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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穎兒在去上班之前,先去見了一個人。
此人坐在公司大樓前的茶座裡喝茶,桌面上擺着一臺蘋果4,一邊喝早茶,一邊垂眸看電腦屏幕,看起來很悠閒。
穎兒從他面前經過,坐到他後面的那排位子上,點了一份普洱,一份餅乾,當做早餐慢慢吃。
兩人看起來不認識,各坐各的,各吃各的。
片刻,男人出聲說道:“其實你心裡清楚,我並沒有綁住你,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我只是在帶你走出地獄,迎接陽光,不然你不會有安心求學和上班的機會,對麼?在孩子出世前的這段時間,你就委屈一下、掩住你的美貌,我會讓你看清楚很多事實和現狀,然後帶着你的孩子心甘情願回到我身邊。”
穎兒聽着,睫毛眨動了一下,繼續靜靜聽着。
“敏敏的事你也不要管,安心做自己的就行了。”男人站起身,拿着他的電腦從她面前若無其事走過,往洗手間方向而去。然後,再也不見人影。
穎兒則繼續吃她的早餐,男人從她身邊走過去的時候,頭都沒有擡一下,表情很平淡。
因爲對於她來說,這種談話方式已經是生活的一部分,習以爲常了。男人每次召見她都是這樣,說一兩句話就走,但他要見她的時候,她必須要準時到!
所以,她把這種見面當做吃飯一樣的自然,眉頭都不皺一下。
吃完早餐去上班,幾步路就進公司大門了,打卡,收拾前臺處的文件,把做好的統計文件給torn送上去。
但是趕電梯的時候,滕總也在坐員工電梯,眼見她挺着大肚子往這邊跑,連忙擡手給她把電梯門撥開,爲她留電梯。
她欣慰的笑了笑,撐着腰細聲喘了喘,站在電梯的另一個角落。
挺着大肚子趕電梯最累了,寶寶你以後來到這個世上了,可要幫媽媽趕電梯,不枉媽媽現在帶着你周遊各地。
她心裡這樣想着,以爲這樣可以化解與滕總之間的沉悶,不料滕睿哲先開口說話了:“爲什麼我沒有聽你說過話?是不喜歡說話?還是不會說話?”
他一身合體高貴的西裝襯衣,襯衣領口翻開,露出一部分小麥色肌膚,顯得桀驁不羈,男人味十足。他將高而挺的鼻子微微朝這邊偏了過來,嘴脣的弧角相當完美,似乎帶着笑容,忽然又道:“我看過你的人事資料,發現你也在上大三,那孩子的父親呢?”
穎兒被問得有些措手不及,對他比了一個不會說話的手勢,沒有回答他的第二個問題。
這是私人問題,她有權利不回答。
“原來你不會講話。”滕睿哲微微詫異,收起他脣邊的那抹笑,又看了穎兒一眼,“什麼時候開始不能開口說話?你看起來不像天生聾啞。”
穎兒摸摸自己纖細的脖子,張了張嘴,告訴他,自己的喉嚨受傷了,所以不能開口說話。
滕睿哲看着,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一雙銳眸直勾勾盯着穎兒那纖細的脖子,發現她脖子上的皮膚比臉上的皮膚白嫩多了,自然的白,絲滑如玉,肌膚年齡看起來很年輕。
於是他這才特別注意到她臉上的妝,直接跳過那大眼鏡和齊劉海,盯到她的雙脣上,取出自己西裝口袋裡的方帕遞過來:“擦掉脣上的口紅!塗太多了!”
穎兒爲之一愣,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不解看着他。
“擦掉吧!”他的俊臉非常嚴峻,雙眸裡射出一股犀利嚴厲之光,緊緊盯着穎兒:“你的臉看起來像戴了一層面具,我想你擦掉口紅會更漂亮!你的脣線把你飽滿的脣瓣化薄了,你原先的脣形很飽滿性感,不該被遮住!”
穎兒顫顫接過那方帕,皺眉望着他,但迫於他的霸道壓迫,還是把方帕覆在了脣上,意思意思的擦了擦。
擦完正要鬆開,電梯到樓層了,叮的一聲彈開,三十五樓的絲絲光亮照射進來,員工們的嘈雜聲像一陣熱浪撲打過來。
torn穿着高跟鞋往這邊急衝,對自家滕總急聲道:“大會已經開始了,董事會的秘書來這裡請了三四次,一次比一次急,說是滕總你若再不出席,董事會將會取消您的董事資格,讓您退出滕氏。”
滕睿哲原本是想看看穎兒的脣,見torn十萬火急的往這邊衝過來了,深知事態嚴重,眉頭擰起,當機立斷道:“立即帶兩個秘書先過去,我馬上就到!讓老頭子悠着點,別說風就是雨,一切等我過去再說!”
大步邁出電梯回去自己辦公室,立即投入公事之中,留給穎兒一個高大頎長的背影。
而這邊,穎兒把一疊文件交給了torn,卻被torn安排守在門口等敏敏。torn囑咐她,如果敏敏上來找滕總了,讓敏敏等在這裡,滕總開完會會來見敏敏,有大事。
然後帶着新小秘alva和另一位秘書急匆匆去了董事會。
穎兒坐在門口,看着滕睿哲的辦公室大門,多多少少有些明白,滕氏這次是爲滕睿哲與敏敏的事掀起了軒然大波。
滕父現在要挾兒子的唯一籌碼,就是不斷用權勢遏制兒子,打壓兒子,直到兒子一無所有,變成一個傀儡,慢慢歸順於他。這樣的父親,不是活在人的世界,而是活在統治者的世界,一生唯我獨尊。
可這樣的統治時代,還能維持多久呢?滕父對自己的兒子打壓越久,虎視眈眈的敵人就越多,江山也就會越來越危險!呵。
——
滕氏一個月內召開的第二次高級董事大會上,滕父再次當着全體董事的面訓斥滕睿哲不思進取,逆子難教,決定將交給滕睿哲的董事大權暫時押後,以他的表現做考覈,最後決定授不授予他大權!
滕睿哲早被這一番說辭弄得俊臉陰霾,暗忖老頭子果然沒愧對於‘食古不化、胡攪蠻纏’這兩個詞,不僅無理,並且偏執,遂輕眯雙眸沒出聲,等待老頭子會不會做出更加得理不饒人的事!
不料滕韋馳在這時以一個兄長的口吻接着出聲道:“睿哲,堂哥這次也覺得你爲了一個女人做得過了!你是已婚的身份,不說你考慮大伯的感受,也該注意一下你的公衆形象給滕氏帶來的負面影響!現在外界都在傳,滕氏二公子當着妻子的面,在公司以辦公室爲愛巢,與秘書大秀姦情,導致弟妹動胎氣進醫院。你說這樣的形象,誰還敢與滕氏合作?”
滕睿哲劍眉一揚,側過俊臉看向滕韋馳,邪佞狂傲一笑:“韋馳你好像很急的樣子?我與那秘書做過什麼,你又知道了?”
“這是公司人盡皆知的事,我只是以一個兄長的身份提醒你,不要再一錯再錯,惹大伯生氣!”滕韋馳正色道,眼睛望着滕睿哲,說出口的話卻在給滕父火上澆油,“睿哲,你明知道大伯不喜歡你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一而再的爲你好,你卻拿那個女人來氣大伯!你這又是何必呢?這滕氏最終會歸於你掌管,你說你這心都往外拐了,我們這些下屬以後又有什麼希望可言呢?你在與大伯鬥氣的時候,也該考慮一下大家的感受,畢竟大家同舟共濟這麼多年,走過來也不容易。滕氏的名聲一下子被你給毀了,這誰心裡都不舒坦,睿哲你說是嗎?”
一番話,把董事們的心情也顧慮到了,而滕睿哲,成了一個爲女人與父親鬥氣的紈絝子弟,讓董事們的心直接偏袒到一心爲滕氏效忠的滕韋馳身上,更加看好二伯一家。
奇怪的是,滕二伯這次也不幫睿哲說話了,沉默着,也覺得睿哲這次給滕氏形象抹了黑,拖了後腿。
滕睿哲倒是早已預料,笑了笑,看向滕父道:“您應該看出來了,如果您繼續剝奪我的大權,滕氏將會繼續由二伯一家執掌。而您,無非就是爲了那舒秘書的事,想在這裡壓壓我的氣焰!但您也說了,氣質可以模仿,容貌可以整形,一天之內認識的秘書,有一大半的可能是假冒的!所以我想再緩緩看,用更多的時間來探探她是不是那個八個月前失蹤的人,看她過的好不好,讓她找一個更好的男人嫁了,祝福她,而滕氏,既然我身爲滕家子孫,就有責任和義務將它發展的更好,父親您說是嗎?”
滕父霸氣的灰眉在輕微抖動,嗅到了兒子被滕韋馳打壓的那絲火藥味,也在心裡把輕重利弊權衡了一番,想了想出聲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已婚和滕氏少爺的身份,那以後就注意一些,不要讓秘書在你辦公室換衣服造成誤會!這次是我誤會你了,不知道你是心裡有愧,不想對昔日女友做得太絕!畢竟你們是八個月後的再次見面,做不成戀人,可以做朋友。這樣吧,你把這舒敏敏秘書調走,給她一個地區副總的職位補償她,然後等小涵生完孩子,你們夫妻倆再一起共事,如何?”
但此話一出,滕韋馳和滕睿哲兄弟倆都不滿意!
滕睿哲出聲冷笑道:“生了孩子就在家陪孩子吧,怎麼說也是書記千金,嬌貴命。如果坐完月子就來上班,外人還以爲我們滕家待她不仁,不准她在家做少奶奶!”
“那這件事以後再說。”滕父擡擡手,暫且避開不談,提出另一個要求:“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闢謠,與舒敏敏一起面對媒體,解釋清楚你們只是朋友關係,並且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發生她逗留在你辦公室裡的消息!其他人散會吧,中午一起吃個飯。”
他吩咐秘書收拾好開會資料,穩穩起身,準備離開會議室。
兒子畢竟是兒子,只要他稍微肯歸順,滕氏企業就不會留給二伯一家!此刻他不想與兒子多做交談,因爲他知道,馴服這逆子需要時間,逆子要臥薪嚐膽,他這個父親就給他機會,讓他有機會報仇,發泄出八個月前槍斃他女人的那口惡氣!同時在這條報仇的道路上,一步步走上他爲他鋪好的路!
到時候逆子會發現,其實女人並沒有權勢重要!男人只要有了權勢,就可呼風喚雨,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俯首稱臣。
而娶妻娶賢,更是娶岳父家的家勢!一旦兩家鼎力,以後的家門纔不會衰敗,長期鼎盛!
這個道理,只要等到睿哲中年的時候,就會明白。
“大伯留步,韋馳有件事想找您。”見滕父起身要走,滕韋馳連忙起身攔到他面前,眼角瞟了一旁的滕睿哲一眼,又對大伯道:“很重要的事,我們去外面談。”
親自爲大伯打開會議室大門,與大伯一起走出去。
走到外面後,滕父把閒雜人等支開了,開門見山道:“韋馳,大伯知道你對滕氏非常忠心,也爲大伯辦了不少事。但睿哲現在肯回來了,你身爲堂哥,就多幫助他一些。你們都是滕家的子孫,不存在什麼嫡庶之分,都是一樣的。”
韋馳微微一笑,眸中劃過邪冷之光:“大伯說的哪裡話!韋馳與父親從來都是對滕氏盡忠職守,把自己當做滕家的一份子,沒做過非分之想!韋馳只是擔心,這舒敏敏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爲什麼會對八個月前的事知根知底?”
“韋馳。”滕父略微一頓,腦袋清醒的看着這個侄兒子:“八個月前,這件事是交由你全權處理的,由你親自監督蘇黛藺槍斃兼火化,然後報告給我!但今天跑出了一個舒敏敏,你卻在大伯面前問‘爲什麼’?!你覺得爲什麼?”
“大伯是懷疑我當初沒有奉命辦事嗎?”滕韋馳呵呵一笑,看了滕父一眼,移開目光看着前方,道:“韋馳爲大伯辦事,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估計是蘇黛藺命大,被人救過來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們不會再揹負一條人命,睿哲也不會再這麼低迷消沉下去。不過大伯,您覺得舒敏敏真是蘇黛藺嗎?還是有人給了我們一個暗示,告誡我們,殺人要償命?做人不能出爾反爾?!”
滕父聽着這聲‘出爾反爾’,心裡陡然揪緊,一雙虎目緊緊盯向韋馳的側臉,心頭警鈴大作!
侄兒子這聲‘出爾反爾’,是指他沒有依言將滕氏交給他掌管、沒有兌現他那句氣話吧!他就知道爲了爭家產,韋馳會有反他的一天!
——
滕睿哲坐在大會議室裡,目送堂哥將父親請了出去,躺在沙發椅上勾脣冷笑。
只要他插足進滕氏,父親與滕韋馳就會因家產的事反目成仇,三方互相遏制,讓這兩人都沒好下場!但到最後,誰都不會是贏家!最大贏家,反倒是鄒家!鄒小涵到時候估計會因爲他被父親逼到了她身邊,樂得直把野種往他身上湊。
不過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會讓她知道,她嫁給的人不是他滕睿哲,而是滕家的老頭子!
——
敏敏果然上樓來找滕總了,重振旗鼓的打扮了一番,高束馬尾,制服下面穿着百褶裙,露出兩條瑩白美腿,像一個粉嫩嫩的女高中生。
她今天給自己訂了個目標,那就是吻到滕總的脣,與之熱吻一番,絕不再僅限於吻臉頰!
誰知走到辦公室門口,卻發現穎兒坐在那裡,早就先她一步來到滕總的地盤了,正在借用torn的電腦打字!
她不知道穎兒留在這裡是什麼目的,但她知道,穎兒在生下孩子之前,絕對不能讓滕總的人認出來!所以她大叫了一聲‘穎兒’,跑過去直接把穎兒往桌子外面拉,“難怪在一樓找不到你的人,原來你在這裡!快點下去,不然前臺主管當你翹班,要扣你工資了!”
穎兒被吼得嚇了一大跳,寶寶也嚇了一跳,連忙捂住耳朵,拂開敏敏的手自己走!敏敏她吃炸藥了?嗓門這麼大,想嚇死她是不是!下去就下去嘛,急什麼!
她撐着後腰等電梯,滕總卻坐電梯下來了,身後站着三位秘書,一律不苟言笑,一起走出電梯。
滕睿哲沒怎麼看她,走過她身邊,徑直而去,torn與新小秘同樣如此,踩着高跟鞋走過,留下一陣香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