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光劍燎天、金光似火澆，流金般的劍光斬斷歲月，沒錯、此刻時光彷彿是靜止的，所有人屏住呼吸。
半蹲式的龍驚語雙目燦光，光目落在殺河劍上，來勢兇猛的劍在他眼中變得有些慢，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左掌似刀背截天技猛切寬劍，彌天步雙腳劃圓極，兩隻腳掌合一起一聲“啪”似鼓掌般，急速旋轉中、右手閃光走勢一偏，大開胸膛狠狠撞向破太歲。
待看清時，破太歲已躺地上，閃光插在他頸邊，殺河劍已易主，龍驚語吐出一口氣道：“你比以前進步了。”
嘴角流血的破太歲笑道：“你這是在羞辱我。”
“沒有任何羞辱你的意思，是我太過自信了...”
沒等破太歲回答，龍驚語轉身道：“誰想一試？”
九重冰道：“鵬氏三絕技我破不了。”
“你想放棄？”
“雖有不甘，卻也自知。”
龍驚語望向無情劍“我不會瞧不起你。”
童真道：“我接你三問，因爲你太囂張了。”
龍驚語笑道：“只需一招。”
“嚓”
一聲脆響，劍射折光，在月下猶若反刺鱗，平滑的劍身像是由許許多多的面組成，三尺璀璨名“無情”，接劍柄處有雙翅曰“渡飛”，童真執劍請手式，大喝“請...”
閃光在地上一劃，挪在龍驚語眼前，他雙眼盯着劍尖“收起你的劍還來得及。”
“廢話少說。”
龍驚語將手一揚，閃光挑起一道勁風，他閉眼大喝“斬...”
閃光離手，斬出金色大道，急渡橫飛...刺目的光使所有人眼睛一閉。
就在衆人閉眼的瞬間，龍驚語手提殺河，所過之處道道殘影，衆人耳中一聲“嚓”...
童真注意力全被金色光道吸引，擊飛閃光，待他回頭時，殺河劍“噗呲”一聲，他感覺道脖子裂了，緊接着看見龍驚語冷漠的眼神，聽到一聲砰，掉落在地的腦袋已無知覺。
東家驚呼“劍炁！...”
孔雀仙子“好快的速度...”
馮世善“我的娘哎...”
破太歲小聲一句“卑鄙。”
閃光飛來，插在龍驚語手邊地上、嗡嗡顫鳴，童真的屍體栽倒在地，他高舉滴血殺河，對準童真手裡無情劍，猛揮臂劍下傳來脆響...
握住閃光，轉身面對衆人，身後斜插在地上的殺河兩邊躺在折斷的無情劍，他若修羅般冷冷道：“若囂張是我的態度，這就是我站在這裡說話的自信。”
東家道：“爲何殺？”
“爲何不殺？”
“我覺得他不該死，無情劍不該斷。”
龍驚語踏步走來道：“所以你是商人，我是劍客。”
“剛纔爲何不殺？”
龍驚語停在破太歲身邊道：“殺人不好。”
破太歲閉上眼睛，靜靜等待着，知道自己逃不過，死亡面前不後悔是假的，可死亡面前懦弱是可悲的，他不想讓別人瞧出內心的脆弱，想起了邪主，臉上露出微笑。
東家道：“所以你喜歡殺人？”
龍驚語道：“不喜歡、可以說討厭，可總有些討厭的人。”
“你面前是否有討厭的人？”
龍驚語看向東家，冷笑道：“這我不知道，若你們想做討厭的人、殺就是了。”
東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無比開心道：“你惹上**煩了。”
龍驚語沉默許久道：“若說麻煩，我本身就是個麻煩，遇事時我在想做與不做，卻沒怕過。”
“你還想殺幾人？”
龍驚語道：“你想讓我殺幾人？”
東家摸摸下巴鬍鬚道：“我是個怕麻煩的人，伏皇的怒火我不想承受。”
“你想給青宮一個交代？”
“不錯，一炷香的時間。”
龍驚語道：“好”
手中閃光掉落在地，他耷拉着雙肩，就像是突然失去力氣的人，低頭駝背閉上眼睛，氣若游絲，毫無生氣，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放鬆，似神遊太虛般，又像是行屍走肉。
東家對身旁人打了一響指，他注意龍驚語狀態，雖然看起來人在那裡，卻又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就像忽近忽遠的幽靈般，這種感覺有些捉摸不透。
不一會二人擡一桌，桌上一壺酒、一酒杯、一香爐，爐內燃一枝香，一人舉義冊子來到東家身前，他接過冊子翻開一看，眉頭一皺道：“看來你真是個麻煩。”
龍驚語沒有說話，東家接着道：“情娘要見你。”
“我知道。”
“既然知道，爲何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龍驚語睜開雙眼道：“香已點燃，是否開始？”
“證明自己，你想得到什麼好處？”
“我不需要證明自己，是你想要個交代。”
東家手中冊子一揚道：“有情娘書信，伏皇那裡我可以交代了。”
“我想見人。”
東家道：“若我不讓你見呢？”
“殺了你可好？”
東家有些無語，撇撇嘴“我還沒活夠。”
“可我覺得你活太久了。”
“我又不欠你什麼。”
龍驚語身子挺直，右手一招、閃光飛來，他道：“我來了，就說明你欠了。”
“你可真自信。”
“因爲我想試試。”
“可我不想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龍驚語低頭看向閃光，語氣低沉“若我斬了東家，我的名氣會更勝。”
東家道：“你斬不了我。”
“我說了想試試。”
“就算你殺了我，東家還在，知道爲什麼嗎？”
龍驚語擡頭時，雙目奪光，身子一陣扭動，衆人沒看到他的移動，待反應過來時閃光劍已在東家肩頭，他慢慢擡頭“可以殺了。”
東家望着龍驚語雙眼，沒有絲毫驚慌之色，摸摸下巴鬍鬚道：“猙獰聖母的瞳術。”
“能否殺得了東家？”
東家答非所問“修煉邪法必遭天譴。”
“能否殺得了東家？”
龍驚語還是這一問，東家還是無所謂道：“殺了我，你會死。”
“我非狂徒，我自信走的脫。”
“你在乎的人呢？”
“若我活着，是仇我報，是恩我還。”
東家道：“你錯了，我說的不是一枝媚，亦不是她。”
“哦！我有些不明白。”
“大良城中人。”
龍驚語道：“回春手我會帶走。”
“嗯，我相信你，我有價值千金的消息，你想不想聽？”
“最好對我有用。”
東家伸手雙指輕輕夾住肩頭閃光劍，慢慢移開，“大良城中非瘟避。”
龍驚語皺眉道：“任何計謀對我無用。”
“只要你想在意的人活着，就算是圈套我想你不在乎。”
“的確這樣。”
東家笑道：“把劍收起來。”
“不能收。”
“龍驚語有假，爲何瘟避不會有人冒充？”
“那他真該死。”
東家道：“我要你殺一人。”
“誰？”
“伏皇。”
龍驚語收劍道：“爲何？”
“因爲他比邪主更可惡，是個陰險小人。”
“非殺不可？”
“是的，所以你必須去。”
龍驚語想了想道：“這理由夠了，可我不想糊里糊塗做殺手。”
東家笑了，笑的肆無忌憚道：“你雙手已沾滿鮮血，說這話太假。”
“無名不殺。”
東家做一請的手勢：“回屋，有人等你，有人想見你，有人會告訴你一切。”
龍驚語轉頭望着桌上香爐道：“我想殺人。”
“殺誰？”
閃光猛轉，刺進他胸膛、穿心涼，東家有些難以置信道：“沒想到會是我。”
龍驚語解釋道：“因爲你喜歡玩人與股掌之間，錢已腐蝕你的心，一個毫無感情的人是最可怕的人，我承認有些怕你，還有一個理由，我試試能不能殺了東家。”
東家蒼白的臉上直流，顫抖道：“這不是你殺我的理由。”
“因爲江湖黑榜。”
“你怎麼知道的？”
龍驚語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相信一死人的話，你真可笑。”
龍驚語想起那五個死在劍下的五邪，每張臉、每個笑容、每句話，心情沉重道：“死人沒有騙我的必要。”
“若世人都是騙子了？”
龍驚語躍起，雙腳踏他胸口，長劍抽回，劍似閃電、人似風，每一劍揮下、一人倒地，每個跳躍便分生死，他似遊魂般遊走在燈籠羣中“砰砰砰”燈籠連連掉地，燒着了、燃燒的火遇見滾燙的血...一片修羅地獄。
金光普照血浪起，猶若菩薩念生寂，不知仙堂逍遙聚，還是九幽魔王祭。
劍出有極化兩儀，四象顯六動，宛如大勢至，劍炁有萬千、令人膽裂的是殺勢，他身法極快，殘影至八身，閃光劍懸鳴身旁，似金龍繞身...
問天、問地、問人道，三轉身法催威劍，補天、截天、彌天，玄妙絕技戰羣豪，似神話時代的臨兵鬥者，攜大勢與天地產生共鳴。
龍驚語飛躍在空，揮掌間寶劍相隨，一劍懸刺道身隱，雙腳落地顯本身、持劍猛甩，腳步所過是跡身，忽左忽右應身靈，分身戰、化身鬥。
謫仙本是天宮玉，心有怨氣塵世哀，揮舞綵帶妙傾城，蓮花盛開修羅域。
一直殺、殺到忘了時間、忘記傷勢，忘記自我，忘了身處何地，殺到天明大亮，天際那頭的紅日映紅了眼，粘着血的髮絲看起來猙獰無比，左臉隱在血發中，右臉露在晨風中，像是修羅神，因爲在激戰中他右邊秀髮被人斬斷了...
肩頭兩個破洞“啪嗒”一聲，臉上面具從中間裂開掉落在地，身板筆直、雙腳似紮根立在亂屍中，轉身過來，掃了一眼身後五活人。
孔雀仙子臉色蒼白，九重冰臉上像是鍍了層寒霜，倩麗蹲在癱倒在地破太歲，聽他喃喃自語“有他娘這樣殺人的嗎，太狠了，太快了，太好看了，可他娘忒太嚇人了...”說着、說着他栽倒在地，昏死過去，馮世善躺在最後渾身顫抖。
龍驚語一步，腳上全是黏黏的血，來到孔雀仙子面前，閃光送她面前道：“你可想試？”
孔雀仙子語音顫抖道：“你想怎樣？”
“告訴我她在哪裡？”
見她猶豫，龍驚語腳步一踏，閃光刺進她心窩，冷冷道：“那你去死吧...”
抽劍時鮮血飈他胸前，他似冷血的劊子手，面對九重冰“最好不要騙我。”
九重冰指着身後倩麗“她知道。”
龍驚語走過他身旁，問向倩麗“人在哪裡？”猛回首，閃光反刺九重冰胸膛，冷冷道：“這麼多人我都殺了，不在乎你一小賊。”
爲什麼說九重冰是小賊，因爲他在搞偷襲，他笑道：“你是個魔鬼。”
“每天都在死很多人，殺人者並不是只有我，死在你們手中的更多，別告訴我你們看不見，沒親自動手就不算殺人，因錢而死的人都要我向東家索命。”
一掌拍在九重冰肩頭，望着他倒下的身影“去死吧...”
“我從未害過人...”這是九重冰最後的話語。
龍驚語道：“這個世間已讓我分不清，誰是誰？甚至連自己是誰我都不知，我不想殺人，可有人逼我殺，我不想做殺手，可江湖全是殺手，若這雙手血換來的是別人的害怕，那你們畏懼我好了。”
“告訴她在哪裡？”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鶴人面領一羣人跑來，他咆哮道：“你死定了。”
龍驚語轉身道：“給我說過這句話的人都死了。”
“你還能殺幾人？”
“殺到我死，或者不想殺。”
桃花仙子陪着無道從人羣中走來，二人臉色難看的要命，無道冷冷道：“年輕人你瘋了。”
龍驚語笑了，大笑中充滿囂張，渾身不可一世的氣焰，他道：“年輕就是爲瘋狂做準備。”
無道掃了一眼他手中閃光道：“這樣的你、不配此劍。”
“可笑之極，你信不信我可以宰了你？”
鶴人面道：“你敢？”
龍驚語長劍一託，無所謂道：“早在殺第一人時，我已做好了被殺的準備。”
“你這狂徒。”
“因爲我自信。”
“你遲早死在自信中。”
龍驚語道：“就像昨夜東家問我若世人都是騙子，我的回答是殺，若真沒有可信的人，我只能選擇自己，若自己的選擇都錯了，那便一條命。”
無道冷笑“是什麼讓你這般張狂？”
“一顆憤怒的心。”
“不夠。”
閃光一揚，龍驚語道：“手中劍。”
無道還是“不夠。”二字。
龍驚語搖劍、身若帝尊八影動，只是一個恍惚，衆人感覺眼前一亂，他劍指無道喉結處“我有兄弟，有愛人，有朋友，我守護的人，也有守護我的人，因爲我們都是年輕人，若這些都不夠，殺了你可夠？”
無道喉結一動，能看到他皮膚的寒毛，但他臉色卻變得微笑起來，慢慢道：“你是個奇人。”
“爲什麼這般說？”
“你這兩年是個傳奇，我想聽聽你小的時候。”
龍驚語道：“現在不是拉家常的時候，我想見人。”
“嗯，好。”
鶴人面跺腳道：“大哥，二哥他...”
“我知道，死了對他來說是好事，因爲這是命。”
鶴人面一把扯住他領子，舉了起來，咆哮道：“你還是個人嗎？”
無道望着龍驚語平靜道：“讓我跟他談一談，若他無用，殺了便是。”
龍驚語道：“世人之間果真只存在利益。”
“你錯了。”
“你說我錯了？”
“你錯了，因爲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着的人還活着，活着就得生存。”
“啊...”
一聲大吼，鶴人面將他放地上，狠狠搖着，就像飢餓的犬遇到肥美的肉，不過此刻的無道就像被大灰狼逮住的兔子，兩人身板不成比例，撕搖一陣...
鬆開手，鶴人面大手一揮怒道：“這個家由你折騰吧，我要去出家...不管了、再也不管了...”手下人跟他一起離去，他走的背影那麼頹廢，像是蒼老了無數歲月。
無道長出一口氣道：“就像個瘟神。”
龍驚語道：“像是個傷心人。”
“我說的是你。”
“爲什麼會是我？”
“因爲你是瘋子，走到哪裡，身邊的人都會瘋。”
桃花仙子擦乾眼淚笑道：“這人真不該有情，他這麼一死突然感覺心中空落落的。”
無道傷感道：“咱們只是借了把劍，反正他是個不怕麻煩的人。”
他面向龍驚語道：“他答應的我會辦到，答應他的你應該辦的到。”
“我不明白。”
無道看他這個樣子，皺眉道：“見個人你就會明白，你現在需要梳洗一下。”
“我現在想睡覺。”
無道指着前方道：“外面有人接你。”
龍驚語走去，許久後無道道：“將龍驚語殺了東家的消息放出去。”
桃花仙子道：“他雖是武學奇才，可他還是個孩子。”
無道揚起巴掌，狠狠抽她臉上道：“別發騷，他是個危險的人。”
“你敢打老孃？”
無道無懼她威脅，冷冷道：“記住，奇人只有遇見奇事才能變成傳奇，大京只能尋到這麼一個，怎麼能不給他壓力了。”
“他不是傻子。”
“就因爲他是聰明人，所以他才知道怎麼做。”
“若他不願呢？”
無道臉上一陣憤怒，咆哮道：“不願？爲何不願？身爲人，難道他想與豬打交道嗎？”
“萬一他的理想是養豬呢？”
無道掃了一眼眼前馮世善道：“看看這兒子這尿性。”
桃花仙子紅腫的半張臉看起來有些奇妙，她笑道：“轉移話題有意思嗎？”
“的確沒意思，但可以讓人輕鬆。”
無道轉身向外走去，自言自語道：“這天下分分合合到底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身後桃花仙子抱着昏迷的馮世善，淚如珠簾落在他臉上，喃喃自語道：“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也許今後你就長大了...”
慈愛的一吻，親在兒子額頭，起身來到倩麗身旁道：“跟我來。”
接近正午的陽光長在練武場中，凝固的血發黑，亂屍散發着刺鼻的血腥，像是人類不屈。
天下第二來到平安城中，擦了擦嘴角血跡，隨腳步移動他又變成糟老頭模樣，慢慢走在大街上，午後他出現在客棧門口，擡頭看見範重跟個威武神似的瞪着他。
“小混蛋你這什麼態度？”
魔王的招牌動作給他一巴掌道：“去哪兒了？老子現在很火大。”
“我又沒惹你。”
“可我現在有麻煩啊！”
“天機無命怎麼樣了？”
範重咬牙道：“還是那個死樣子。”臉湊到他耳朵小聲道：“來了一個混蛋...”
他話語沒說完，糟老頭瞪眼道：“你是個混球，你口中的混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魔王扯他肩頭往客棧中拖“跟我走...”