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程就此結束。路明非和羅納德留下。”
男孩並沒有說太多，他手掌一揮，撤掉了室內的幻像與青銅桌椅，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這就像孩童時期放學那樣，被老師點到名的學生哭喪着臉留了下來，沒點到的學生則開開心心回家去……不過相比起芬格爾，楚子航和源稚女沒那麼高興——他們還在接受並消化着那些龐大魔幻的信息。
“雖然你被大圖書館剝奪了初代種主動訪問的權限，但我還是要測試大圖書館是否還會對你提供‘被動式’的力量轉變……除此之外，我先前保留的一部分知識也全部還給你。既然你已經作出了選擇，那你就要開始爲‘啓示之劍’工作了……”
男孩平和地說着，老唐就神色呆愣“嗯嗯啊啊”地點頭答應，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路明非在一旁正琢磨着男孩方纔的話語。
西伯利亞……帝皇陛下不是第一次提及這個位置了。
曾經在家鄉的回憶早已在一百多年的星海航行和戰鬥中消逝，路明非並不清楚這個位於星球最北部的冰原跟自己的“起源”有何關聯。
就算有關聯，那又如何？出身根本不重要，大部分人在接受手術成爲阿斯塔特後，曾經屬於凡人時期的記憶與經歷就已經微不足道。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你的起源並不重要，你永遠都是忠貞的聖潔列斯之子；”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了與老唐的交談，他凝視着路明非的雙眼，彷彿沒什麼內心思想能瞞得住這位人類之主的意志，“但因爲是我下達的命令，戰士的本能讓你選擇‘只管去執行就好’。”
“我不能說你是錯誤的，但你要學會自己去思考，”男孩輕輕嘆了口氣，“否則我大可以現在就把答案告訴你……但那樣沒任何意義。你要自己去追溯、去思考、去接受它，而不是我指哪裡你就得像個傀儡一樣去哪裡，大殺一通後盲目地回來跟我交差。”
“所以我纔會說你現在不算是一名合格的領袖，一名領袖的品質會影響整支軍團的作風。就如同你的父親，他能將自己的子嗣們從瘋狂的邊緣拉走並轉變爲堅韌高潔的天使；而瘋狂的領袖會拖着自己的追隨者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路明非低着頭，聆聽人類之主滔滔不絕的訓示與教導。
這絕對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放在人類帝國的歷史裡，能被帝皇意志親自教導的，也許就只有那些神之子嗣是基因原體了吧？就如自己的基因之父一般。
“……還是等你面對自己的起源之後回來再說吧，路鳴澤會給予你指引。”
路明非一愣，沒想到帝皇陛下會突然提及到那位來歷神秘不明的路鳴澤。他忍不住投去目光，而對方正笑嘻嘻地向他招手示意。
他到現在都搞不清這個路鳴澤到底是什麼存在——一開始認爲是寄縮在自己體內的“惡魔”，然而這個推斷很快隨帝皇意志以及真正的惡魔出現後終結；之後路鳴澤就在扮演着類似於“帝皇的傳令官”的角色，每當問起他時他就口吐謎語和哲學，讓路明非放棄了與之交流的想法。
“他的起源也在西伯利亞。”男孩淡淡地說，但沒有過多的解釋，“你可以獨自前往，也可以選擇你的兄弟陪同。在此期間，學會自主思考，也學着使用人類的情感處事——你可以向芬格爾學習。”
“明白，陛下。”路明非行禮，表示遵命。
男孩點點頭，他的腳下亮起了光芒，一個鍊金傳送矩陣出現，帶着他和老唐消失在原地。
這片充斥着信仰之力的空間只剩下路明非和路鳴澤兩人。
“需要我告訴哥哥詳細的座標嗎？還附帶香車美人接送噢，”路鳴澤精緻的小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哥哥乾脆就自己去吧，我讓那個漂亮的姑娘酒德麻衣給你暖牀，她肯定會很喜歡現在猛男氣質MAX的你。而且帝皇陛下不是正好要建立軍團嘛，你就給他老人家生一堆血統優良的健康新兵寶寶……”
路明非皺眉，路鳴澤的話語已經有些褻瀆了，缺少對帝皇陛下必要的尊敬。
“西伯利亞……那裡有着什麼？”他開口問道。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不用直接告訴我答案。”
路鳴澤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曾改變：
“過去是結束、落幕、但爲君故；如今是開始，序幕，啓示錄。”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強行按下心裡頭的惱怒，直接轉身離開。想要對方正常說話果然是不現實的，永遠都是摸不着頭腦的謎語——比起戰團那些負責聯繫星系通訊的星語者的語言還要更加地謎語。
——
愷撒.加圖索在聖血館前駐足，欣賞着庭院大門兩側門柱上那些精美的繪雕。
兩天前那些在學院內散步或是觀賞風景的神秘戰士如今都消失不見了，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卡塞爾學院則完全不管——愷撒心想學院恐怕也管不了，那個有些禿頂的風紀教授曼施坦因肯定不敢在那些戰士面前顯現自己的“鐵腕”。
今天是他正式卸任學生會主席的第二天，因爲實在沒有合適的新主席人選，所以愷撒暫時把學生會的內部管理制度調整爲“部門會議制”，直到選出新的學生會主席爲止。
學生會的成員們在得知自家會長卸任就是爲了加入慟哭天使社團時大多都是震驚的，那個由S級創建的社團到如今都籠罩着一層謎團的迷霧，尤其是在那些身份不明的戰士出現之後，守夜人論壇每天都有一大堆帖子討論那些戰士的來歷、所穿戴的金屬裝甲、語言……而那些戰士最後在進入聖血館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在那些死心塌地的追隨者被愷撒拒絕後，他們那豐富的想象力又幻想出新的劇幕：聖血館其實是卡塞爾學院另一個“英靈殿”，只有學生當中的佼佼者纔有資格加入其中，成爲日後對抗龍族第一線的堅韌戰士，愷撒之所以卸任主席是因爲他的光芒太過注目耀眼，因此纔有資格受到邀請……
不過愷撒如今也不在意他們的想法了，今天他是獨自一人來到聖血館的，不僅沒開他的那臺布加迪威龍，還穿着比較廉價的Aquascutum風衣，手錶和戒指也不戴，以體現出自己不是那種沒了家族提供的奢侈品牌就活不下去的人，他也可以很務實地嘗試去進行那種苦修一般的生活。
中文有個成語怎麼說來着？禮賢下士？不對，似乎自己應該纔是被禮賢的一方……
真正讓自己決心加入慟哭天使是在梵蒂岡那會，他先前目睹的地獄惡鬼幻象、被“惡魔”所附身的大教皇、名爲“帝皇”的存在灑下的神蹟……都不如路明非那句“保護你就是我的責任”來的扎心。
即使秘書帕西勸說“你是指揮戰爭的王者而非在戰爭中衝殺的將軍”，但仍熄滅不了愷撒內心那團想要變得更強的火焰。
“您好，請問您是要找誰？”
輕柔的女聲打斷了愷撒內心複雜的思緒，他回過神來，看見庭院鐵門後那位扎着高馬尾的亞洲女孩。
他認得對方，似乎是叫……柴崎世津子？日本分部派來學院進修的“女團”諸多成員之一。
這個日本女團在進入學院時引起了不小的動靜，尤其是整個女團申請加入慟哭天使社團，許多八卦愛好者都認爲這是S級想要跟愷撒的“芭蕾少女團”相抗衡爭鋒……
不過這段時間觀察下來，這羣來自日本分部的美少女更多時間是在聖血館裡打掃衛生、在庭院裡修建花花草草、順帶清理屍體清洗血跡——看上去更像是自願勞動的清潔綠化工，跟部分人的想象完全不一樣。
“是的，我找路明非……團長，能請您幫我通報一下嗎？”
愷撒露出微笑，展示自己面對女士時應有的紳士風度和禮貌。
“請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世津子同樣微笑着迴應，“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楚子航副團長會代替路明非團長出面處理。”
楚子航副團長……愷撒心念一動，這個被自己視爲對手的人已經是“副團長”了麼？那就說明他的戰鬥實力已經得到了路明非的認可，就像他的學生會那樣，只有佼佼者才能擔任各部門的部長。
“我想加入慟哭天使社團，這是我的……申請書。”
他整理情緒，從風衣裡抽出一封燙金邊的信紙來，上面有鋼筆書寫的標正中文楷書。
愷撒是第一次寫這種東西，畢竟加圖索家的貴公子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尊貴的VIP會員身份，就算不是，那地兒也會求着陪着請着他成爲VIP，哪裡有要交介紹信或者申請書的理由？
“你要加入？歡迎。軍團正缺乏嶄新的血液加入。不過很可惜，如果你來得再早一些，你還有幸能參加帝皇陛下的課程。”
路明非不知何時出現了，臉上帶着欣喜的笑容，從愷撒的手中接過了那張申請書，十分認真地閱覽起來。
世津子微微鞠躬，輕挪腳步退到一旁。
“對了，需要在聖血館給你安排房間麼？”
“就這麼……簡單？不需要做一些考覈測試麼？”愷撒深感意外。
“你的基礎完全符合條件，如今只缺少必要的訓練和實戰。而且楚子航說過，你擁有優秀的管理素質，正是啓示之劍軍團需要的。”
路明非自然不會拒絕愷撒的加入，就算拋去與聖潔列斯之子相似的優秀容貌，他也是一名優秀的領袖人才，也許自己還能從對方身上學到一些書籍上沒有的東西。
“啓示之劍？軍團？”
“嗯，這是軍團的新名字，由帝皇陛下親自命名。歡迎加入我們，愷撒兄弟。”
“好的，路明非團長。那軍團內部還有什麼需要添置補充的物件麼，也許我可以……”愷撒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他真想給自己一巴掌，不到半刻鐘又露出了加圖索家二世祖暴發戶的風格。
不過路明非沒有在意，他的通訊手機震動，收到了一條Eva篩檢過的訊息。
訊息主人來自楚天驕：
“你最好抄傢伙親自來一趟莫斯科，你愛帶誰來帶誰來反正別把我兒子帶過來挨凍……我在一份絕密資料裡看到了你的黑白大頭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