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麼,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等會兒等會兒,這前面的四次毀滅……洪水、風蛇、火雨……地變……”
“是的,地水風火,它們的代表是龍族王座上的四大君主。前四次的毀滅,是由四位君主分別造成的,第五次則沒人知道。”
“黑王?”路明非覺得自己在冒冷汗。
“瑪雅人沒說。也許黑王也許白王,也許是四大君主一起。你是2009年入學,如果我們不能解決掉這次的災難,我覺得你是領不到畢業證了。”昂熱聳聳肩。
“喂喂,這是什麼邪說吧?瑪雅人何德何能我們就要相信他們?”路明非回過神來,“他們只是些原始人對不對?瑪雅人要是真那麼牛怎麼就被滅掉了呢?誰幹掉了他們?拿洋槍洋炮的西班牙人?”
“古瑪雅文明在公元八世紀就衰落了,隨着國家的分裂,祭司們紛紛失去傳承,沒等到西班牙人來,他們就已經把古代曆法和所有神秘主義的知識都丟光了,”昂熱攤攤手,“但這不代表古瑪雅人的預言不可靠,因爲可以說,歷史上所有的預言書都不是人類寫下的……人類只是傳述者。”
“龍族?”
昂熱點點頭,“這是龍族留下的東西。”
“等會兒,校長你剛纔說人類和龍類都沒法活過第五個太陽紀,而瑪雅曆書又是龍族制訂的,那不是說……龍族預言了自己的滅亡?”路明非問。
“是的。龍族的預言,其實是對毀滅的預言,因爲在龍族的世界觀裡,毀滅是世界必然的終點。北歐神話受龍族文化影響最深,記述它的詩人們並不描述‘輪迴’或者‘天堂’這種讓人憧憬的未來,而是直接描述‘死亡’。諸神的黃昏是註定的覆滅之日,巨人們和亡靈們將反攻神的領地,因此主神奧丁興建‘英靈殿’,命令女武神瓦爾基麗把勇敢武士的靈魂都引到那裡,他們日復一日地訓練武技、飲酒、互相搏鬥、死而復生,預備在末日來臨時踏上戰場。但即使這樣也無法改變結果,神話清晰地記載了諸神的結局,誰會被誰殺死,連奧丁自己也不例外。北歐神話的發展是單向的,不會周而復始,也沒有支線,就像是命運三女神織機上紡出的絲線,筆直向前,一路通向……死亡!這也是龍族的世界觀,每個龍王都已經預知自己的結局,但是他們依然不斷地繭化和甦醒,試圖反抗。”
“聽着真悲哀啊。”路明非輕聲說。
“這也是我們的世界觀。”
“這就不是悲哀是悲催了……”路明非苦着臉。
“這是世界各地神話中不斷出現的毀滅母題,只是有的神話說得委婉一些,不像北歐人那麼淒厲。”昂熱說,“你讀過《西遊記》麼?”
“這種歡樂的書都能跟末日扯上關係?”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西遊記》中,菩提老祖對孫悟空說,修道的人,最怕的是所謂的‘三災厲害’,這是三場註定的劫數,其實是佛教神話中的三場災難。《楞嚴經》上說這三場災難,第一場是火災,七個日輪同時出現在天空焚燒世界,從無間地獄到色界的初禪天者都被毀滅。第二場是水災,從無間地獄到色界的第二禪天都被淹沒。第三場是風災,從無間地獄到色界的第三禪天,一切物質都因風飄散。”昂熱看了路明非一眼,“你想到什麼了吧?”
“跟瑪雅人的神話很像。”路明非說,“地水風火。”
“是啊,還有被不同神話提到過的大洪水,居住在世界東西相隔幾萬裡的人都認爲曾經存在一場水災毀滅世界,中國人說大禹治水,聖經說上帝令諾亞用歌斐木製造方舟以逃過水災,最早的記錄是出土的公元前3500年的蘇美爾泥板文書,雖然學術界還在爭論,但是太多證據證明曾經有過洪水淹沒了地球的大部分,它在人類歷史中切出了斷層。”昂熱說,“龍族關於毀滅的預言已經再三被驗證了,但2012年會怎樣,我們沒人知道。其實我們一直在等待,我們想知道什麼事情會發生……然後它真的發生了……沉寂已久的龍王們紛紛地甦醒,這是歷史上從未有過的集體甦醒。明非,你現在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吧?”
“不知道呀?我被你說得很惶恐啊,校長!請問你們在喜馬拉雅山造了大船麼?船票打折賣麼?”路明非木着臉,真不知道什麼表情適用於這種談話了。人生還沒有美好地開始,似乎就要結束了。
“卡塞爾學院就是一座‘英靈殿’啊,我們從一百年之前就開始組織一支軍隊,它由血統最優秀的血裔組成。我們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麼,但是這支軍隊必須非常強大,能夠適應一切的戰場。”昂熱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而你,又是他們中的佼佼者。”
“我就是佼佼者了?我得說校長你應對世界末日的計劃很不靠譜啊!舉例來說就像外星人入侵地球,總統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說,之後把全軍總司令的職位授予了野比大雄……還是一個不帶機器貓的野比大雄!如果失敗了怎麼辦?世界毀滅了怎麼辦?聽起來還不如造大船靠譜啊!”
“這就是大船啊。”昂熱指着四周,“全世界一共有五個這樣的地下空間,有些位於礦山深處,有些位於冰川下方,每個天然空間經過開鑿之後,保存着大量的動植物,還有胚胎、花粉和種子。人類全部的文明,還加上鍊金術和言靈的知識,都被封存起來。庫存有成套的機械,當然也有食物和飲用水。冰窖深處還有一座微型的反應堆,它的能源足夠這裡運轉500年。如果你們失敗,我就在這裡養老囉。”
“聽起來根本就是國軍司令被我軍的衝鋒號驚嚇,空放幾槍然後直接躲進避難所的做法……”路明非捂臉。
“總是有人上戰場有人要活下去,”昂熱靠在水泥基座旁的欄杆上,風吹起他的白髮,“也可能死的是我,換你養老。”
“這聽起來還有點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