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禮服加上大大小小的掛飾,前前後後花了兩刻鐘纔算穿戴完畢。
他望着坐在牀榻上的女子,在大紅色的映襯下,更顯她膚白如玉。
他將手伸給她,“過來。”
林瑞嘉不知他要做什麼,懵懵懂懂地由他牽着坐到梳妝檯前。
她的黑髮很順滑,他細細梳理着,擯棄了喜婆們梳頭時的碎碎叨叨,只是安靜地爲她將長髮盤起。
她注意到他從懷中取出了兩支髮簪,正是仙夢。
他將仙夢插進發髻裡,打開梳妝檯上的匣子,將裡面的鳳冠取出,小心翼翼爲她戴上。
接着,他又挑了胭脂水粉,一點點塗到她的面龐上。
他低垂着眉眼,偶爾有光芒從睫毛間隙溢出,滿滿都是笑意。
見他如此,林瑞嘉心底裡鬆了一口氣。
看向鏡子,鏡中的女子明眸皓齒,打扮得流光溢彩,是個真正的新娘。
她脣角微微揚起,兩個淺淺的梨渦襯得她純淨宛如少女。
幕北寒拿來紅色蓋頭,臨到要蓋上了,卻有些不捨。
他注視着這個女子,他已經認識她七年,眼見着她從一個青澀的少女,成長爲這樣一個絕代風華的女人。
這其中關於她的點點滴滴,他都銘刻在心,無法忘懷。
半晌之後,薛瑾妍在外面高聲提醒——
吉時到了。
“傾傾……”他開口,聲音有些晦澀。
一片安靜中,林瑞嘉擡眸看他,他的桃花眼中盛了太多東西,複雜得叫她無法一眼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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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他又用小指挑了些硃紅的口脂,在她脣上暈開,“你嫁的是他,真好。”
他說罷,拿來寶瓶讓她捧在手中,凝視她良久,這才緩緩蓋上蓋頭。
蓋頭徐徐落下,她的眉眼,她的鼻樑,她的嘴脣,她的下巴,都看不見了。
幕北寒凝望着她,這一生,他與她有緣無分。
只願下輩子,他們能夠好好在一起……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他輕聲說道。
行宮外,東臨火越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這馬裝飾着金鞍,東臨火越身着正紅色喜服,從馬上跨下,往那裡一站,端得便是玉樹臨風魅惑至極。
他的臉上是止不住的幸福,薄脣透着欣喜,單鳳眼中全是笑意。身後的唐瑾夜、澹臺驚鴻、沈寬等一起過來迎親的人見他如此,也忍不住輕笑。
對他們而言,東臨火越平日裡素來喜怒不形於色,也只有碰上林瑞嘉,方纔會將情緒這樣毫不遮掩地表露在外。
兮雨、天明和唐嵐穿着紅色系的喜慶衣裳,乖巧地跟在東臨火越身後。三個小包子臉上都是期待,天明更是牢牢牽住了兮雨的小手,明明是爹爹迎娶孃親,他卻莫名覺得緊張。
只要過了今天,他就可以自豪地向全天下宣佈,他東臨天明也是有孃親的人!
而行宮的大門緊鎖,不時從裡面傳出女子和孩童的嬉笑聲。田陽雪佯裝咳嗽了聲,高喊道:“說是來迎親,也不見誠意!紅包呢?”
隨着她話音落地,大殿門後響起一片討要紅包的聲音。
東臨火越微微一笑,示意身後的夜冥和阿飛將紅包拿來。兩人一人提着一隻竹籃,竹籃裡全是紅色的紙封,裡面包的銀票,少則百兩,多則千兩,這麼兩籃子,起碼也得數萬兩。
作爲總管的阿飛有些心疼錢錢,無奈主子高興,只得抱着籃子往前走,準備把紅紙封塞進門縫裡。
澹臺驚鴻嫌他動作小氣,直接拿過籃子,笑道:“裡面的人,既是要錢,可得接好了!”
說着,足尖一點,整個人飛上行宮的牆壁,居高臨下,將那一籃子紅紙封倒了下去。
裡面的人哈哈大笑,滿頭都是紅包雨,忙不迭開始撿紅包。
澹臺驚鴻趁他們不注意,躍下牆壁,悄悄開了大門,東臨火越微微一笑,擡步走了進去。
沈寧琅和田陽雪還要攔,夜冥將另一籃子紅包撒了出去,頓時滿院子的人都光顧着撿紅包去了,東臨火越順利地進了行宮。
他沿着紅毯往裡走,快走到林瑞嘉的寢殿前時,卻看見白沉香、東臨長鋒、蔣振南、赫連錦玉站在前方,俱都笑眯眯盯着他。
“怎麼,這一關,可是要鬥武?”東臨火越笑問。
“少廢話,想要娶傾城,沒點真本事怎麼行!”赫連錦玉說罷,飛身而上,手作龍爪狀,直娶東臨火越心臟。
東臨火越避開來,兩人徒手過招,各不相讓。
赫連錦玉招招發狠,正打得高興時,東臨長鋒與蔣振南同時加入,三對一,倒是東臨火越處了下風。
白沉香含笑不語,只在旁邊觀戰。
四人打了片刻,他笑道:“時辰到了,住手吧。”
三個人退出戰鬥圈,赫連錦玉吐吐舌頭,從懷裡掏出顆大珍珠扔給東臨長鋒:“我輸了!”
東臨火越進來前,他同東臨長鋒打賭,火越一個人在他們三個人的攻勢下絕對堅持不到半刻鐘,結果,他竟然能堅持一刻鐘……
東臨火越理了理衣襟和腰帶,望向白沉香,笑道:“你也要來打一場?”
白沉香搖了搖頭,斂去面上的笑容,神色認真:“傾城是我白家的女兒,你日後,萬萬不可委屈了他。否則,即便相隔千里,北幕白家,也絕對會來找你算賬。”
東臨火越同樣認真,妖豔的臉上不見一絲玩笑:“我這一生,絕不負她。”
白沉香緩緩讓開路,他沿着紅毯繼續往前走去。
穿過草地,又拐過長廊,眼前的景色漸漸開闊起來。
寢殿的屋檐下掛着一束繡球花,身着隆重禮服的幕北寒負手站在草地的紅毯上,正淡淡地看着他。
他走上前:“她在裡面?”
幕北寒點了點頭,盯着他的雙眼,語氣認真:“你還記得,我中紫炎火蓮之毒,醒來之後,率軍南征,你曾寫信給我,說,我可以對你提一個要求嗎?”
“記得。”東臨火越點頭。
“那麼,我現在便提這一個要求。我要求你,不準委屈傾傾,不準讓別人委屈傾傾。”
屋子裡,林瑞嘉靠在門上,鼻尖一陣陣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