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知道這座微型金字塔的建造時間、用什麼材料製作、輿些它用什麼方式將潮汐的力量放大,將它從海里弄出來無疑是一種最好的辦法,因爲船隊不能一直停留在這裡,幾天時間是遠遠不夠的。但冷山的打算徹底落空了,他不能將微型金字塔全部挖出來,因爲這座建築正在開始坍塌。塔尖上的一小塊錐型的部分好像被一股無形力量在往內拉扯,無論它墜落到塔身哪個地方,石塊堆砌而成的塔身就像沙子般的迅速崩潰。
海底的沙向上揚起,似乎有某種強大的力量正在準備噴發。冷山深入海沙裡的手臂好像被存在於金字塔底部之下的某種東西牢牢扣住,臂上的袍子慢慢鼓起,肩膀不停的顯示出發力時的**,他在奮力掙扎。阿爾豐斯一掌打在看得呆了眼的洛卡肩膀上,讓他向後盪開幾尺。冷山轉頭望着阿爾豐斯,眼睛中清楚表達了心中的想法:嗨,有誰過來幫幫我?我的手被該死的沙子卡住了。
阿爾豐斯並沒有上前一步,在海底這個沙塵飛舞的環境中他就這麼靜靜的看着驚惶掙扎的冷山。小小一座三尺高的建築就能將這個巫妖困在原地,那得需要多大的力量?他還沒笨到把自己也搭進去。如果巫妖的身體被摧毀,也還能依靠命匣重新活過來,不用太過擔心他的安危,怕就怕不是被摧毀,而是被困住,如果那樣是不是要以自殺的方式才能擺脫這種尷尬的狀況?他甚至想到,要是冷山一直被困在海底,是不是一個擺脫他的最好方法?不,不,他隨即否定了這個在平常人眼裡看起來很卑劣的主意,沒有冷山教廷也會派其他人過來,他們絕不會爲失去一個合作伙伴而改變原本的初衷。
阿爾豐斯伸出右臂,左掌在臂根處做了個橫橫切過的動作。他要冷山自己斷臂逃生。這是一個無奈卻又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法,他纔不會傻到自己過去幫忙呢,現在的身邊只有洛卡和瘟疫,萬一出事地話他們怎麼辦?
冷山用來鋸地的左手稍微鬆開,深入沙中的右臂馬上又下陷進去一時,離肩膀還有兩時的距離。嚇得他馬上將左手撐回海底,拼命和這股的吸力進行抗拒,“不行,手臂不能移動,過來幫忙。”變音的喊聲中全是焦急的懼意。
阿爾豐斯在洛卡身前一攔,及時阻止了他的救人動作,冷山自己都無法脫身再過去無疑就是送死。他伸手朝上指了指,讓洛卡帶着瘟疫先上去,這裡太過危險,誰也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洛卡點點頭,帶着不情願地瘟疫直接向上游去。阿爾豐斯再三衡量之後,還是決定過去幫助冷山,對付牛頭人的時候還欠這個巫妖一個人情,正好趁這個機會還上,不過爲保險起見,他鬆開了腰間次元袋的繩子。
“提醒你一下,最好還是別過去。”碎殼在阿爾豐斯行動之前做出最後的勸告,“可能那是早已丟失的一股神系力量,它們和這種形式的建築密切相關,曾經普遍存在於埃普地區,隨着法老王朝的覆滅迅速減弱,我們也稱之爲法老神系,雷赫拉克提是神力僅次於秩序雙蛇的四個頂層神祗中的一員,他住在太陽船上,無所不能,不過他一直都將主要精力放在靈界的戰爭上。”
“無論他們這個神系的人有多強大。”阿爾豐斯並不想聽碎殼的勸告,他正一步步向冷山邁去,“我纔不管下面存在什麼力量,總之非得這樣做不可。”其實他也是想借這個舉動向教廷證明自己並不是言而無信的人,至於什麼神力,他纔不會相信這個三尺高的金字塔下會隱藏着某個神祗的龐大力量呢,如果真那樣的話早就跑出來獲取屬於自己的地位了,還窩在這裡幹什麼?
“那你好自爲知,謹慎行事。”碎殼也沒有進一步阻止阿爾豐斯的救援行爲,其實在他心裡也不認爲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
阿爾豐斯跨上幾步,一把拉住冷山的後腳跟,手臂一用力就想將他從海底拖出來。冷山的身體被拉成了一條直線,但手臂好像和整片大地連在一起般,任憑他用盡全身的力量也無法移動分毫。阿爾豐斯一邊用力拉扯一邊希望冷山聰明一點,趁這個機會砍斷那條倒黴的右臂,以逃出困境。
冷山搖了搖頭,也不再猶豫,提起左掌就朝右肩關節猛斬下去。
水中傳來“豁拉”一聲悶響,阿爾豐斯手上一輕,兩人同時後退。冷山右臂空蕩蕩的袖子隨着水流飄往海岸的方向,整條手臂都埋葬在了漆黑的細縫中間。獲得自由的他帶着阿爾豐斯迅速往上游去,急忙中不忘回了一句“走!別鬆手,惹大麻煩了。”
麻煩?還會有什麼麻煩出現嗎?阿爾豐斯往下面看了幾眼,無論是眼睛還是直覺都沒有發現危險的存在。直到“叮”一聲響聲從下面傳來,一陣巨大的不安才立即籠罩上心靈,直覺首先將原因不明的危險傳達送至大腦。
阿爾豐斯凝神望了一會,腳下那些隨波逐流的泥沙似乎都停止了動作,變成凝固的**,微型金字塔建築已經裂成一堆肉眼可辨的碎塊,中間一道黃色的柱體在瞬間形成,其實那不是真正的實質性柱體,而是海水在狹窄空間裡急劇流動製造出一個轉速極快而且凝而不散的旋渦,就像以極速旋轉揮舞着的棍棒,在人的眼睛裡形成一面密不透風的大型盾,兩者是同樣一個道理,強烈的轉速抵消了潮汐的力量,散佈的泥沙看起來纔會感覺失去前進的動力。
旋渦筆直的通向海面,金字塔頂部的那一小塊物體,肯定是它觸發了某個裝置纔會造成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阿爾豐斯並不清楚那是什麼,不過自己的直覺和冷山的反應都說明這不是一件好事。
要不是身處海水中,阿爾豐斯可能會發現自己背上冒出的冷汗,他想起了斯林姆祭司和教廷教士之間的那一場海上鬥法,說不定那股暗流最初就是這麼形成,最後才產生出直徑長達十多裡的巨型旋渦。當時是在天上看好戲,現在卻身處暗流的旁邊,要是真和碎殼說的那樣存在偉大神力。根本用不了多少時間,幾秒鐘甚至一分鐘都足以將這片地區的所有生物吞沒。
冷山是不是早就想到這點纔會說有大麻煩出現?就連兩教的神力之爭時都沒見他露出過慌張的神色,甚至在他自己的地下城裡,全身骨胳被震碎也還能從容不迫的在碎殼手裡逃脫的那份鎮定自若去了哪裡?
洛卡和瘟疫早就來到海面,並不清楚海底發生的巨大變化,他們正在海面以好整暇的休息透氣,等待阿爾豐斯上來呢。
冷山一出海面,身體馬上向天空冉冉升起。急不可待的釋放了一個懸浮術,阿爾豐斯猿臂疾伸,一把抓住洛卡肩上的鎧甲,將他從海里帶了起來,口中大喊:“瘟疫,快跑!”瘟疫迅速的拍打着小翅膀就從海面飛起來,直往北方逃離。
掃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朝前駛出,作爲長期遊戈於海底的獨行大盜,它不會不清楚下面產生了什麼樣的變化,所有船上的士兵也都掛起了風帆,順風往東逃離。
三撥人馬分成三個方向,迅速離開這片海域。阿爾豐斯遠遠看到凱瑟琳和奧帕正指揮着船隊,蘭希和布蘭克幾人焦急的看着不斷往上升起的三人,他們就算有心幫忙也做不了任何事。
“謝謝。”這個遲來的感激終於從冷山嘴裡說了出來,他的身體還在不斷上升,“剛纔我還以爲你會袖手旁觀。”
“不客氣,這是還你的一個人情,當日我在克里特被巴巴洛沙追得滿島亂跑時,你同樣不計前嫌的對我們施以援手。”阿爾豐斯低着頭說道,他需要隨時隨刻注視着下面地情況,就算天空也不是十分安全的地方。
“那只是爲了討好你才做的舉動,其實我當時很不情願幫你的忙,我身上的傷在海上這段時間才恢復過來。”冷山的聲音中有點嘲笑,也有點開解,更多的是對阿爾豐斯的感謝。
“不管你是不是自願,我都很承你的情。不過剛纔你爲什麼不用傳送術逃離?那樣也可以做到全身而退。”這是阿爾豐斯產生懷疑的主要原因,當時他甚至猜測冷山是不是借這個機會試探自己地合作程度。但現在看來卻不是那一回事。
“如果有效果的話,現在我早就不知道逃到哪個地方了。”冷山長嘆一聲,“當時我費力施放了幾個魔法都不起作用,那個微型建築的區域好像是一個真正的禁魔區,或者是存在的某種力量抵消了我的魔法。”
阿爾豐斯當時也有着在危急時用遁術逃離的打算,聽到冷山的話才吃了一驚,這不就意味着除了利用身體的力量之外,任何魔法或者空間逃離方法都不能在這股力量的控制下使用嗎?
“是什麼力量……”洛卡結結巴巴的問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海面“砰”的一聲衝出一道凝而不散的水柱。直接竄向五百尺的高空,冷山的上升勢頭頓時止住,三人同時向下跌落,遠處傳來瘟疫的哀鳴聲,整個身體平平的貼在一面看不見的透明牆壁上,慢慢向下滑落,逃逸的方向被徹底封閉。
阿爾豐斯纔剛發現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從海面升起到現在有二十多秒了也沒有聽到多少嘈雜聲,現在的海面還有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潮汐,而海浪拍打着船殼的聲音卻聽不見,雖然看起來暫時脫離了危險,原來一直都沒有真正離開那股力量控制的範疇。
水花四濺,阿爾豐斯從一百多尺的半空摔回海面,頭肩朝下,直撞得個七葷八素,眼前金星亂飛,這還是身體佈滿內勁的結果,纔不至於讓他馬上陷入昏迷。海面冒起一連串的水泡,洛卡一聲不響的直接沉入了海底,他已經被巨大的撞擊力撞昏過去。阿爾豐斯立即下沉,一把扯住洛卡的頭髮將他提了上來,他不懂得怎麼在水裡救生,只能用這個笨法子。幸好洛卡已經徹底昏迷,如果還保留着一點神智死命拉扯住他的手的話,恐怕兩人馬上就得沉入海底。
瘟疫怎麼樣了?剛纔看到它撞到無形的牆壁時已經超過了一百碼。不知道最後是沉入海底還在高速的飛行中被活生生的撞死了?阿爾豐斯心中一痛,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貪財好酒的小傢伙了。
上升到海面時,阿爾豐斯和冷山對望一眼,他們都看出對方的力量不是兩人合力所能抗衡的。這個力量太強大了,可以說是和神一樣是不朽的存在,這個未知的敵人根本不會將半神和凡人放在眼內。
“這是雷赫拉克提的守護徽記,任何觸動的人都將接受神聖的制裁。”碎殼突然從阿爾豐斯身邊竄出來,他不知什麼時候脫離了次元袋,身體變得更漆黑,瘟疫正閉着眼睛趴在他的肩膀上全身抽搐着。剛纔那一下撞得很重,幸好它身輕體薄,不然恐怕得變成筋斷骨折的下場。瘟疫沒事真是太好了,阿爾豐斯的高興實在難以形容,他對它有着一種半父半朋之間的親密感情,碎殼肯定又借用了奈落的力量,不然哪能這麼快就將瘟疫救起來。
“這點神力只是主人借給我的證據,如果赫拉克提想對你進行審判,或者會看在死神的情面上放你一馬,”碎殼平靜的說道,“不過其他人,如果沒有神力作爲持憑,恐怕會以打攪神靈的罪行受到審判。”
受到神的審判?阿爾豐斯看着洛卡和瘟疫,不知道他們會承受怎麼結果,不過冷山這個巫妖估計是逃不掉了,他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海水的吸力突然增大,再次將漂浮在海面的三人捲入海底,碎殼把肩上的瘟疫往阿爾豐斯身上一塞,一聲不響的跟在阿爾豐斯身後。
“赫拉克提是什麼鳥人?”事到如今阿爾豐斯也只有聽天由命,反正碎殼就在身邊,靠他身上死神的力量也有斡旋的餘地。
“你很聰明啊,竟然一猜就中,”碎殼的聲音中帶着一點笑意,他一邊說着一邊飛快的鑽回次元袋,“這個法老神系的至高神就是一個鳥人,他的外形是一頭無比矯健的黑色雄鷹,他和那頭青銅龍以及你那個女人的姐姐一樣招人討厭,你應該知道怎麼應酬這種無聊的神祗,他也是一個最強橫的武僧,可能會經不住誘惑和你動手較量呢。
阿爾豐斯腦中思維全力開動,青銅龍或者凱瑟琳都可以用語言或者行動進行無聲的駁斥,但是對待一個神系中的至高神,這樣做無疑就是引火燒身,看來也只能討好他。要是得罪,可能連本來把握很大的生機都會從手指縫中溜走。
海底那攤金字塔的遺蹟還保留在原地,阿爾豐斯眼睜睜的看着洛卡的身體從塔尖的部分弄出的兩時直徑的洞口鑽了過去,先是頭,再是身體,最後是雙腳,小洞好像是用柔軟的橡膠製成,能夠根據人的身體尺寸隨意變換着大小。
阿爾豐斯第二個進入,他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好像穿過了一種無形的管道,然後被拋到一個空曠的地方。四面銀光點點,有如清晨粘在草葉上的露水那麼晶瑩動人,上下左右全都佈滿了縱橫交錯的網形物,好像一道道銀色的絲線。這裡沒有風,沒有聲音,甚至不同於世界上任何一處地方,這是一個看起來沒有其它生命存在的空間。
洛卡正被一個白色的圓形氣泡包圍着,他蜷縮着身體,如同熟睡般的躺在裡面。阿爾豐斯並未看到自己前面存在氣泡,他用腳根微微一磕,果然碰到了一層柔弱的隱形物體,原來他也被包裹在一個氣泡裡。
“歡迎來到星界,這可是我以前經常出入的地方。”碎殼的聲音中透着歡娛,“你外面的是一層空氣泡,裝載着人類呼吸必須的空氣。赫拉克提竟然可以讓實體穿越,一點也不辱沒他身上的強大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