行遇到一個美麗的女郎就問她何以獨自行走。女子答曰自己是富人家的小妾被大妻趕出了家門。王生一時心動就領着女子回到了自己家中安置在書房裡……與其同居了。”青年漢子頓了頓繼續道“王生出門碰到一個道士。稱其滿面妖氣家裡定有妖孽。王生不聽但當他回到家中卻無意中現。女子化爲一惡鬼臉碧綠色。牙齒象鋸人皮鋪在牀上手裡拿着筆正在人皮上描畫。不久把筆拋去將人皮披上身頃刻化成女郎。王嚇得要命象狗樣爬到外面急急忙忙地追趕道士。”
說到這裡青年漢子朗聲道。“諸位天色不早了小可三人還未用午飯。今天就說到此爲止明日一早小可接着爲大家說。還請捧場。”
衆人正聽得上癮哪裡願意放他離去有人高聲呼喊着“不行不行剛起了個頭怎麼能不說了?繼續繼續我等爲你們準備酒飯就在這裡邊吃邊說。”
人羣越聚越多現場亂成一團。青年漢子苦笑一聲身後的女子俯下身低低道“別說是他們連風鈴兒都聽得入神讓人驚悚又讓人慾罷不能……”
“呵呵不過是我以往從老人那裡聽來的一些鄉俗俚事罷了原本……”青年漢子看着越來越密集的人羣倒吸一口涼氣又低低迴頭對女子道“原本是想借此瞭解岷州賊寇的一些消息沒想到弄假成真這兩日倒真成了說書先生了……”
“駙馬爺還是先把今天的場面應付過去再說吧。”神色冷峻的中年男子笑道“駙馬爺只管說書打探消息的事情有高忽呢。”
青年漢子微微點頭猛然大叫道“諸位安靜了!既然大夥如此厚愛小可就把這個段子說完。”
人羣頓時安靜下來無數雙男女老幼的眼睛直盯着他。他長吁一口氣緩緩道“王生四處尋找終於在野外找到了那個道士。苦苦哀求道士解救自己道士便將自己的拂塵交給了王生要其懸掛於屋門之上。王生照做了但那名厲鬼所化的女子毫不懼怕一把將拂塵撕了個粉碎衝進屋裡撕裂王生的肚腹取其心臟而去。王生的妻子急忙去找道士道士大怒跟隨王妻前去收復厲鬼。”
青年漢子喘了口氣望着周圍聽得津津有味入神的“觀衆”們暗暗汗顏心裡道“蒲松齡老先生對不住了借用下您老的畫皮……”
“道士拿着木劍站在庭院中心喊道:‘孽魅!賠償我的蠅拂來!’厲鬼在屋子裡惶恐害怕出門想要逃跑。道士追上去擊打厲鬼。厲鬼所化美女僕倒人皮嘩的一聲脫下來美女變成了惡鬼躺在地上像豬一樣地嗥叫。道士用木劍砍下惡鬼的腦袋;鬼身變作濃煙旋繞在地成爲一堆。道士拿出一個葫蘆拔去塞子把葫蘆放在濃煙中像口吸氣一樣濃煙颼颼地進入葫蘆瞬息間濃煙就被吸盡。道士塞住葫蘆口把葫蘆放入囊中。大家一同去看人皮皮上眉目手足沒有一樣不具備。道士把人皮捲起來像卷畫軸的聲音卷後也裝入囊中於是告別想要離去……”青年漢子淡淡而低沉的聲音在場中瀰漫着四周的人羣一片異樣的沉寂。
猛然!人羣中爆出此起彼伏的叫好聲“絕了!好一個畫皮!”
人羣慢慢散去。高忽收起場中散落在地的銀錢呵呵笑道“駙馬爺今天賺了不少呢。”
“呵呵走吧我們回客棧去。”青年漢子淡淡一笑回頭望了豔麗女子一眼“走吧鈴兒。”
三人行走在人流如織的街道上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洪亮的聲音:“先生!請留步!”
青年漢子陡然一震手心一顫略頓了頓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緩緩轉過身來望去。
一個虯鬚大漢面帶微笑正行走過來。他微微躬身“在下史那賀在這裡聽先生說書已經有幾日了先生博聞廣記博學多才史那賀甚是佩服景仰意欲與先生把酒言歡可否?”
“這?”青年漢子沉吟道。
“在下雖是草莽之人但對先生這樣的博學之人一向甚是敬重仰慕請先生賞光。”史那賀目光中閃爍着異樣的奇光朗聲道。
“既然如此小可就叨擾壯士了。”青年漢子點點頭。
四人走進一座酒館進了一間雅間。酒菜上齊史那賀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向青年漢子寒暄道“好沒請教先生貴姓大名?”
青年漢子目光流轉掃了一眼站立在他身後的高忽和風鈴兒一眼“小可馮雪峰。”
“哦雪峰先生何方人氏呢?”史那賀一邊敬酒一邊隨意問道。
“呵呵。小可絳州人氏。父母雙亡家道敗落又身無長技只有一肚子詩書只好隨意浪跡天涯四海爲家……”馮雪峰呵呵一笑幹了一杯酒。
“雪峰先生的書段子信手拈來寓意深遠令人拍手叫絕。”史那賀由衷地讚道。
“沒有辦法的辦法賣弄幾個鄉俗俚事賴以換些盤纏罷了讓壯士見笑了……”馮雪峰汗顏一笑。
“這算得了什麼?憑先生大才將來必是人中之龍來!史那賀再敬先生一杯!”史那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看到馮雪峰飲罷史那賀又笑道“先生既然滿腹詩書何不科舉出仕呢?”
“小可性子散漫率性而爲!受不得約束只好寄情于山水之間!呵呵……”馮雪峰微微一嘆轉看了看高忽和風鈴兒吟道!“茫茫天涯路飄然何所依!”
史那賀眼前一亮擊節讚道“好句!雪峰先生出口成章史那賀欽佩之至。”
“謬讚了無心之言感慨之句讓壯士見笑了。”馮雪峰端起一杯酒“雪峰也敬壯士一杯。”
一場酒一直吃到傍晚。臨別之際史那賀醉醺醺地道“雪峰老弟好酒量明日明日史那賀還要與你痛飲暢快啊!”
馮雪峰舌頭都軟了手在半空中亂舞着晃悠着身子“你我兄弟一見如故酒逢知己千杯少喝!”
史那賀朗聲大笑拱手大踏步離去。
風鈴兒輕盈地上前輕輕扶住搖搖欲墜的“馮雪峰”皺着眉頭低低道“駙馬爺你幹嘛與這樣一個陌生人喝這麼多酒傷了身子。”
“走走!”馮雪峰晃悠着雙手在風鈴兒和高忽的攙扶下匆匆回了客棧。
進得房間裡大醉的馮雪峰突然悠然一笑掙脫風鈴兒柔軟的小手“好了我沒事。”
高忽呆了呆“駙馬爺你沒醉?”
“不妨。高忽先生這兩日咱們啥都不要幹就呆在客棧裡你與暗衛之間也暫時不要接頭了。嗯多虧了你的易容之術……我就姑且做一個落魄書生馮雪峰吧……哈哈!”薛楓突地大笑起來。
高忽欲言又止無言地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高忽走後風鈴兒眼中閃着靈動的光芒依偎過來“駙馬爺你……”
“風鈴兒或許過幾日我們該上岷州賊寇巢穴中了……”薛楓輕輕在風鈴兒的腰腹上揉捏了一把“天色不早了我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