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幾個麪包店的店主集中到克里絲丁,這些人都是徹底的失敗者,無論是哪一方獲得最後的勝利,他們的生意在這一刻已經完結,雖然阿爾豐斯很想和他們和平共處,但現實就是現實,在大面積推廣速成品種之前根本沒有這種可能性存在,因爲他們得不到低價麪粉的支援。商場上的戰爭有時反而比戰場上真槍真刀的較量更殘酷、無情。
“我手頭只有三千個金幣的流動資金,算不上很多,但是這作爲我對大家的一點歉意和補償。”阿爾豐斯將從龍穴取出的金幣放到桌上,向在座的人團團鞠了躬。
“這裡那麼人,分起來每人只有幾十個金幣,這甚至還不夠夥計的遣散費。你當我們是討飯的乞丐嗎?我們辛苦了一輩子,有很多人都是世代經營的老店,你竟然想用這點錢就將我們打發走。”一個店主慘然笑着,眼裡的淚水涔涔而下。
“我已經沒有更多的現錢了,要不要隨便你們,這筆錢在城市裡可能算不上什麼,但在偏僻的鄉下農村已經足夠買上一點田地維持生活,我和根諾人之間的較量還得持續下去,你們夾在中間可能連一個麪包的錢都賺不回來,賣得越多,虧得越重。”阿爾豐斯淡淡說着,商人就要有商人的狠心,雖然他還沒有完全學會,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裡還在隱隱作痛,但這樣做已經仁至義盡了。
“離開還是堅持的選擇權在各位手上,我知道,因爲高居不下的麪粉售價讓你們在痛苦中掙扎,與其日夜受到煎熬,還不如早點收手離開這個行業,或許在東征結束時,物價穩定下來之後還有希望再重操舊業。”布蘭克也在旁邊進行勸說。
“這個月我打算拋出三十萬磅麪包打壓市價,這對那些囤積糧食的投機者將會造成一定的衝擊,在一個月之後麪粉的價格肯定會降低,那時候……”阿爾豐斯拋出了自己的第一階段底線,他希望這些人能儘早收攤。
“你這簡直就是白癡的做法,三十萬磅麪包只能打擊像我們這種小本經營者,如果你真的想將糧食價格壓低,起碼要供給這個城市一半糧食才能撼動市價,平民消耗麪包每天約有十萬磅左右,你手頭上起碼得有一百五十到兩百萬磅的糧食儲備纔有資格向那些根諾人叫板。每個投機者手中囤積的糧食都是以百萬磅來計算的,即使連續三天不做生意也不會造成多大的損失。”一個店主很沒有禮貌的打斷了阿爾豐斯的話,不過他說的話很有道理。
幾天前種下的麥子滿打滿算也只能收穫兩百萬磅糧食,要將它們全部押上來纔有資格博上這一把,阿爾豐斯不僅不怪那個店主頂撞了自己,還暗暗感激他將行內的數據當衆說了出來,不然還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掌握到競爭者的底子。現在剛進入一月份,這個月如果按照預測差不多有六百萬磅的收成,但是自己掌握的物資實在太少,得把那些農戶的存糧全部收集上來才成,道格拉斯手上有兩份,他應該會自己,以七成的收穫剛好能打這場價格大戰。但是怎麼將農戶手裡的那四成弄過來呢?阿爾豐斯心念電轉,卻沒有想出辦法,因爲他手頭已經沒有錢了。
“既然這樣,那這個月我就增加十倍投入,三百萬磅,看看誰先倒下去。”阿爾豐斯盤算了一下,說出一個數字。
“譁”所有的人都發出驚奇的叫聲,顯然誰都不相信這個小屁孩能拿出這麼一大筆物資,不過也沒人出聲嘲笑,做慣生意的人都知道生意場上隨時都有各種各樣奇怪的事情發生,萬一阿爾豐斯所說的變成事實,那他們還有什麼退路?
“那就由得你們去拼個死活了。我接受你的提議,回去之後就遣散店員,明天就離開這個地獄一樣的城市。”剛纔說話的店主將手伸向錢袋,“還有誰退出的可以到我這裡拿錢,當然了,人數越少越好,我可以多分一點。”
會議就這樣結束,有二十多人表示願意退出,其他人由於各種原因不便結束營業,但他們將從明天開始減少麪包數量,想等到穩定之後才恢復正常生產。
布蘭克親手將一百九十三個金幣交到那兩個小孩的監護人手上,後者接過之後轉身就走,連一句多謝的話都沒有說。那對自殺的夫妻也算倒黴,昨天剛借下一大筆錢全部購買了高價麪粉,阿爾豐斯這一手直接將他們逼入了死衚衕,除了以死來挽回名聲之外也沒有其它辦法可想,因爲死了之後債主一般都會出於同情心理不會再找兩個孩子的麻煩。
六天之後運糧隊將第二批糧食運了過來,足有一百六十萬磅,運糧隊的人數也增加到了三百人和近百輛驢車,其中兩百五十人是凱瑟琳的部屬,帶隊的是洛卡,此外還有一張五萬金幣的欠條,債務人在兩個月之內無須支付利息,兩個月之後每個月支付兩分利息,債務期爲一年。債權人的署名是道格拉斯。這個老頭以每磅五個銅角的價格花四萬金幣買下了農戶手中的八十萬磅糧食,又用一萬金幣塞住了教會人員的口裡,加上屬於自己的兩份糧食,阿爾豐斯的一份,本來用於賄賂教會人員的一份,百分之八十的收穫到了阿爾豐斯手裡,只留下了德庫塞爾家族的份額和耕種必須的麥種。
阿爾豐斯不由得直佩服道格拉斯的精明、果斷,不惜花老本買下糧食和支付賄賂金,一旦自己的麪包店破產那就只有給他免費幹活還債了;要是生意火爆,更不用擔心血本無歸,而且還心安理得的吃着利息;怎樣弄都弄不過這個老頭子。阿爾豐斯在債務人的空缺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已經到了這一步他沒法掉頭,不然之前所花的心機全是白費。他也無心去計較道格拉斯將行賄金額全部轉嫁到自己頭上,反正四萬是欠,五萬也是欠,還的時候只是在賞金名單上多挑一兩個人湊數而已。
洛卡將欠條塞入裡衣後說:在阿爾豐斯離開的第五日晚上第二批糧食進入收割期,四百多農民沒日沒夜的邊收割邊播種,整整幹了兩天才將糧食收割完畢,都已經累的不成人樣了,凱瑟琳派了五百人幫助打穗纔在一天之內將麥粒脫了出來,雜牌軍也有好處,就是他們不像正規軍那樣全是五穀不分的老爺,很多都是熟悉農業的農民,道格拉斯又讓十來個人用法術烤了半晚纔將麥粒烤成適於研磨的幹度,裝好之後馬上用最快的速度運了過來。
布蘭克以副團長的身份要在月底之前到十字軍總營報道,以便安排駐紮的營地和將這支軍隊編入渡海日程表。現在那支雜牌軍已經進入訓練階段,正在慢慢步上正軌,帶過來的這些人都是洛卡從裡面剔除出來的刺頭,呆在軍中影響太大,阿爾豐斯的手邊缺少的就是這些兇悍的搶劫慣犯,讓他們過來守護店鋪的安全倒還能人盡其材。他並不擔心這批傢伙會搞出什麼花招,人爲財死,這幫人爲了錢可以犯罪,當然也會看在錢的份上賣命,如果想趁機逃跑,在這個拼命徵兵的國家裡又能逃到哪裡?一旦被督查隊捉獲,等待着的將會是斷頭臺。
一切都按照設想中的進程在進行,阿爾豐斯欣慰的笑笑。
馬薩雷蒙利埃兩邊同時進行着工作,所有人都忙得昏天暗地,得到這批糧食的補充之後,五個店鋪同時營業,五天之內搶佔了馬薩雷的百分之六十的麪包生意,其餘的四成由根諾糧食供應商包攬,那些持觀望態度的小本經營者沒有賣出過一片面包。有幾個資產較少的本地囤積商人終於頂不住壓力在第四天上午開始降價,麪粉價格降至一個銀幣兩個銅角,照這情形發展下去相信再過幾天就會跌至一個銀幣。麪包價格通常都會比麪粉價格高出一倍,如果能將馬薩雷的麪粉價格壓至一磅五個銅角的收購價,那麼物價就會穩定下來。
阿爾豐斯的本意是想讓根諾商人吐出平民消費這塊已經吞下去的肥肉,克里絲丁每天六百個金幣可是純收入,根諾人每天四百多金幣可是賠得叫苦連天,他和奧帕每天都在總店裡等候根諾商人過來談判,反正自己這邊現在有大把糧食囤積着,每天丟個六七萬出去就能擠死他們,而且因爲他們是外國人,還是哄擡物價的元兇,在同樣價格之下本地市民還是願意選擇克里絲丁出售的麪包,誰也不願意用自己口袋的錢外國人來打壓自己的同胞。阿爾豐斯的策略對糧食麪包商不亞於一場橫掃而來的瘟疫,但卻成了平民百姓的福音。
幾百個人日夜趕工的研磨,用了好幾天時間纔將七十萬磅的小麥全部磨成了麪粉,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了,所有人都在抓緊時間睡覺,凌晨四點還要起來烘製麪包和將麪粉送往各個分店。克里絲丁總店只有阿爾豐斯和奧帕兩個人邊聊天邊看店。
奧帕懷抱着瘟疫不斷的翻着日曆,小傢伙現在生猛異常,用小爪子颳着所有能刮到的物品,牀腳桌面甚至牆上都留下它輝煌之極的足印,和剛出世時的奄奄一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二十多天的好吃好喝和悉心照料讓它享受到了一切孩子應該享受到的待遇,阿爾豐斯沒有忘記對黑龍的承諾。
“主人,今天是一月九號了,我們得將想點辦法讓對方按到談判桌上來,天天看着那點錢可真不是滋味。要是按照一個月多前的兩個銀幣的麪包價格,每天能得到一萬兩千金幣的利潤,那張欠單四天之內能還清。”奧帕聚精會神的看着日曆,全沒注意到懷裡的小傢伙張開了口。
“注意瘟疫,”阿爾豐斯喊了一聲,“它現在學會吐口水了,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傢伙教它的。”
奧帕一縮手,一股淡黃色的**從瘟疫嘴裡噴出來,落到日曆的紙張上,白霧過後,厚厚的半沓紙張馬上變成了黑色的廢品。
“你還敢抱着它,它根本不知道自己擁有怎樣的能力,隨便給你噴上一口估計你就得變渣了。”阿爾豐斯從奧帕懷裡抱過瘟疫,將龍嘴對準食人魔巫師。“是不是啊,乖寶寶。”
奧帕無奈的丟開手裡的半本日曆,面對致命的酸液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但心裡又實在喜歡這頭小黑龍,它的手指在瘟疫下巴上快速逗弄着,“叭叭叭,我可是你的監護人,剛纔你是在和我鬧着玩吧。”瘟疫呱呱叫了兩聲,像是在作出回答。
看着攤在自己懷裡的瘟疫,小傢伙的體重明顯增加了,抱起來的時候都能感覺到比出生時強壯很多,阿爾豐斯笑着說道:“我們急什麼,着急的應該是他們,多耗上一天就多損失上萬的金幣,大不了我再簽上兩張欠條,下個月用十幾顆人頭抵賬得了。”
兩人說笑的眼色斂去,有人越過圍牆跳了進來,聽聲音有五個人。阿爾豐斯將瘟疫往奧帕兜裡一塞,交換了個眼色,身體從門口竄了出去。他這半個多月都在忙着生意上的事,沒有動過架,手骨都開始發癢了。
這些天不論是本地的囤積商還是外地的糧食販子都沒來找過麻煩,這些人一開始都沒有意識到阿爾豐斯這種白癡行爲帶來的威脅性,克里絲丁的降價銷售直接刺激到了他們的根本利益,卻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公開挑戰,一不小心冒犯到米歇爾的話就不是關門這麼簡單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