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要是將我們生活的宇宙理解爲一個注滿液體、由此顯得飽滿鼓脹的水袋,這樣的話,宇宙中不計其數的天體,恰好可以比作液體當中載沉載浮的微小顆粒。尋常時候這袋裡一靜一動,都自成循環,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而這種平衡,在水袋當中的生靈看來,都是不容拂逆的鐵律,不能逾越,也無法篡改。可是在這水袋之外的“存在”看來,這種“鐵律”就顯得太過脆弱,來自水袋之外的一舉一動都可以對整個水袋造成巨大影響。哪怕是一個剛出生“嬰兒”無意間的碰觸,剎那間莫名一陣輕顫,都有可能對水袋內的宇宙造成難以想象的可怕震盪,或許瞬間就能導致億萬兆生靈由此滅亡。甚至讓整個宇宙重歸於無,再次重塑!

惡魔之卵以一雙肉掌拿捏空間,震盪三千世界,藉此掀起空間狂瀾。神官也以一指洞穿天地,將宇宙面剖開,使整個時空都呈現出觸目驚心的割裂之勢。他們這種看似平凡無奇毫無花俏的招式,其實就類似站在水袋外對水袋整體進行攻擊。可惜的是,他們終究沒有踏出最後一步,不能真正跳出這個水袋,到水袋之外以神邸的目光姿態睥睨俯視這個水袋本身,這種涉及到更高緯度的攻擊自然就存在着瑕疵,算不上完美。與真正的神邸相比,無論再怎麼折騰,也要相形見絀,甚至就是小打小鬧(真正接近這種等級,達到這種程度的,本文之前出場的人物當中,唯有天津飯一人)。而這時候,想要比較這兩者攻擊孰強孰弱,其實已沒有必要。因爲這時候比的,更是他們自身對時空概念還有宇宙規則的理解和沉澱!這纔是至關重要!而這點,昔日僅差半步就能封神的神官顯然要強過惡魔之卵太多!

正如此前兩人博弈,連番見招拆招、精彩絕倫的猛攻。看似不相上下,實際上,至始至終,攻方都是惡魔之卵佔據主導。也是它在無止歇地狂轟猛攻。而神官的攻擊,似乎也就這麼一次。還是迴避佔大多數。這期間看似不依不饒,步步緊逼,其實何嘗不是依靠心理上的戰術,由此營造出一種急迫緊急的攻勢,致使惡魔之卵恐慌,這纔不惜損耗神魂,一次又一次搖晃空間。進行猛攻。這種進攻的確絕強,不過也是以燃燒自己的前途爲代價。無異於飲鴆止渴。當年,神官不就是被刺傷了神魂,才被斷絕封神之路。哪怕是他的實力已經無限接近神魂不滅的神邸,甚至可以跟真正神邸境界的不朽者比劃一二(天津飯一戰),可是也得止步於此。最終默然等待被整個宇宙抹滅。至於惡魔之卵這種天賦異稟的惡魔,其潛質的確是不俗。可是說到底,現在也就是一個尚在孕育的邪靈,還遠遠無法將之稱作邪神。區區一個還在胚胎中的混沌意識,即便是個性再如何狡猾兇殘,再怎麼天賦卓絕,遇上同等境界的至強者,依然得被玩死。

果不其然,隨着惡魔之卵連續晃盪空間,不過十餘秒,就顯出一種疲乏之態,整個高高鼓起的血肉器官也像是脫水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看它這樣子,顯然是已經力有不逮。無法再持續下去。而神官的身姿自然從容,面色不改。至始至終,都像是在園中漫步。大袖飛揚,飄然若仙!

如此一來,兩者強弱,高下立判。也難怪神官不將惡魔之卵放在眼裡。甚至連提劍的興趣都沒有。像這種僅有三斧頭絕技的對手。又何嘗做得了他的對手。又怎麼配讓他出劍對決。

這時候,就連遠處觀戰的特蘭克斯也已經看出一些門道。心中暗暗佩服的同時,更是爲神官的戰鬥直覺和算計而震驚!

再過數息,惡魔之卵的萎靡之態就愈加明顯,之前攻防兼備、近乎無懈可擊的空間狂潮也變得斷斷續續。眼看就要無力支撐,它巨如山峰的輪廓猛然一暗,接着竟是整個炸開了,彷彿一朵巨大無倫且無比魁麗的血花在太空中徐徐綻放。這難以言喻進行描述的瑰麗,卻是由無數橫飛的血肉潑灑出來的悽美跟哀婉!

“想跑————已經晚了。”

神官餘光一瞥,竟是以眸光化作銳劍,飛射而出,也不管眼前還在以驚人速度千百倍地漲大、已然化作血海冥河的濃郁血色,更不顧四下一團團還在四下亂舞、碰撞,做出逃遁模樣藉以迷惑自己視線的血肉粒子。直接闖入尚在肆虐翻騰可是已經無法連貫如初的空間狂潮當中,精準切入其中一個微不可查的縫隙,也就一個念頭。就已經沒入茫茫太空之中,緊緊對準一個方向一劍斬下!

要是空間狂潮頂峰之時,神官自然不敢如此託大。可是而今惡魔之卵已經黔驢技窮自然不值一哂。隨手一劍,煌煌劍勢正如猛虎歸山,蛟龍入海,再無任何限制跟束縛!正是心念所在,劍之所在。心有多快,劍有多快!這一瞬,這道劍光已經超越了時間,超越了空間,也超越了整個大千。就在神官念頭轉動間,冥想劍要斬在什麼地方,這道劍光就會出現在哪裡!念頭所至,無物不殺,無物不斬!

一瞬,遠處就猛然一陣大亮,隨即綻放出了無比驚人的強光。整個空間都似被人撞碎的鏡片一樣,倏然爆碎化作無數晶瑩的晶體狀碎塊散開。遠遠看去,猶如一場大雪正在太空中飛散。隱隱之間還有一陣撕心裂肺的怒吼跨越空間傳來。

“簡直是不堪一擊————”神官冷笑,接着身子微微一側,將掩在大袖之中的手掌伸了出來。再看時,一柄闊劍已經直直的出現在他手中,遙指虛空:“接着,就輪到我們了。”

神官指向之初,無堅不摧的銳利之意將整個空間剖開,朝兩邊翻卷。一直延生到一個紫發青年之前,才止歇!

“讓我看看,真正被勇者之劍承認的勇士,將是什麼樣的強者!”神官輕撫手中手中闊劍,淡然說道。平靜的語氣當中,又帶着一種難言的狂熱!善念,看到了沒有,這個年輕人,就是被勇者之劍承認的勇士啊。竟然真有人能得到聖物的認可。一個真正的勇者。一個真正爲捍衛這方世界而生的戰士。

特蘭克斯默默的望向神官正淡下去的身影,長吸了一口氣,雙手合十,以一介武者的身份,向神官一禮。以示尊敬。

他知道,這個曠世罕見的強者因爲妄動能量,已經被正面世界捕獲,正在清除。此刻他的身體已經化作飛灰。僅剩下一個神魂,還在這個世界中苦苦支撐,等待跟自己一戰!此戰無論記過如何,他都不可能活下來!

※※※

將時間重新撥回貝斯特和比高星一齊消失的時刻。

T12。

一個存在於精神樹內部的巨大空間。

跟貝斯特之間的鏈接斷開之後,一超級電腦坎貝因控制一隻鋼鐵手臂緩緩伸出,抓住一枚標註着數字“24”的培養皿。透過淡藍色的奇厚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個手抱雙膝,陷入沉睡的強大生命正在慢慢甦醒過來。而這枚培養皿的之後,還有更多一樣的培養皿緊緊排列,數目之巨,簡直無法想象……

第八卷 最終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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