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尼大概呆滯了零點幾秒,隨後緊抱頭顱發出一聲竭斯底裡的驚恐尖叫,這極具衝擊性的一幕再加上這座血肉宮殿、無處不在的濃烈異香、永無止息的尖銳嘶叫共同上演的精神污染足以讓普通人san值清零作出自殘的瘋狂行爲,例如挖出眼球捅穿耳膜不讓自身感知到這一切。
但實際上喬薇尼能感知到這一切完全是因爲身旁的芬格爾,若不是其身上流淌的那金色光輝,眼前這一幕又會變成另一番虛假的景象,它們會變成人們內心中最渴望擁有的慾望體現,例如金銀財富、權力名望、俊男美女等等,引誘無知且貪婪的人們上前,然後讓它們墮入深淵。
坐在路麟城身下的“娜塔莎”那張狹長如馬臉的兇惡醜陋的面容上流露出戲謔殘忍的微笑,塗抹着粉紫色眼影的妖媚眸子以嘲弄的意味觀賞着尖叫痛哭的喬薇尼,同時享受着都深愛着對方的他與她的絕望與心靈痛楚,同時又像是在炫耀似地挺了挺自己的下身,給予路麟城更多的感官刺激。
“不要……看我……”
路麟城流着淚,在又一輪極致的感官刺激下昏死了過去。
“君焰啓動啓動啓動!”
芬格爾一手拉住了失去理智想要衝上前的喬薇尼,另一手毫不猶豫地抓着承載有“君焰”的龍符咒對準了惡魔所在的位置,遊離在空氣中的火元素被瘋狂地壓榨,三輪如太陽般熾烈耀眼的火球裹挾着衝擊波席捲而去——
連同被玩壞的路麟城一起將那惡魔轟殺才是最優選!
火焰順着狂暴的氣浪匯聚成滔天的龍捲擴張,要將血肉宮殿內的一切骯髒之物全部焚燬,宮牆之上一張張扭曲的嘴以人類的嗓音發出刺耳的尖叫或是歡欣的哭嚎,彷彿在火焰焚燒炙烤下帶來的除了痛苦外還有歡愉的快樂。
“啪”
惡魔優雅地託着臉龐,一手打了個響指,幾乎佔據了整個血肉宮殿內部的火焰與高溫瞬間消散虛無,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而它與身上昏死過去的路麟城也同樣毫髮無傷,有一層半透明的護盾包裹保護着它。
惡魔將昏死過去的男人從自己身上拔出,拖着大片乳白色的污濁液體像是弄髒的玩具一般隨手丟棄,從血肉組織而成的王座上站起身來,掛在腰上猥褻的錦帶綾羅垂落遮蔽住了雙腿間那條兇惡猙獰的器物。
有那麼一瞬間,惡魔在芬格爾的眼裡變化成了Eva的形象,那時候的她還未參加格陵蘭行動,還是一個活生生的女孩而非在機器裡生存的大腦……但之後他猛然驚醒,無法抑制的怒火涌上心頭。
他不顧紳士禮儀地直接把喬薇尼推離了出去,自己則拖着“慷慨”踏入血肉宮殿內直面惡魔本身。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無趣。那你就陪我熱熱身吧。”
惡魔聳肩,它的聲音溫柔婉轉,與形象完全不符:
它的體型要比近三米高、“青銅御座”狀態龍鱗外甲的芬格爾還要高兩米,如果再加上它頭頂那尊造型奇特的桂冠的話這個對比則會更明顯;它的肌膚浮現的顏色猶如病態污穢的玫瑰,佈滿褻瀆的刺青與圖騰,虯結的肌肉同時散發出狂野有力的英氣與柔軟無骨的愛憐,身體各處佩戴的首飾金環流淌着怪異且美麗的華彩;
它生有四臂,一對手臂是猙獰如同彎刀般的利爪,另一對與尋常人類無異,修剪得完美的指甲塗抹成紫黑色,它從身後的血肉王座裡抽出了一把蒼白的骨質長矛,又拾起了王座旁的一面金屬圓盾,盾面上除諸多精妙絕倫的圖案之外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位於中心那個褻瀆的符號。
它是人類對於慾望追求的具現化,是另外一個黑暗宇宙中一尊可怖邪神的象徵符號。
“準備好跟我起舞了麼?無趣的受詛者新玩具?”
迴應惡魔調情話語的是一柄怒火沖天的巨劍!
芬格爾以其沉重龍鱗裝甲外觀完全不符的敏捷接近了惡魔,“慷概”表面燃燒着淡薄的金色火焰劈向了惡魔沒有甲冑保護的腰身,但隨即就被惡魔以那面圓盾架住,詭異不潔的能量與聖潔的信仰火焰之間的碰撞引發了劇烈的爆炸。
惡魔本身如鐵塔般不動如山,隨後又邁動步伐如舞者般優雅,骨質尖矛裹挾着刺耳的哭啼聲如毒蛇般以刁鑽的角度襲向芬格爾的脖頸,他趕忙側身以厚重的肩甲抵擋卸力,同時揮動沉重包裹鱗甲的拳頭以狂暴的力量轟向了惡魔的腹部,芬格爾大吼一聲:
“君焰爆破拳!”
“轟!”
青銅御座帶來的鉅額力量增幅外加君焰符咒近距離爆發,灼眼的火焰衝擊正面擊中了惡魔,它龐大的身形踉蹌地向後摔倒了下去,醜陋的馬臉上帶着痛苦與狂喜兩種神色,似乎沒能想到芬格爾居然擁有如此強勁的力量。
趁惡魔失衡的機會,芬格爾再度揮動“慷慨”巨劍衝上去試圖給惡魔造成些許傷勢……但劍刃隨即就被骨矛精準地以尖鋒抵擋。
惡魔體若無骨般前立而起站直身形,腹部焦黑的傷口在緩慢地癒合着,它不緊不慢地向後騰挪擦着芬格爾的劍尖而過,尋求刺激快感的同時又如起舞般揮動長矛與盾牌,步伐、攻擊動作、收槍姿勢都完美得無可挑剔,看上去就像是在敷衍地跟芬格爾玩耍着——
也確實如此,惡魔甚至沒有動用自己的第二對手臂。“你太笨拙了,玩具!再來一點強勁有趣的攻擊!你這種水平會讓你崇拜的那位感到無比失望的呀!”
惡魔說道,長矛又一次刁鑽地刺出,蒼白雕琢有無數細微符文的骨質矛尖從芬格爾身上刮下些許黑色的鱗片,雖然隨即又在金色光輝的加護下飛速癒合重整,但芬格爾再也沒能給惡魔造成像“君焰爆破拳”那般實質性的傷害,攻擊要麼被盾牌格擋,要麼擦着惡魔而過。
就在這時,地面忽然傳來了劇烈的震動。
惡魔心有所感,橫盾擋住了芬格爾的劍刃,擡起粗壯的高跟羊蹄將他踹退,發出一聲疑問:“多伊洛斯?”
那股震動變得更加強烈,它感覺到有一股熟悉的、令人憎恨、懼怕的力量正在干涉進入這片天地時,馬臉上的愉悅神情才終於有了變化。
它意識到了另外那位惡魔“盟友”的背叛,本該執行的計劃沒有執行,反而對方已經消失無蹤。
“多伊洛斯!我詛咒你的毛被受詛者拔光,然後被祂用來堵通道!屁股朝外的那種!你這該死的雜毛烏鴉!”它氣急敗壞地朝虛空破口大罵。
……
“我現在知道這頭色孽惡魔是怎麼來的了……”路明非雙眸閃爍着刺眼的金光,凝視着路鳴澤,“你與我在某種意義上是屬於一體的,而萬變魔君最擅長玩弄這種詭計,它通過某種褻瀆的方式讓你擁有了‘靈魂信標’的作用,再卑鄙地追尋帝皇陛下召喚力量的痕跡,才能夠召喚到新的幫手降臨到這個世界……”
“BINGO,全對。”路鳴澤豎起大拇指,“那你想知道用予承載惡魔降臨的容器是什麼嗎?”
“我現在沒時間陪你廢話,我要上去。”路明非轉身就想要衝向下來時所乘坐的電梯。
“你那麼着急幹嘛?你覺得你現在能幹得過那頭大惡魔?”路鳴澤雙手抱在腦後,悠哉遊哉地說道。
“這種骯髒的生物不可能讓它再待在這個世界哪怕一秒鐘。”
“那你還需要我的‘聖子’‘聖靈’雙重位格,才能夠讓你發生進一步的蛻變,也只有這樣,帝皇陛下才能以你爲基礎爲軍團適配新的基因種子。”路鳴澤說道,“別愣着了,趕緊拔槍。”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那四根青銅巨柱吊着的人形前,抓住了釘在其胸口上那柄扭曲的漆黑長槍。冰冷的觸感刺激着他的全身,長槍內的活靈甦醒了,無形的鍊金領域擴張開來與路明非的力量抗衡,拒絕離開路鳴澤的真身。
他咬了咬牙,用盡全部力量將這柄扭曲長槍一點一點地從路鳴澤身體中拔出,每拔出一點,他就能感覺到面前這具蒼白枯槁身體的生機在進一步地復甦,就連周圍那劇毒的水銀蒸汽都能作爲供養的元素被這具身體所吸收。
“同樣的還有你,不要試圖有背叛的念頭,”他冷聲提醒道,“否則下一個要被淨化的就是你了。”
路鳴澤聳聳肩,“跟帝皇爺的合作我哪敢有背叛啊?說實話我還擔心帝皇爺以後會不會對咱們卸磨殺驢呢……”
他的身體隨長槍一寸寸地拔出逐漸變得虛幻,當路鳴澤完全消失在霧氣中時,那柄扭曲的長槍也徹底離開了他的真身,他擡起被水銀浸泡得斑痕點點的臉龐,睜開的雙眸裡滿是金色的光芒,以他爲主要支點維繫的這片尼伯龍根空間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金屬橋下的圓形水銀池因爲劇烈的震動濺涌起致命的波濤。
路明非警覺地注視着路鳴澤身上發生的變化,一旦有什麼異常,他絕對會立刻將手裡這柄不聽話的長槍原封不動地重新釘迴路鳴澤的身體上。
但隨後,路明非明顯能感受到自己體內龍血在激烈地沸騰着,就像是在進行數百次血統精煉,不斷地有更多的知識、更高的血脈界限、更強的力量增幅正源源不斷地通過某條高維度的通道傳輸給自己。
就在他還在感受琢磨這股新的力量時,路鳴澤虛弱地開口說道:
“老哥還愣着幹嘛?你不會指望我拖着這燒鴨一樣的身體去跟你打惡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