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雖然不喜歡這個代課老師，可作爲語文課代表自然不能不聞不答，思索片刻便道：“我覺得杜十娘跟李甲在一塊，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構成他如此牛糞的氣質有四個要素。”這個女孩說這話的時候還嫌惡地看着蘇中華，先前明明已經提醒杜十娘這篇文章已經講過兩遍，可這老師偏偏執意又要再講。
“哦，何解？”老蘇滿心期待。
“首先一要，李甲軟弱無能，智商偏低，這可從自幼讀書在庫，未得登科可以看出愚蠢，而其懼怕父親，不敢違逆而贏取風塵的杜十娘是爲軟弱。”
“二要，哭哭啼啼，縱觀全文，李甲幾乎是從頭哭到尾，莫不是淚流成河。這位淚光中的男性讓我們體會到了一個男人徹底喪失男性的基本特徵，比起女人還有不如。”
“三要，貪圖錢財，前兩次哭啼蓋因無錢，但是十娘拿出錢財後立即收淚，可見這個草包實則依靠哭來博取十孃的同情而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十娘拋灑錢財後投湖自盡，李甲的哭我則猜想他是心疼百寶箱還是在心疼十娘。”
“四要，背信棄義，這是完成他一個牛糞的最高的高度——叛節。李甲的性格無論是不是環境所迫還是父母所逼，到最後竟然給他不高的思維智商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要將十娘賣出給孫富，這樣既能‘忠孝’父母，又可得到大筆錢財。這是一種由‘普通牛糞’到‘高級牛糞’的質變。”
說完她又冷冷地盯着蘇中華，好像面前這個老師比起牛糞來也不逞多讓。
“說的好。”陳慶凱率先鼓掌起來，他自然不會失去示好的機會，其餘學生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也都跟着起鬨。
秦怡看也沒看陳慶凱一眼，就傲然坐了下去。
“說的好。”蘇中華也跟着鼓掌，“看來這個班還是藏龍臥虎嘛。”可憐的蘇中華殊不知，這個班級的學生都對他沒什麼好感
“汪麗婷，你來說說？”蘇中華又唸了個名字，做了請的姿勢。
這個叫汪麗婷的女孩，打扮的成熟妖豔，嘴裡嚼着口香糖就站了起來，燙着一頭捲髮人長的挺漂亮，可是站沒站相，眼角好像被煙燻過了一樣黑嘟嘟的，好好的頭髮好像觸過高壓電一般頂在頭上，她跟老蘇站在一塊的話，可以清晰地看出兩代人的差距——一個潮人，一個古董。
“沒什麼好說的，我覺得杜十娘這娘們特傻。”汪麗婷根本不去看汪麗婷，對於這個代課老師沒有一點尊重，說話時候左顧右盼。
“哦，你倒是給解釋解釋。”蘇中華好脾氣地笑笑。
“在我看來，女人有錢，哪個男人找不到，憑杜十娘那姿色吊個大戶人家的凱子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汪麗婷吹出一個泡泡然後碰炸，才繼續道，“換做是我就守着這些錢想幹嗎幹嗎，爲了爭一口氣去扔掉可以買跑車的錢至於嘛。”
“可是你這樣一說的話，就沒有杜十娘怒沉百寶箱這篇課文了。”蘇中華苦笑道，心裡給這個汪麗婷定了個拜金女的印象。
“隨便吧。”汪麗婷自顧一屁股坐了下來，“她一個古代人跟我沒啥關係，我過我的生活，各不相欠。”
還真是有個性啊！蘇中華實在不會講課，只能不停的提問東扯西扯，希望能儘快拖完這幾十分鐘，接下來似乎被點名學生都有些看法，不過這些看法遠遠不像他們這個年齡該有的，衆說紛紜，但幾乎都是對杜十孃的否定，認爲這個女人太過較真，要是放在當今社會，她這樣惡劣的品行當然要受千夫所指。
蘇中華哪裡知道這些孩子都是有意而爲之而吹毛求疵出的一些觀點，即便有表同情的都生生地閉上自己嘴巴，與各位同學站成統一戰線，一同抵抗這個代課老師，誰讓他浪費大家的時間呢，這篇課文都說聽膩了。
老蘇萬般無奈，只能點起根菸來慢慢派遣心中的鬱悶，要是在三年二班還好點，至少有幾個支持自己的人幫說幾句話，難道古人的文化遺產要被這幫小兔崽子給詆譭殆盡？
學生們驚異這個老師居然敢在課堂公然抽菸，開始嘀咕這什麼老師啊簡直無法無天，蘇中華見學生對自己的成見越來越大，只能將菸頭熄滅，繼續提問，不然這節課怎麼混過去？
“劉大年，你來說說對杜十孃的看法。”蘇中華見這小子長得一副老實相，從座位表找到名字叫道。
劉大年站了起來，卻感受到從陳慶凱和秦怡方向射來陰森森的寒光，現在如果要是得罪紀律委的話，放學肯定要被陳慶凱狠揍一頓，雖然自己挺認同馮大師刻畫人物的功力，此刻卻不得不睜着眼睛說瞎話：“我覺得教育局選文章就是有問題，這篇不入流的角色怎麼能登上高中課本的殿堂呢？”
“杜十娘乃是一介風塵女子，她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沾染胭脂氣，對李甲的愛怎麼能算是真愛呢，婊子無情，婊子絕情，這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的。所以馮夢龍刻畫這個人物可謂是失敗，只不過是美化一個骯髒的職業。”劉大年同志一次性攻擊惡毒，順便還加句，“至於蘇老師，你選擇這篇文章，我看是你職業生涯中的一個敗筆，要我是老師，定然不會拿個婊子來立牌坊，把它用作爲第一課內容的。”
這小子是不是三鹿奶粉吃多了？蘇中華忍住上去抽他巴掌的衝動，停止了自己這種繼續提問的愚蠢行爲。
劉大年坐下去的時候跟陳慶凱對了個眼神，果然陳慶凱很是讚賞地看着他，張甚至還豎起大拇指，這孫子比吃了蜂蜜還甜，得到班級裡最有地位的boss的賞識，以後基本上不會被人欺負了。
蘇中華大汗淋漓匆匆將黑板擦乾淨，將《杜十娘》的歌詞抄在黑板上，既然學生不配合，那就得儘快地結束自己的第一課吧。
指着黑板上的歌詞，蘇中華笑說：“大家都知道杜十娘這首歌曲吧，接下來我們就用歌聲結束我們這愉快的一課吧？”老蘇記得當年自己的語文老師就是這麼給這篇文章畫上句號的。
“無聊。”
“老土。”
二年五班的學生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一個個搗蛋的很，不去理會這個沒水平的代課老師，該睡覺的睡覺，該玩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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